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死者長逝

死者長逝

翌日清晨，兩人都湊不出來半對父母，倒是不必慌忙，清閑自在的很。

女子發髻實在繁複，山如黛還在梳妝，衛琅早已經穿戴整齊。他在鏡子前顧影自憐了一會兒，洋洋得意地沖着問山如黛：“我與顧氏三郎孰美？”

新婚燕爾，山如黛早已經知道他的德行，也并不想和他作對，索性順水推舟，莞爾笑道：“郎君美甚，顧三怎麽能比得上郎君呢？”

這話說的也不算很違背良心，平心而論，山如黛也是覺得衛琅要比顧長策好看許多。只是不知道這大清早的，怎麽又提起那個晦氣玩意。

聽了山如黛的話，衛琅更是得意非常。

第二日，衛琅再次說：“顧三郎的英俊稱頌于中原，阿黛真的覺得我比他還要好看嗎？”這話是疑問句，但衛琅臉上的自信還是出賣了他的勢在必得。

山如黛無奈，正是新婚，衛琅又鮮妍美貌，她忍一忍就是了。山如黛巧笑道：“顧三殘暴狠厲，怎麽能比得上郎君芝蘭玉樹皎若明月呢？”

衛琅更喜。

第三日，衛琅複問此言，山如黛猶未醒。她冷笑一聲，直接接枕頭朝他扔過去，一言以回之：“滾。”這枕頭當然不是松軟的棉花枕頭，可是實打實的瓷枕，她本來就閉着眼睛胡亂一扔，也并沒有什麽力氣，衛琅毫不費力的躲過，瓷枕砸到地上發出“撲通”好大一聲。

山如黛心中怒氣未解，晚上不消停，白天也不消停。

衛琅摸着鼻子灰溜溜的走出房門，心中卻更加高興。

果然，阿黛真是愛慘了他，他将自己同顧長策作比阿黛都覺得是侮辱了自己，也罷，既然阿黛不樂意他自甘堕落，那以後就不提了吧。

嫁人的日子似乎和沒嫁人也沒什麽區別，山如黛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像真的沒錯，一直吃吃喝喝，悠閑自在的生活。

只是太平日子沒過幾個月，戰火又燃起來了。

山負雪已經給她捎了不少口信，或委婉或直言讓她趁早要個孩子，最好在這次衛琅出征之前，還給她送來了不少生子小秘方。也給山如黛看過了不少郎中，但都說她身子骨弱些，若想有孕，需要好好調養。這可把山負雪愁的很，各種補藥一直往山如黛這裏送。

他們成親還未到半年，按道理也不至于那麽急。可山負雪總認為，戰場上刀劍無眼，衛琅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山如黛有個孩子最起碼下輩子有個依靠。而且男人心易變，孩子血緣卻不能輕易斬斷。山負雪今生一大憾事，就是只得了阿琸這麽一個孩子，可她今生最大的幸事，同樣也是因為阿琸。幸好一舉得男，若是個女兒，嵇霄現在聲望如日中天，是肯定要有個繼承人的。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如果嵇霄真的有了別人，她還真不如直接死了好，那些素日銘記在心裏的淑女條規三從四德都被火燒了化成灰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嵇霄于她而言僅僅是愛情嗎？是，但是不僅僅是，他更像是她的天。天不塌，她就可以安然活着。

山如黛嘆了一口氣，覺得這些日子粉飾的太平被打破了一絲裂縫。那些補藥她是不可能吃的，都偷偷找個地方倒掉了。不孕還正合她的意，只是，這孩子終究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她瞟了一眼一本正經的衛琅，想起了姐夫曾經說過他很會帶孩子。雖然姐夫的話不能全信，但萬一衛琅真的很喜歡孩子呢？和離的例子雖然也有，可她又沒有娘家可以回。衛琅思想怪異，但終究是個徹頭徹尾的土著，他真的能接受無兒無女嗎？

山如黛心裏想着事情，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衛琅臉上。

衛琅怎麽可能察覺不到，他順手将山如黛撈進自己懷裏。

山如黛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離了原來的位置，她有些嫌棄的推開了衛琅湊過來的臉：“你幹嘛呀？”

衛琅成婚以來，別的沒學到，臉皮倒是與日俱增的厚。他絲毫不在意，反而順着山如黛的手蹭了蹭。他道：“不是你一直看着我的嗎？”

山如黛道：“我确實有事想同你說。”她努力想嚴肅起來，可現在坐在衛琅懷裏，怎麽可能正襟危坐。

衛琅笑道：“哦？夫人有何要事？”手還不老實的要去摸她的頭發。

山如黛揮開他的手：“如果我不能生孩子你要怎麽辦呢？”

衛琅皺了皺眉：“不能生？那就不生啊。”

他居然回答得如此幹脆，山如黛被噎了一下。她追問道：“可我聽姐夫說，你好像很喜歡孩子，而且，沒有孩子不就是絕後了嗎？”

衛琅道：“兄長說得話你也信？絕後就絕後了呗，衛家早不如以前風光，正好也沒有什麽家業讓後輩繼承。”

看山如黛還一臉不信，衛琅又補充道：“若是你生的孩子，我自然也歡喜的很。只是我從小帶着弟弟妹妹長大，覺得小孩子實在呱噪，若是沒有也不算什麽。”他話鋒一轉：“我可只要你的孩子。”

山如黛哼了一聲，不再回話。現在他新鮮勁兒還沒過去，男人嘛，當然氏什麽甜言蜜語都說得過來。

氣氛漸熱，衛琅在她耳邊喃喃發誓：“阿黛，我一定平安回來。”

這個姿勢有些不舒服，山如黛故意刺他：“你怎麽保證？你要是死在半路，我可要立馬改嫁的！”話一說完，她心中也有些後悔，好似她這麽冷漠無情一樣。只是他今日動作實在過分，她也懶得找補。

衛琅卻并沒有山如黛預想中的生氣，他将頭倚在山如黛肩膀上，喘着粗氣。他聲音很輕：“若我不能回來，你改嫁也好。”

山如黛有些詫異。

衛琅繼續道：“在我們河東，再嫁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何況阿黛你這麽年輕，這麽好，肯定有的是人願意娶你。”

山如黛推開他，低聲呵斥他：“你瘋啦”

衛琅注視着她的眼睛，說得很認真：“我沒有瘋，我說真的。如果我死了，你不要為我守節。生死非我所能掌握，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