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偶爾柔軟一下無妨
偶爾柔軟一下無妨
【第十二章】
朦胧霧氣中霁寒頭靠着石枕,似乎睡着了。人在睡覺、泡溫泉、床上運動時警惕性最放松,是殺人的最佳時機,所以,莫涼不喜歡這種一動不動的場景。
莫涼的凝視太過專注,引得賀雲望好奇:“你喜歡霁寒。”
莫涼搖頭:“高攀不上。”
賀雲望笑得愉悅:“心底還是喜歡他,別否認,你的眼神說明一切,在背後盯人的無非兩種:暗戀者和殺手。”
視線交織會引起人的注意,暗戀者惴惴不安不敢直視,殺手則避免與人對視。當目标離開後,暗戀者掩不住內心狂熱,殺手則眼睛放亮開始行動——所以,莫涼的眼皮也會習慣性微垂,并非謙卑,而是職業習慣,賀雲望算是猜對了一半。
“不,我與他,只是相公與恩客的關系。”相公和恩客的關系,莫涼才可以毫無愧疚收下任何賞賜纏頭。
回到湯池,渾身發熱。
一個郎中模樣的人挨個湯池推銷草藥,停在霁寒旁邊,殷勤地說:“這位公子,我這裏有祖傳良藥,泡了之後,舊疤去無痕,肌膚更柔韌……”
“給他來一包!”霁寒直接幹脆。
郎中喜上眉梢,颠颠跑到莫涼這裏投了一包後,擡眼看人,吓了一跳:“這位公子,一包不夠用啊,一次至少得來三包,連泡十次,估計能把這層皮蛻了。”
“那就來三十包,莫涼回家慢慢泡。”霁寒輕笑,很是愉悅。
醜,能被泡沒?無數的武俠劇中,只要是主角,別管之前長得多醜多惡心,往湯池裏一泡,那就出來必然是帥哥美女,可人家沒有系統值設定啊。草藥咕咚咕咚下湯池,莫涼的皮膚底下着火一樣,燎得一陣燒,額頭直落汗珠子。
泡了好一會兒,霁寒起來了。
兩人坐在長廊上,霁寒困得不行,要瞌睡,一頭長發往下滾水珠,莫涼拿毛巾為他擦拭。霁寒索性仰躺着任他伺候,沒兩下就睡着了。莫涼輕輕将霁寒的頭移到自己腿上,讓他躺得更舒服。月色下,毫不設防的霁寒有着劍一般的光澤。長得好的人,做什麽都可以這麽放肆,睡別人的.大腿都不帶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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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多久,賀雲望慢悠悠地來了,喚了兩聲,像兄長一樣嘆氣:“迷迷糊糊就醉了,随随便便就睡了,這叫人怎麽不放心得下?這裏哪是睡覺的地方,還是回家吧!”
賀雲望跟霁寒離開,莫涼腿都僵了,半天沒動。
忽然有人影掠過窗子,莫涼目光一閃,感覺那股氣息一直沒離開,他跟過去,廊杆旁,有一人無聲伫立:趙星臨。月色透過疏影照在趙星臨臉上,令他三分詭谲七分陰冷。
莫涼并不覺得虧欠趙星臨,雖然曾經抱着他滾下坡——那個時候,抱不抱都那回事,趙星臨就跑不了。可是吧,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家夥每次見到自己都惡狠狠的樣子,指不定哪天,惡從膽邊生,想不開了……當下正好有賀雲望這個好機會,該怎麽說呢?
趙星臨開口:“但凡是你的,我都會搶走。”
莫涼愣了半晌:“這張臉也是我的,你怎麽不搶去?”媽蛋,人就不能有一點點好心!這麽好的機會,寧願喂狗也不能喂白眼狼!
十一月,天冷。
莫涼堅持每晚泡中藥澡,可惜呢也沒見什麽煥然一新的大起色。他每天過得極其無聊,上次外局之後,霁寒再無消息了。昙雲有次外局,看見霁寒和趙星臨在一起探讨詩書文章呢:“莫涼,你唯一的恩客要跑了,長點心。”
長心沒用,得長臉。
至于趙星臨真的把霁寒搶了,莫涼早就想通了:怎能跟一高級牛郎較勁呢,自己的遠大理想是武力稱霸,順帶把臉修得正常點。
所以,随風去吧。
昙雲也挺郁郁寡歡的,他喜歡賀雲望,可賀雲望的态度暧昧,不冷不熱。昙雲是頭牌,賀雲望是百花叢中過的老手,本是旗鼓相當,昙雲輸就輸在喜歡了上心了。
跟別人沒法說,昙雲偶爾會給莫涼發牢騷。
莫涼就說:“男人嘛,幹脆一點,別磨磨蹭蹭。你直接說清,他樂意了,一拍即合,不樂意了一拍兩散。與其等人家不來了你才後悔,不如早點挑明心思,被拒絕也了無遺憾。對愛的人說心裏話,不要等太久。”最後兩句,當然是電影臺詞。
果然昙雲眼睛一亮。
叮咚兩聲,久違的系統機質聲音響起:「昙雲親和度上升,宿主顏值增長八個點。」
鐵鋪裏。
鐵匠呼哧呼哧拉着風爐,樂呵呵地說:“好些時間沒見了,你氣色不錯,以前臉也腫皮膚也髒,現在入眼多了。袖劍和軍刀在抽屜裏,自己拿。”
抽屜一拉,莫涼眼睛頓時亮了,不愧是敬業的鐵匠,這一次出來的質地和精致度均是上乘,尤其軍刀,簡直跟莫涼畫的一模一樣,鋒利無比,絕對費心思了。
鐵匠得意地說:“那還用說,做廢了十把,這一把是最滿意的。你這軍刀太繁雜,我去除了幾樣,給自己也制了一把,太方便了,前兩天被隔壁員外瞧見了,讓我給他打一把。這東西費勁,能要上價,以後賣得好我就不打鐵鍋鐵鏟之類的了。”鐵匠可遠比以前活絡了
莫涼笑了拿出圖:滑輪、毒針、毒镖、吹毒镖的吹管。
鐵匠愣了:“這家夥,全套都是殺人的玩意兒,你小子想幹嗎?當相公雖然不光彩,但心中踏實,你這殺人越貨的事可千萬別幹啊!莫涼,第一次來,我就覺得你煞氣重,話少,不笑,硬邦邦的,壓根兒不像個相公!”
莫涼沉靜地說:“當然不會,就為防身。”
鐵匠撓了撓頭嘆一口氣,把圖紙收下,嘀咕一聲:“成,信你這回,你這身子骨也幹不了什麽。最近還犯病嗎,隔壁新開了一個藥堂,郎中挺有本事的,去看看,費不了幾個錢。”
兩人聊起新形勢,地皮都被賀雲望買下了,南風小鎮的氣象為之一新,街道鋪了地磚,破舊的房子拆了重蓋,新鋪子露出匾額,藥堂、布鋪、脂粉鋪、珠寶美食鋪這些全是新開的就無需說了,還起了一個大酒樓,年底完工,院子大,可氣派,跟元陵城的沒差。鐵匠鋪也跟着沾光,一文錢沒花,門頭都被順帶着翻新了。
這麽大手筆,也不知賀雲望會不會賠本。
前兩天,科考剛完,那些等榜單出來的學子無處可去,有的相約到南風館玩耍,順帶光顧這些鋪子,引得生意都還算火爆。如果長此以往都能維持這種程度,南風小鎮的繁華指日可待。
莫涼從鐵鋪出來,風冷,陽光好。
“莫涼,你怎麽在這裏?”霁寒和趙星臨二人雙雙立在眼前。霁寒拿着新買的文房四寶,趙星臨拿着一柄好劍——真不愧是趙星臨,下手快、狠、準,一下子拿捏住霁寒的喜好,撬牆角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莫涼掖了掖袖子,目無表情:“随便逛逛,我得回去了。”
霁寒拉住他笑意吟吟:“你不恭喜我?”
霁寒得了會元。
會元就是會試第一名,別管會試是什麽,總之那麽多人裏屬第一。
過兩個月,要參加殿試,就是見皇帝的終極大考,若再考第一那就是狀元……簡直開挂,你都翩翩貴公子了怎麽還加上天之驕子這個技能點呢?莫涼肅然起敬。
廂房裏,三人對飲,霁寒興致勃勃:“莫涼,大哥說你吹簫吹得不錯。”
趙星臨手一抖,酒灑出。
“竹簫。”莫涼迅速補上,靠着花菱窗吹了一曲陽關三疊,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多應景。
酒過三巡,霁寒喝多了,也要吹簫,他腳下沒力,跟冰淇淋奶酪似的說着就往莫涼身上倚,一股香甜的酒味彌散開來,發飄入莫涼的唇。莫涼伸手将他扶住靠在自己胸膛,遞過簫。
簫聲咿咿呀呀,不成調子。莫涼看着霁寒吹的認真樣子,調侃:“霁寒,尾指不要翹得這麽高,又不是女人。”
“沒有女人哪來的男人?”
莫涼心一動:“今天是喜慶日子,眼睛閉上,我給你點喜色。”
喜色?霁寒半擡下巴,溫順地閉上眼睛,莫涼拿起唇粉,在霁寒唇上一印。霁寒睜眼,眸如夜星,唇角如月,笑如春光三月。
鬧了不久,霁家的管事說該回去了。
莫涼坐在花窗前,看霁寒帶着胭脂喜色遠去。
沉默已久的趙星臨放下酒杯,笑了:“那麽喜歡他?只能在醉後摸他,痛苦嗎?看他被帶走,難過嗎?死心吧!你就是地上的癞.□□,他是天上的白天鵝,這輩子你也趕不上他的一個爪子一條腿!”
“相公何苦為難相公!”
“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與你們不一樣!”趙星臨俯身,氣壓低下,“就憑你醜成這個樣子,只要他清醒,他就不會碰你一下。”
“那又怎麽樣,我們本來就是君子之交。”
“就你剛才那樣子,誰看不出來?”
有這麽明顯嗎?莫涼抹了一把臉,扯了扯臉皮:“我就喜歡遠遠的在背後看一個人,沒必要去碰。世界上,總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快樂。”最後經典兩句,當然是電影臺詞,媽蛋,臺詞背得越來越貼語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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