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流浪狗

流浪狗

早上醒來,旁邊空空蕩蕩,花間诩扒着床頭往下看去,雲生珀在給幼崽喂奶。

花間诩從床上爬下,雲生珀就自動跟了過來,一只手抱着幼崽,騰出一只手給花間诩整理頭發。

花間诩的視角裏正好可以看見自己抱着奶瓶吃得很香的小家夥,覺得這個場面真是新奇,花間诩歪着腦袋看雲生珀的動作。

雲生珀一絲不茍地将花間诩頭發整理好,在發絲間別了一個什麽東西,抱着幼崽走開了,将沒有感情的分寸感把控地明明白白。

花間诩走到鏡子前,側過頭去看腦後的頭飾,總體是銀色,流蘇尾部挂着小顆的紅瑪瑙,很獸族風的發飾。

雲生珀總會在為他梳理毛發的時候,在上面留下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有時候是一朵新鮮的花,有時候是花間诩沒見過的獸族編織飾品,今天則是一個金屬發飾。

花間诩對雲生珀的審美十分放心,立刻去搭配了一套與之對應的穿搭。根據雲生珀贈送給他的飾品,搭配今天的衣服,成了花間诩的一部分習慣。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雲琥大步走進來:【哥,喊我什麽事?】

雲生珀在雲琥震驚的目光下,将懷裏的幼崽遞了過去:【你來負責他接下來的一個月生長期。】

雲琥:【你叫我來就為了這個?】

雲生珀揚了揚下巴。

雲琥不岔,指向旁邊拿着兩件衣服比着的花間诩:“那他呢?”

【他是我的伴侶,不是你的。】雲生珀沉下來臉。

哪有妻子和小叔子一起當幼崽爹媽的,把他這個原配放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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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诩:“……”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學獸語,可是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的。

小家夥什麽都不懂,看見爹還挺高興,抱着奶瓶朝雲生珀和花間诩兩人咿呀了一聲,被憤怒的雲琥抱走了。

花間诩沒啥內疚心,看見雲琥不開心他就開心了,最終選了一件白紗質的內襯配闊腿褲,腰部系上一掌寬的紅邊黑腰封,披上黑色長衫,襯得體态修長,幹淨清爽。

“不是要去訓練場嗎,什麽時候走?”花間诩問雲生珀。

雲生珀的巢穴一半嵌在山體中,山的另一邊就是獸族的訓練場。

考慮到不同獸種爬山能力不同,這邊修了一條還算好走的路。

雲生珀平常都是直接飛過去的,見花間诩興致不錯,就跟着一起走階梯了。

期間,花間诩看到了各種天上飛的,地裏跑的爬的獸人。

能來訓練場的不是聚落守衛者就是經常外出捕獵、巡視地盤的高武力獸人,這裏相當于獸族的軍火展示庫。

說是訓練場,其實裏面也很樸素,只是地勢廣袤,各種東西都異常巨大,箭靶子比花間诩人高兩倍,不少獸人都現了原形,在視覺上給人造成不小震撼。

更多的獸人則在裏面上天入地的互毆,将地面打得砰砰作響。

進入訓練場,花間诩聽到一陣哄笑聲,一群獸人圍在一起:【哎,你看後面,雲琥訓練還帶着個小娃娃。】

有獸人回頭看了一眼,憋着笑:【不會是雲琥的私生子吧,單親帶娃,還挺慘。】

【小聲點,別被他聽到了……噗,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太好笑了。】

讨論聲還在繼續,花間诩看到被他們議論的雲琥正慢慢從遠處走來,無聲立在他們身後,鹟幼崽就趴在他背後系的布袋裏,好奇地盯着他們的腦袋看。

不出一分鐘,剛還在說雲琥單親帶娃的獸人們一個接一個頭朝下,埋在了沙地裏面。

這下沒人再嘲笑雲琥了。

雲琥冷眼掃向地上的獸人,系了系背上有些松的布袋,拿起其中一個人的弓往靶場走去。

花間诩嘆為觀止:“沒想到雲琥居然這麽聽話。”

說讓照顧幼崽就照顧幼崽,一點不帶含糊的。

雲生珀跟着看過去,其實雲琥除開仇視人類,脾氣不穩定,還是很不錯的。實力強大,能力出衆,兩兄弟其實感情挺好。

一開始,雲生珀還因為幼崽認花間诩和雲琥為父母有些微妙的不舒服,現在看來或許這是一個改變他們倆關系的契機。

雲生珀知道花間诩比起旁邊有人,更喜歡獨自游覽,稍微叮囑了幾句,便自己去看其他獸人的訓練情況了。

花間诩欣然同意,刻意繞開另一邊的雲琥,往其他地方走。

可惜他放過雲琥了,雲琥卻不願意放過他。

一支一人長的箭枝擊穿空氣,帶着呼嘯的音爆狠狠朝花間诩而來,擦過他的發梢,釘在了他前面的樹上,只一箭,樹枝便有了裂開的趨勢,上面的鳥受驚飛走,它的巢卻晃了一下從樹上掉下來,啪叽一聲散開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就算獸族使用的是最原始的武器,也會讓這些武器産生不亞于人類大炮的威力。

若是使用高科技,他們反而會因為精密程度極高的機械束手束腳,發揮不了屬于獸人的力量特長。

花間诩回過頭,和幾十米開外的雲琥對上視線。

之前被雲琥救的時候,花間诩注意力都在蛋和惡魔身上,沒怎麽關注雲琥。肢解長河的時候,雲琥也是吓他居多。

此時靜下心來看,雲琥拿着弓箭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同,全身的氣勢都沉了下來,眼睛銳利,鋒芒畢露,還帶着點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

直到這是,花間诩才稍微感覺到了一點屬于死神枭的影子,強大,危險,不可控。

花間诩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将手擴成喇叭狀,朝遠處雲生珀的方向喊:“首領大人,你弟弟他弄壞了樹上的……”

“鳥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花間诩就被急速飛過來的雲琥捂住了嘴。

雲琥咬牙切齒地道:“閉——嘴!”

獸人有一部分獸類的特征,對于那些不在他們食物鏈上的動物或多或少有着保護弱小的職責。

雲琥為了吓他,射落一個鳥巢這件事,說大不大,就像頑皮的孩子用石頭砸碎了沒人住的舊建築,要不要挨罵,純粹看家長關不關心。

只是雲琥吃了花間诩不少暗虧,見花間诩要發難,下意識就去阻止了。

獸人的平均身高普遍比人類高一些,雲琥陰着臉低頭往下看,對上了花間诩笑得不懷好意的漂亮眸子。

捂住嘴後,雲琥能看到的幾乎只有鼻子以上的小半張臉,花間诩五官都非常好看,而現在,那雙眼睛的存在感一下子明顯了起來。

和獸人五顏六色各具形态的獸瞳不同,人類的眼瞳普遍都是棕色或者黑的。

花間诩也是如此,卻更加特殊。

光線下,圓潤的瞳孔深處會泛起酒紅色的光澤,像籠罩着一層神秘深邃的霧,帶着人類特有的靈動與孱弱。

獸人一向喜愛美好的事物,雲琥也不例外,而花間诩這種難得的美麗不止與外表,更在于他皮囊之下,和任何物種都截然不同的靈魂。

在戰場上虐殺了無數人的死神枭,居然有一天也能産生——既然面前的是個脆弱的人類,那他還是不斤斤計較了的想法。

不過這種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被花間诩親手打破。

沒想到一個成年獸人會被自己這種低級告狀給威脅到,花間诩頓時起了惡趣味:“你現在攔着我有什麽用,晚上我可以在床上跟你哥哥吹枕邊風,你等着被打屁股吧,弟弟。”

雲琥被花間诩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來得及沒說話,雲琥聽到花間诩又嘆了一口氣。

花間诩:“哎,可憐的鳥兒,房子住得好好的,就被一個壞心眼的獸人給破壞了,它該多傷心啊。”

雲琥:“鳥不會産生傷心這種智慧的情緒。”

花間诩張口就來:“你怎麽知道沒有,說不定它築造這個巢穴是為了求偶,現在沒鳥看上它了,它将度過孤獨的一年,又或者,它已經是個母親了,可現在它連個下蛋的地方都沒有,要是随便下在地上,被過路的粗心獸人踩爛了,你晚上睡得着覺嗎?”

雲琥遲疑了,一反常态沒有頂嘴,皺着眉看着地上的鳥巢。

花間诩這些話只是不想讓雲琥在話語上占上風随口說的,看雲琥這個反應,愣了。

不會吧,雲琥聽進去了?

雲琥的話語在喉嚨裏滾了一圈:“你說是真的?”

花間诩被雲琥這樣子搞糊塗了:“你是獸人,你不知道?”

雲琥轉頭看向他,眼神裏有種被戳中了什麽秘密的陰郁。

雲琥不是正常破殼,也沒人教他獸族知識,這種對其他獸人來說很平常的事情,雲琥卻什麽都不知道。

花間诩明白了,加上雲琥此刻的眼神,讓花間诩不禁想起了他在荒境邊緣曾經同行過一段路的流浪狗。

那條流浪狗全身傷痕累累,野性未褪,像是受到過什麽創傷,在花間诩接近的時候會龇牙警告,卻在他離開的時候又不遠不近地跟着。

花間诩笑了起來,像那時候他逗弄這只對他保持警惕,又對他有興趣的流浪狗一樣,對雲琥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要不把這鳥巢補補好,重新放樹上去,再拿點食物給它,就當賠罪了?”

雲琥心情不是很好,掃了花間诩一眼,沉默地離開了。

只是花間诩在其他地方逛的時候,偶爾回頭,看到雲琥在樹邊背着人搗鼓着什麽,然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發現自己,上樹把修補好的鳥巢給放了回去,下次射箭,還刻意避免往那邊射。

花間诩忍不住悶笑出聲:不是吧,這人也太好騙了。

還真和那只流浪狗一模一樣。

花間诩知道流浪狗很久沒吃東西了,故意用燒肉引誘它,放在離他自己很遠的地方。待流浪狗确認安全想要吃,他又用綁住燒肉的繩子拉回來。

流浪狗想要吃到燒肉,就得一步步接近他。

兩個來回後,流浪狗發現了花間诩的意圖,獨自走開了。

但是兩天後,流浪狗還是吃到了燒肉,就在花間诩腳邊。

後來那條流浪狗陪他上山下海,他們度過了十分愉悅的一段旅行。

嗯,現在那只流浪狗就住在他的宮殿裏,是一條有編制的警衛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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