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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葉準起身動作很輕，說話聲音也輕，但他沒想到這兩個紙人見到他反應這麽大，驚叫的聲音讓旁邊的程諾猛然驚醒。

葉準不悅的皺眉，被吵醒了等會又要哄，麻煩！

程諾睜開眼，看到坐在旁邊的葉準，意識很快清醒，也跟着坐起來，“葉哥？”

葉準眼睛盯着兩個紙人，紙人本是死物，沒有任何感情，此刻卻徒然生出害怕的情緒，那目光太危險，兩個紙人默契的邁着紙腿往後退，動作僵硬，紙糊的臉上充滿防備。

程諾見葉準沒回答他，順着葉準的目光看去，就看見蒼白的月光下，兩個白紙紮的小童紙人，步調整齊的往後退，因為害怕後退的動作有些滑稽，讓程諾忽略了房裏怎麽會出現兩個會動的紙人，笑出了聲，同時問道：“這是什麽？”

葉準見程諾接受良好，表情也松散下來，即使有月光房間裏也是昏暗，程諾也沒注意他的表情變化。

葉準起身快步走到緩慢後退的紙人面前，一手一個提回床邊，給程諾解釋：“大概是來跑腿的。”

“跑腿？”

葉準提着紙人的後頸，紙人很脆弱，薄薄的面紙下葉準都能摸到裏面的麻杆，葉準對這種紙人熟悉，人死後親人怕逝去的人在陰間不适應，會給他燒去紙人伺候，只是燒去的紙人如木偶一般，只會聽從主人的差遣，斷不會像這兩個紙人一般還會自己說話交流。

還沒等葉準再說，一個紙人搶先到：“我們沒幹過壞事，別殺我們。”聲音跟他的形象相符，是個稚嫩的童聲。

葉準在說話的紙人後勁加重了力道，反問：“半夜闖入別人家不是壞事？”

紙人感覺自己的後勁一縮，它也不知道它為什麽怕得要死，連自己的主人都顧不上了，“我們都是受人，不，受鬼指使，我們不是人，只是奴仆，想要活下去就只有聽從大人的差遣。”

“大人？”葉準剛才就聽到過這個稱謂。

紙人說：“大人就是我們的主人，他死了好多年，一直呆在墓裏，死的時候還沒娶媳婦，前段時間覺得太寂寞，想找個媳婦，尋了好久才看上這家人的兒子，禮節都準備好了，那天沒忍住想來看看自己未過門的媳婦，結果看到那個人後就改變了主意。”

紙人一股腦的把事情經過全倒了出來，不帶一點隐瞞，葉準覺得這紙人太沒血性了，就這樣把他們主人給賣了。

葉準覺得紙人講的故事一點也不好聽，随手将紙人放下問：“你們主人在哪裏？”

紙人見它們說了實話就被放下，一時輕松許多，不免透露更多，“主人給我們發了任務就睡覺去了。”

葉準回頭看了程諾一眼，見他表情自然，放下心來，轉頭對紙人說：“帶我們去找你們主人。”

紙人有些猶豫，事情可以說，但帶人上門太為難了，萬一主人生氣了怎麽辦？可是眼前這個人比主人還恐怖，不帶他去，他真的殺了我們怎麽辦？

想到上次葉準毫不猶豫就踩爆了它們其中一個的頭，算了小命要緊，他們抓鬼的，把主人抓走就沒事了。紙人腦袋是紙糊的，它當然想不到他主人沒了，它也會跟着沒了。

答應了葉準的要求，葉準就讓它們前面帶路。

這是葉準的習慣，能快速解決的事，他絕不拖拉，拿着工具就要跟紙人出門，回頭看了一眼準備跟他一起的程諾，今天突然不想讓程諾跟着他了，“要不你別去了，好好休息。”

程諾不知葉準是不是腦抽了，之前抓鬼怎麽都要帶着他，為的就是使喚他動手，自己偷懶，這突然讓他別去，還有點不适應。

但是程諾學習抓鬼的意志堅定，拒絕葉準的提議：“我要去。”

葉準認為自己這想法來的奇怪，程諾的回答也堅定，沒再說什麽，示意跟着紙人就出了門。

王順龍他們家本來就偏，紙人帶的路就更偏了，一直往深山裏去，好在紙人腿短走的慢，兩人也還跟的上，只是越往後山路越崎岖，加上天黑，走的費力。

在葉準以為紙人時故意帶着他們繞遠路時，紙人在一片山坡處停下，回頭對葉準說：“就是這裏。”

這片地勢相對平坦，沒有林木生長，雜草叢生，有稀疏灌木。

葉準借着月光看了山勢風水，枕山面水，林木成蔭，不說十足的風水寶地，卻也不差，為何這鬼會流連不去。

心中疑惑歸疑惑，葉準也懶得去想答案，既然找到了，抓了超度便是，其他無所謂。

葉準對紙人說：“去把你們主人叫上來。”

兩個紙人瞬間陷入兩難，他們大人這個時辰還在休息，他有起床氣這個時候把他叫起來肯定受罰，但是……

紙人又看着葉準，非常為難，它們兩邊都怕，為何它們的紙生如此艱難！

紙人紮的和真人相似，所有表情都生動，為難的臉色一看就知，葉準沒那麽多時間跟他們墨跡，對紙人說：“跟你們大人說，他新媳婦來看他了。”

在旁邊的程諾：“……”

希望你主意說辭。

紙人一聽，覺得可行，畢竟他們大人光棍了幾百年，現在最想的就是媳婦。

紙人在原地轉了幾圈就消失了。

程諾問葉準：“它們真能把那鬼叫出來？”

葉準打開工具包，“那紙人挺可愛的，我們應該彼此信任，要真不出來，就挖墳。”

程諾聽着葉準的語氣好像非常希望那鬼不出來。

這鬼雖然讓王佳一家人害怕，但葉準和程諾都沒感覺，葉準讓程諾布陣。

程諾一邊布陣一邊納悶，葉準這次布的陣法叫鬼見愁，不像之前葉準教的能直接把鬼收到一個地方，這個陣的作用只是把鬼困在一個地方逃脫不得。

認識葉準這麽久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程諾認為這不是葉準的風格，“你為什麽要把它困住，不直接收了。”

葉準從包裏拿出一根藤條狀的鞭子，揮舞了下，破空聲在夜裏散開，“也沒為什麽，就是敢打我身邊人的主意，想抽它一頓。”

程諾：“啊？”

葉準跟在程諾身後檢查了他的陣法，看着沒問題後，又說：“不要太感動，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快叫爸爸！”

程諾想如果葉準不在最後加一句叫爸爸，他一定會像電視裏那樣感動到熱淚盈眶，果然不能對他有太多期待。

正說着兩人感覺有陰風吹過，空氣中像是有細小的風旋湧動，兩人對看一眼，默契的找了灌木藏身。

剛藏好就看到，剛才紙人消失的地方，紙人又出現了，身後還跟着一個成年人的影子。

葉準早在等鬼出來的時間給自己點了睛，點了之後看鬼不管多黑的環境都能看清鬼的全貌，葉準見那鬼，穿着清朝服飾，身形幹瘦，尖嘴猴腮，葉準覺得他長的像黃鼠狼，心中非常嫌棄，就這慫樣！

那鬼被紙人帶了出來，面露焦急，“我的佳人在哪裏呢，這裏山風大，別讓他着了涼。”

紙人心虛，四下看看，沒有看到剛才那兩個人的影子，不由跟着想，人去哪裏了呢。

一鬼帶着兩個紙人在山坡上找人，山坡上只有灌木可以藏身，它們就在灌木附近找。

最先找到葉準他們的是一個紙人，紙人看見兩人剛想叫，就被葉準手裏的藤條鞭戳住了嘴，葉準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噓。

紙人點頭表示它不叫，葉準放下鞭子，小聲說：“叫他們過來。”

紙人看着葉準手裏的鞭子，邊想這是幹什麽用的，邊發出聲音：“大人，人在這裏！”

聽到紙人呼喚，那鬼就跟着飄了過來，腦袋剛在灌木旁邊冒頭，就被一根鞭子抽了一臉，那鞭子抽在臉上火辣辣的疼，鬼還沒來得及驚奇，什麽東西能把它打疼，那鞭子就接二連三的落在他身上。

鞭子落下的速度太快，鬼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散躲逃跑，在他變成鬼之後就沒感受過疼痛，這鞭子抽在他身上卻疼得鑽心。

出來時的滿心雀躍完全消散，現在只想逃回他的窩裏，但是它怎麽跑那鞭子都還是會落到它身上，跑着它發現自己的腿變短了，步伐更慢了，還沒來的及驚奇，就感覺有什麽東西貼到它身上，然後身體就動不了了，好在它不動後，那鞭子就再也沒有落下了，這鬼驚魂未定。

程諾看着剛才還是正常人身高的鬼，變得比紙人還矮，看着葉準手裏的藤條鞭，“這是柳條？”

程諾聽說過柳條打鬼，越打越矮。

葉準把鞭子遞給程諾，“聰明，要不要試一下。”

程諾看了眼只有他小腿高的鬼，被打的怪可憐的，拒絕：“不用了。”

意料之中，葉準沒多說什麽，蹲下身，笑着跟鬼打招呼：“哈喽！”

鬼看着兩人，心裏也明白過來，這大概就是專門來抓它的，它知道人死後會專門去一個地方，但它不想去，它死後它的親人給它燒了許多金銀錢財，還有傭人，比它當人的日子快活多了，它就想當一只逍遙快活的鬼，當了幾百年，覺得一個人當鬼太寂寞，就想尋個伴。

它對伴侶的要求也不高，長的湊合，性別和它相同就行，王佳就是它的目标，它跟了王佳好多日子，覺得這就是它想找的伴侶，于是就下了禮儀，等着娶親，只是中間出了意外，它看到了程諾，覺得這人太好看，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這個想法，讓它享受了提前被抓的命運。

鬼對着葉準簡述了它的鬼生，葉準聽的沒趣，用鞭子戳了戳鬼的頭：“你知不知道被你娶回去的人會早夭。”

鬼沉默不語，它當然知道，但是人鬼陰陽兩隔，既然成親了，早一點下來陪它，不好嗎？

葉準一看這鬼的表情就知道它想的什麽，不過好在也沒真死人，罪不會太大，剛才抽的一頓也不虧，讓程諾把它收了就準備下山。

他們這次帶來裝鬼的工具是一個布袋，程諾覺得這次這個比較像抓鬼的，這袋子上面印了一個八卦，将鬼裝進袋子後，剛才還在旁邊搞些小動作的紙人，便也不動了，不如能說會動時的栩栩如生，糊在身上的紙也變得破舊，程諾看了，清理出一塊地把兩個紙人燒了，燒完後還弄了一點土把灰燼埋了。

葉準在旁邊看着程諾做這些，沒有搭把手的打算，在他看來那兩個紙人就是死物，沒有靈魂，做這些都是浪費時間。

兩人處理好下山天邊都已經冒出一點天光，他們晚上出門沒有人知道，葉準收了這鬼心情好了起來，完全忘了昨天吓唬過王佳一家，拉着程諾就要直接回去。

程諾想着還是去打聲招呼比較好，最終被葉準以天還這麽早，人家還在睡覺，我們先回去，到時候電話說一聲就行了，程諾想了想，也對，跟着葉準去了停車的地方。

程諾上車系好安全帶，卻見葉準遲遲沒有發動車子，“還有什麽事嗎？”

葉準手握着方向盤：“我從昨天睜眼就沒睡過，現在開車屬于疲勞駕駛。”

程諾看着葉準完全不像是會遵守規則的人，他看着方向盤，心中蠢蠢欲動，“要不你休息，我來開。”

葉準迎着程諾的目光，語重心長的教導：“無證駕駛，害人害已，你先拿駕照吧！你自己先玩會手機，我眯一會。”

葉準說完就直接靠着駕駛座閉上眼，程諾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葉準呼吸變得綿長均勻。

這就睡了？程諾好奇葉準的入睡速度，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葉準臉頰，毫無反應。

程諾收回手，目光還留在葉準臉上，程諾想等他長大，也會和葉準一樣嗎？

如果是那樣，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