56 兩只醉鬼
宋昕琰接手新項目後, 前期的準備工作使他變得十分忙碌。
秦慕琅不知要出差幾天, 也沒時間和他兒女情長, 每天都很晚才回酒店, 兩人視頻的時間都沒有。
宋昕琰也不知道王學風從哪兒弄來他的手機號碼, 三頭兩天給他打電話騷擾,他基本不接, 只能裝作不知道, 錢肯定是不會借的。
臨近五一節,王學風突然安靜下來。
宋昕琰很快從宋曦那裏得知,二姑把手中的股份賣給了楊叔。可見賣掉的股份差不多解決了王學風的問題。
股東大會召開在即, 宋昕琰除了從宋曦這裏打聽消息之外,還聯系了其他人。
秦慕琅還在外地出差,大概周日晚上才到家。
周六上午,宋昕琰從手機裏翻出一個封塵已久的電話號碼。中午, 他與人約在一家日料店見面。
來人年紀五十左右,他的頭發看不到一絲白發。他是一個精明的中年人, 也是當年宋爺爺離開後,向宋家人宣布遺産繼承的律師。
金律師一直待在宋氏,是現今宋氏的法務總監,也是當年宋爺爺的私人律師。
金律師說:“很久沒見你了, 聽你大伯說你過得還不錯。”
宋昕琰點頭:“還行吧, 就自己在外面混口飯吃。”
金律師笑起來時額頭上有明顯擡頭紋, 說道:“當年你要是簽了字可能現在就不用自己打拼了。”
宋昕琰搖頭:“自己打拼來的才更有意義, 也更知道珍惜。”
金律師感慨:“像你這樣想的人不多了, 我兒子現在二十五歲,成天就知道在家裏打游戲,工作三個月換一份,都不知道他的試用期過沒過,和你是真的沒法比。”
宋昕琰笑了下:“你說的也太誇張了,現在玩游戲還能拿世界冠軍呢,也別太悲觀。而且男孩子成熟得比較晚,不用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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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吃邊聊,話家常。
在宋爺爺還活着的時候,金律師就經常上門幫他處理一些事情,宋爺爺會讓宋昕琰在旁邊聽一聽,久而久之,金律師也和宋昕琰熟悉起來。最開始,金律師看到每次見面都換發色的宋昕琰還覺得這孩子愛玩,接觸了之後,才發現他其實很聰明,也知道宋爺爺有意培養他。
或許是因為太聰明,宋昕琰知道他學了也沒用,後來也就不愛在他們面前晃了。當然,這也不妨礙金律師對他有好感。
金律師只覺得可惜,如果是宋昕琰是老宋總真正的孫子那該多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所有的事情都得宋曦去學,也是夠累人的。
宋昕琰今天找金律師出來并不是敘舊這麽簡單,金律師知道他近段時間回過宋家,估計也聽說股東會議一事。
吃了個七八分飽,宋昕琰才提起正事:“金叔,這件事能和我說個大概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金律師也沒覺得有什麽可以隐瞞的,公司內部人員該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宋昕琰不過是向他求證。畢竟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更是宋爺爺最想培養的孩子,他多說點也無妨。
金律師說:“楊振國跟你宋大伯意見不合,他想拿下城郊一塊地建樓,但是你大伯不同意,城郊那塊地人有放風說是在政府的拆遷規劃內。你大伯找人确認過,根本沒有這回事,但楊振國不信,他覺得那塊兒地買下來之後,肯定能發展成一個商業中心。事情就僵在這兒。”
宋昕琰給金律師續茶。
金律師潤潤嗓子又繼續說道:“你爺爺在的時候還能壓一壓楊振國,你也知道你大伯跟他一直面和心不和,這是矛盾的爆發點。他還拉攏到你二姑,自然也就想當一把手了。”
宋昕琰問道:“那他這次有幾成把握?”
金律師說:“他買下你二姑股份一事,你知道了吧。”不知道的話,宋昕琰今天也不會請他出來單獨見面。
宋昕琰說:“知道一點,曦哥也沒跟我細說。”
金律師表示明白了:“據我所知,就目前為止,支持楊振國的股東差不多将近一半。股東大會上,他的投票數應該會比你大伯高,除非支持你大伯的股東在投票數上超過他,否則最終公司的投票權可能會落到楊振國頭上。他想要的那個項目就有可能會提起來。”
宋昕琰聽完後若有所思,金律師說的和宋曦之前和他提過的差不多。
大伯應該懷疑過餘下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在他手上,但是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也沒提過一句。有時候,被保護着會讓人感動,但也會感到無力。
宋昕琰說:“我明白了。”
原本二姑應該會投楊振國一票,但是她急用錢,把股份轉讓給楊振國後也就不再是股東,也就是說楊振國少了一個票數。
金律師說道:“你應該好好過你的小日子,不該摻合宋家這些事的。”
宋昕琰點頭:“話是這麽說,可是爺爺養我這麽大,無論如何也得報答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吧。”
金律師問他:“那你現在是打算把那份文件簽了?”
宋昕琰點頭:“如果可以幫的到我大伯度過這次難關的話,我會簽。”以前是任性了點,但是自從自己也有家庭後,想法也開始逐漸改變,再也不能獨善其身了。
這次幫了大伯,如果下次秦慕琅遇到點小困難,對方也會幫回來,他只是想給愛人留一條後路。
金律師從包裏取出一個紙袋,裏面是厚厚一份合同。
宋昕琰以前就看過裏面的所有的內容,只是他當時一直沒簽。
這份協議有一個期限,如果在宋昕琰三十歲之前也沒繼承百分之五的股份,那麽股份将會由金律師賣掉,再成立基金會,幫助山區貧困兒童和福利院。
宋爺爺走後,宋昕琰情緒大跌,對股份并沒有多少興趣,金律師找上他的時候,他并不太想和宋家有太多牽扯,也就一直拖着。
每一年,金律師都會給他發一條信息,提醒他這件事。
金律師以為今年也和往年一樣,不過,今年卻是宋昕琰提前找上他。
宋昕琰毫不猶豫地簽下股份繼承協議,所有文本都簽完後,金律師再次将手伸向他的公文包裏,取出一封有點泛黃的白色信封。
金律師笑了笑:“放的有點久,信封都變色了。說正事兒,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到最後期限還是執意不簽字,這封信也就算了。如果你簽了,信就讓我轉交給你。”
宋昕琰沒有當場拆信,而是将宋爺爺的親筆信穩穩地放進自己的背包裏。
他沒想過在爺爺去世多年後還能再看到他的字跡。
宋昕琰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我回去再看。謝了,金叔。”
金律師說:“我也算是完成你爺爺最後的夙願,他希望你繼承這百分之五股份。”現在已經簽字,他也就不多說了。
簽字以後,宋昕琰就成了宋氏的股東之一。
這個變化可能暫時還看不出來,不過,等過兩天的股東大會,大家就會知道宋爺爺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花落誰家。
宋昕琰告別了金律師。
回到家後,宋昕琰迫不及待換鞋進屋,然後從包裏取出那封封存幾年的信。
他不知道爺爺會給他寫些什麽,又緊張,又慌張。
要是秦慕琅在就好了,兩人可以一起看。
原本想和他一起去見金律師的,可惜他出差,忙到沒時間和他視頻。
這個點估計也可能還在外面應酬,沒聽秦慕琅細說這次的事情,宋昕琰也就不知道他要處理多久。
信一直擺在桌面上,宋昕琰雙手交握,不敢打開。
直到手機響起,他才從糾結的思緒中走出來。
是高雲舒,宋昕琰松了口氣。
高雲舒開口就問:“忙啥呢?最近都沒見你人影。”
宋昕琰說:“忙公司的新項目,還有宋氏的事情。”
高雲舒不解:“你不是對宋氏的事情不感興趣嗎?”
宋昕琰說:“我中午剛簽了股份繼承協議,拿到爺爺給我留的一封信。”
高雲舒知道這件事,也只有他知道,宋昕琰之前和他提過:“你怎麽突然想簽字?不是不想要嗎?”
宋昕琰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想給自己和慕琅留條後路。”
又是為了秦慕琅,高雲舒已經對宋昕琰無可說了,說道:“你為他做的事情可真夠多的,他知道嗎?”
宋昕琰一想到秦慕琅前兩天跟他提起結婚一事,心裏就發軟,說道:“他不需要知道。”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秦慕琅,而是宋爺爺給他留下的信,“也不知道爺爺為什麽給我留封信,我還沒看。”
高雲舒說:“要不現在看吧,總好過老惦記着,終歸是要看的。”
宋昕琰吸了口氣:“還好你給我電話。”
高雲舒:“你看吧,看完後跟我說說都寫了什麽。”
宋昕琰說道:“行。”
按掉通話後,宋昕琰撕開信封封口,取出裏面的折成長方形的信紙,緩緩打開。
宋昕琰開始看信。
【昕琰:
見信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不在了。】
是爺爺的字跡沒錯,他繼續往下看。
幾分鐘後,看完整封信件的宋昕琰手指微微顫抖,手中的信紙飄落在地面上。
他臉色不是很好,又彎下腰将信紙折好塞回信封裏。
拿起放在手邊的手機,給高雲舒去電:“老高,到我家喝酒吧,秦慕琅今天不在。”
高雲舒察覺他有點反常,宋昕琰什麽時候邀請自己上過他家:“這麽突然,怎麽了?是不是你爺爺在信裏說了什麽。”
宋昕琰還是那句話:“一言難盡,待會我把信給你,自己過來看吧。”
一個小時後,高雲舒捧着一箱啤酒上門,宋昕琰點了燒烤外賣,今天應該是不醉不歸的狀态了。
高雲舒第一次來宋昕琰和秦慕琅的小窩,沒想到看着還挺溫馨,像住家的樣子,也難怪宋昕琰總是無條件為他付出,秦慕琅是個會過日子的男人,也會疼人。
他贊賞道:“你家看起來不錯。”
“還行吧。”宋昕琰現在沒有心情跟他吹家裏的裝修都是秦慕琅把關這件事。
燒烤就擱在茶幾上,旁邊是宋爺爺留給宋昕琰的信。
宋昕琰把信遞給他:“你看吧。”
高雲舒接過信,看了起來。
看完後,他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他只好問宋昕琰:“你家起瓶器在哪兒?”
宋昕琰找來起瓶器,直接對着酒瓶咕嚕嚕就喝。
高雲舒只好陪他一起,邊吃燒烤邊喝酒。
晚上十點,秦慕琅下午趕飛機,回到家。
剛打開門,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
這還沒開口呢,就聽到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罵他:“你家秦慕琅就是個傻子。”
秦慕琅暴怒扔下換上拖鞋:哪個醉鬼在他家裏胡說八道!
等秦慕琅進客廳後,發現家裏有兩只醉鬼。
一只是宋昕琰,一只是高雲舒。
很好,又是這個高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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