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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洪大伴見到的顧二姑娘,就那麽跟死屍一樣躺在她的繡榻裏,身上衣裙都好好兒的,估摸着伺候的人給換過了,他衆星拱月般的進來,見着個小丫鬟在顧二姑娘床前跪着哭,也就眼風掃了一下,就去看顧二姑娘。

顧二姑娘是活着的,喘着氣兒,脖頸間有個顏色極深的勒痕,若要放在別人身上,恐怕就要當她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這話只能放在如今占了顧二姑娘身體的老太太身上,那真真兒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可顧二姑娘不是,甭看她體弱多病,因貌美就極有上進心,這不,還真真兒的奮鬥到了太子妃一位上,也就等着入皇家門了。

她能尋死?

必然不會的。

這怎麽被人吊起來了,脖子都差點斷了?

也只有顧二姑娘身上的老太太才知道。

她現下兒喘着氣兒,就同那缺水的魚兒一樣,洪大伴湊近看時,那深深的痕跡,自己看了不說,還去去讓鄭院首瞧瞧,“這沒斷?”

鄭院首心說這可不是廢話嘛,要是斷了,人還能活着的?這一沒脖子斷,二沒有窒息而死,這顧二姑娘可真是命大,哪裏是命薄了?“真沒斷,”他雙手負在身後,去看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鬟,“許是這丫鬟發現得早,不然就算是脖子沒斷,這也絕了氣息。”

這讓躺在床裏的老太太十分不爽快,她誰呀,縱橫江湖多年,誰敢在她老太太跟前說句不中聽的話呀,別人到她跟前都是恭恭敬敬的,這就是江湖地位——也有那麽幾個不長眼的想挑戰她,老太太她呢有時候還會接個手,當然,也得注意着分寸,別把沒兩下就把人家剛出江湖的雛兒給吓着了,她老太太也是很注重培養年輕下一代的。

她想死的,就是這上吊不好受,真的。

半夜裏,還是黑衣人來了,那氣息她熟,就是上一回那個拿毒藥毒她的,所以她不光沒喊人,還有點兒興奮,老太太她要再死上一回了,可那人動作不利落,好像是生蛋兒行事,把她老太太挂起來就這麽挂着,沒挂死,挂了個七上八下的,還能叫錦紅将她救回來。

老太太她使勁伸着舌頭叫自己死了,偏不如意,還好生生地活着,就很惱。

見誰都要惱,看見這站在自己跟前說話的兩個人,她就翻白眼。

洪大伴一看,就覺得不得了,“哎,院首,您看顧二姑娘這都翻白眼了,真的還好?”

鄭院首還沒見過這樣的病人,就上前再替顧妙兒把脈,一臉的驚喜,“顧二姑娘身子骨極好,恐怕都明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聽聽,這都什麽院首大人?

不光洪大伴聽得一言難盡,就連簡鄉侯府上下都覺得鄭院首在院門這位上蹲太久,以至于醫術不進反退了,他們家二姑娘,這誰說出去,也不能說她經得這兩日的事後還能下地走路了,她身子骨多弱呀,弱得都走三步都要喘的,他們家老夫人跟前都不敢叫她伺候的,生怕這一伺候,老夫人就得了個苛待孫女的名頭。

鄭院首很是“委屈”,他當院首,醫術是有的,被這些個人拿着明晃明的懷疑看,就讓他有點心虛起來,就沒那麽有底氣了。他雖給宮裏的貴人們看病,可貴人們那是病嗎?那是争寵,他也不得不懷疑是自己診錯了,面上還一派“神醫無敵”的模樣,“二姑娘呢,這算是奇遇,先前那是經脈不暢,前兒個估摸着在棺材裏受了驚,這又大晚上的被這般,竟叫二姑娘全身經脈都通了,真是奇遇呀,也就百年難得一遇了!”

他對上衆人的眸光,硬着頭皮把話扯完,又給開了個溫補的方子,“七碗水煎成一碗水,叫二姑娘喝上個三天就好了。”

聽得顧二姑娘身體裏的老太太在心裏直喊這個人是庸醫,這都什麽事,說的都是什麽鬼話,她經脈通了?真的這麽一運氣,還真是暢通了,把老太太都給吓了一跳,也不翻白眼了,這還翻什麽白眼,她都覺得這怎麽這煩的,她老太太是想死的,沒想過真把經脈給通了。

又死不了,她還真是煩,煩死了!

偏沒人聽見她的心聲,簡鄉侯爺顧維常那是趕緊的接過方子,打定主意還是再請個大夫過來替女兒瞧瞧,他那真是喜極而泣,又摸摸自己胸口,覺得這兩晚上夠刺激的,這心跳得還夠快的,“多謝鄭院首,我、我……”

一時說不出話來,顧維常話說到最後都有些哽咽了,他這個太子的老丈人,将來的國丈,總算是保住了,真是喜不自勝呢,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就顯得他的臉部表情點怪異。

洪大伴卻是一拍桌子,“來人哪,都審一審,是甚麽人敢對二姑娘動手。”

這一說,剛才那極度的欣喜,頓時噎得顧維常不上不下的難受,看向洪大伴,他心驚膽戰,都不敢上前一步,還是柳氏看不下去了,在他後頭支招,輕聲道:“侯爺去同大伴說說,咱們府裏怎的會有敢向二姑娘下手?沒這樣兒的事,您去說說?”

顧維常想想也是,就想上前替自家求情,洪大伴一個眼神掃過來,他整個人都繃住了,恨不得立時倒在地上裝死——這會兒他在想,他怎麽就是這府裏地标人物呢,這事還非得他去說說,上前結結巴巴道,“大、大伴,咱們府裏可不曾有那非得黑了心腸的人,分明是……”

他剛想将事兒推給外人,就看見洪大伴冷冷地瞧着自己,當時額頭就冒了冷汗,也不敢叫丫鬟替他擦要,就自個兒胡亂地抹上一把,不抹不知道,這一抹就覺得額頭在滲水一樣,他咽了咽口水,終于一鼓氣地擠出一句話來,“府裏頭都盼着小女入宮伺候殿下呢,哪裏會這麽找死呢?”

洪大伴嗤笑,手指往桌面上敲了兩下,“許是會有人覺得這活着膩得慌,就想叫全家也死上一死,也未必不可能。”

顧維常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要別人在他跟前,他恐怕要鼓鼓勇氣捋起袖子跟人吵上一架,偏這會兒說他的是洪大伴,他便是連個屁也是不放的,“大伴說得有理,說得有理……”

沒等他說完,他回頭就看見一家子人都怒視他。

他額頭的冷汗掉得更兇了,咬咬牙,擺出身為一家之主的威嚴來,“都擠在這處做甚?一個個的這麽閑?還不快各院的人都領着了,都來聽聽大伴的教誨,得大伴的教誨,都是你們的福分了。”

也不需洪大伴親自問,自有人辦事,一個個的問過去,問得可仔細了。

到是顧妙兒躺在床裏,脖子疼得厲害,快斷的邊緣被人救了,讓她好生無語,她受這個疼都是為了什麽呀,受了疼還沒死,簡直白受罪——屋裏頭沒有人,就連錦紅都給拽去“受審”,以至于她只能這麽躺着,稍微一呼吸脖子就疼得厲害。

真受罪,沒死成,才最受罪。

她老太太的腦子很不能理解他們這種家庭,好端端的什麽庶女嫡子庶子嫡子,還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家,都讓她腦袋疼,她老太太見識過江湖人心險惡,如今也讓她老太太見識了甚麽叫做後宅險惡的,她好端端的就這麽讓人差點弄死了兩次。

頭一回那是毒藥,是真毒藥,她以前在江湖上也聽說過,那誰家的老爺子就是死于這個毒,死得還不光彩,被情人賽金花毒死,原因就是賽金花嫌他老了,已經跟他兒子好上了——她當時聽了就是個大無語,賽金花跟她同歲數的,都不年輕了,還這麽熱衷于……

老太太想得遠了些,又給她自個兒給拽回來,一次下毒不成,再來将她挂着,還是不成,讓老太太覺得樂,正巧着被審完的錦紅灰頭土臉的進來,看見她家二姑娘在笑,就委屈地撲到床前,“姑娘,姑娘,您可受大委屈了!”

老太太沒覺得自個兒受委屈,她是想死的,活太久,江湖上又沒有敵手,也不耐煩去跟小年輕搶江湖地盤,老了覺得沒有樂趣,索性就自尋了死路,沒想到她還能活回來,這叫什麽事兒?她老太太嘆氣,想說話,這會兒說不出話來,拿眼睛看着錦紅。

錦紅就哭,“姑娘,外頭那些個人好可怕,可将婢子吓死了,大夫人身邊的葛嬷嬷都給帶走了,二夫人身邊也給帶走了一個人,婢子、婢子怕就是她們給您下的手,您好好兒的,待誰都和氣,她們怎麽下得去這手?”

錦紅絮絮叨叨的哭,就是哭顧妙兒怎麽好,怎麽好,別人太壞。

聽得老太太耳朵都快起繭子,她微張嘴,“啊……”嗓音粗啞,刮着嗓子眼都疼,老太太一受不得苦,二受不得疼,這日子難捱呀。

錦紅連忙替她上藥,将膏藥輕輕地抹在她頸間勒痕處,“姑娘,這是鄭院首給的膏藥,在外頭賣得可貴了,十兩銀子就這麽一小罐,婢子聞着也香呢,您聞聞是不是也香?”

老太太僵着身子讓她上藥,也得虧她老太太能适應,不然還真的不适應被伺候,她老太太在江湖裏風裏來雨裏去的,什麽時候給人伺候過?到也曾經有人想伺候她,就一個小年輕,江湖上剛冒尖兒的尋到她這打尖的小店裏,那會兒她在喝酒,她有個愛好就是喝酒,有那麽段辰光她喝得手指都不聽使喚。

小年輕還給她尋過一種膏藥,據說能讓身上的傷疤都消除印跡。

她老太太當時可聞那過那香味,就記得是這種香味,饒在鼻尖有股子留蘭香的味兒,淡淡的,隐隐的,就那麽饒在她鼻尖,就跟那小年輕一樣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說好伺候她的,很是殷勤——但莫名地就消失了,就讓她老太太覺得太年輕了還是不太好。

她老太太呢,就當這個跟灑水一樣無所謂啦,如今這膏藥到勾起她的興致了,到想問呢,說不了話,人也這麽躺着的,喝了安神的藥兒,那藥可真苦。

洪大伴讓人審了一夜,那動作大的,叫整個簡鄉侯府不得安寧,也就老太太這小院裏清靜,就她們主仆兩個人,別的丫鬟婆子還在審呢。

大夫人柳氏給審過了,那臉色可難看了,被女兒顧元娘扶着出來,在裏頭這麽說,她在外面也是這麽說,“這都叫甚麽事兒,誰會去殺她?她個病秧子的,誰稀得去碰她一下?”

顧元娘一臉的無奈,“娘,您可這麽說二妹妹,二妹妹她多可憐呀,好生生的就受了兩回罪,您這麽說她,她得多傷心?”

大夫人柳氏叫女兒的話給噎住了,在丈夫跟前她得裝個賢惠的樣子,在女兒跟前她哪裏裝什麽了,偏叫女兒這般說,那眼睛就一瞪的,“你渾說什麽胡說?她傷心的關我甚事?要不是她,我的乖兒呀,你才是太子妃,叫她得那樣的潑天富貴,她到好,到将家裏頭引來賊人了,回頭讓人怎麽說?咱們好端端的侯門高府,讓人闖入肆姑娘家的閨房殺人?你說傳出去咱們府上還有甚麽臉面?要是叫那等子嘴壞的人聽見了,還不知道怎麽編排的,到時候還恐怕影響你親事!”

顧元娘到覺得她娘想多了,這洪大伴帶人來,雖然興師動衆,可誰敢往外頭說上一句?誰要敢說,她二妹妹可是被得過聖旨的太子妃,誰敢說?

“娘呀,您就別操這個心,”她勸着,“娘也去看看二妹妹,二妹妹她這會兒還醒着,正無助呢,您呢剛好去瞧她,也省得她真叫李姨娘給攏了回去。”

大夫人柳氏一聽,這眼圈兒就差點一紅,“她早被你爹扶回去了,還能去看顧妙兒?”

造了孽的,她好心兒的接了表妹來府裏小住,表妹到同她丈夫好上了,她沒得法子只得讓親表妹當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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