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個男人有點詐

這個男人有點詐

【第十五章】

莫涼上霁府找到了賀雲望,徑直說了陸成動的手腳,以及其背後太傅的關系。賀雲望裹着一身貂皮,拿一塊桂花糕入嘴,漫不經心地說:“這麽說來,我們霁家能靠上太傅這座大山了?”

“……霁寒是羊入虎口。”

賀雲望笑了:“霁寒要這麽沒用,那就不該生在霁家。站着幹什麽,坐下,這天氣,你都只穿兩件單裳,夠扛凍的啊!”

莫涼吸了吸鼻子。

賀雲望擡手,小厮麻溜地跑來,手裏托着一件藍底花襖子。這個賀雲望損是損點兒,會察言觀色照顧人。莫涼穿上襖子,一股暖意包裹而來,揪着的心口也舒展開來,喝了好幾杯酒,全身都暖和了:“以前霁家為什麽壓着不讓霁寒中舉?他自己是知道的吧?”

“霁寒對功名利祿一向看得淡,不甚在意。”

“他不會有事吧?”

“天底下哪裏是萬無一失的,起一個龍卷風還能把腦袋砸了呢,事事都防,誰能防得過來?還是說,想讓我幫你贖身,你好貼身護衛着霁寒?”賀雲望露出玩味的神情,像釣大魚一樣。

“不必,你既已安排妥當,我就放心了。”

“安排什麽?我可什麽都沒說。我若是你,現在就贖了相公身份追到書院去,隔這麽遠,擔心有什麽用?不過呢,舊愛新歡無非一夜,你現在有了趙星臨,顧不上了吧?”賀雲望一雙眼睛炯炯發亮,仿佛一切動向,盡在他掌中。

這人耳聽八方嗎?

“你無需驚訝,祝長信出外談生意了,他托顧的人我自然會上心。”

不止耳聽八方還洞察人心。

“我原先以為,人長得好才能花心,現在看來,跟長相無關。越是醜,說不定好勝之心、玩弄之心越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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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洞察人心還專往人心窩捅,莫涼忍無可忍:“比不上你的春風一度。”

“我還當你是啞巴呢,看來臉是你的死穴。”賀雲望大笑。

明知道是死穴你還一個勁戳?

賀雲望喝了一杯酒,臉色無比愉悅:“以你的身手,就算不是刺客,至少也曾是護衛了。我一直想找一個對手,比試一下,如何?”

莫涼拒絕,賀雲望堅持。

如此三次之後,莫涼退讓一步,亮出袖劍:“我最多堅持半炷香的時間,承讓。”半炷香,就是眨眼的功夫。

賀雲望挑了一支短劍,一出劍就抹着莫涼的脖子去了。莫涼一閃,袖劍未動,一片錦衣雲袖飄下,落在他的腳邊。

賀雲望一撫右袖,只餘一半。

賀雲望眸光一寒,腳下月移花影,倏然向前,追魂之劍直刺莫涼的臉。莫涼身子一側,疾腿一掃,袖劍一抽,寒光一厲。

風起,賀雲望的腰帶一分為二,唰的飄落,長袍像三月的花一樣散開,露出顏色絕豔的牡丹繡紋中衣。

兩人背身而立。

一炷香灰應聲落下,恰恰半支香。莫涼瞟了那香一眼,嘴角露笑。

賀雲望眉頭一驟,眸中露出狠厲之光,驟然揮劍,直指莫涼胸口,氣勢又疾又厲。莫涼連退三步,踩在池塘邊緣之石,向後身子一倒。賀雲望一驚,連忙收勢,莫涼卻一擡手,飛鳥無痕。

發簪落,長發垂。

賀雲望直直立于池邊,嘴角一挑笑:“你解我袖子、抽我腰帶、現在替我拔發簪,莫非是別有用意?”

明明敗了,還給自己臉上貼金。

莫涼輕笑一聲,要走,賀雲望疾步飛上,持着短劍連出數招。莫涼連閃帶躲,腳下很快就跟不上,一邊抵擋,一邊喘氣:“賀公子,我認輸,我只有半柱香的體力。”

賀雲望不依不饒,刺、撩、穿、擊,輪番上陣,越打越上勁。

莫涼真只有半柱香的體力,哪裏經得起這種纏着的打法,一個不留神,手腕被狠狠一敲,匕首脫手而去。腳下沒跟上,被賀雲望一腳撂翻,半跌在地,背後靠着假山的石頭。

賀雲望欺身上來,單腿一壓,抵住了莫涼的膝蓋。

莫涼動彈不得,右手要去撿那匕首,被賀雲望用劍柄壓住了,兩人就這麽近距離地地相對着,瞪視,呼吸相聞。這架勢,什麽情況?

“剛才多有得罪,賀公子見諒!”莫涼無語。

“我不原諒!”

不原諒?就削你半片袖子一根腰帶,又沒扒你衣服,自己技不如人還怨別人本事好?

賀雲望仿佛知道他心思一樣,短劍往上移,抵在莫涼的脖子上,露出雪白的牙齒:“只有我扒別人衣服的份,還沒人有這本事敢挑我的腰帶,你知道該怎麽罰呢?!”

“罰嗎?要以身相許嗎?”誰比誰流氓?

“欸,調戲也看人啊!”

錯!調戲看臉!對着醜人的話,任何暧昧的話都極具嘲諷的效果;對着美人,即使只說句“美人,你長得好美”都是挑逗;所以,莫涼瞬間就占領高地,無論賀雲望說什麽,他反擊回去都是紅果果的調戲。

莫涼将地上的斷腰帶拾起,好布料,好繡工,不知花了多少時日才制成,真不該為争一口氣而浪費了。

賀雲望說:“是舍不得,還是想留作紀念?”

我不出口調戲,你就再別犯賤了好嗎?莫涼看着那張促狹的笑臉,沒忍住:“這腰帶留着公子的體香,莫涼要撿回去供在床頭,以為紀念,沒事就想想今天——難得賀公子寬衣解帶輸一回麽!”

“你……”賀雲望噎住了。

叮咚一聲,系統的聲音歡欣雀躍:「賀雲望親和度飙升,宿主顏值飙升三十點!破紀錄!」

莫涼不忍直視,救他時才漲了幾個點,把他調戲兩句就三十個點,這賀雲望絕對是一鬼.畜M大變态,悶騷型的。莫涼側過臉,扶額頭,以掩飾風中淩亂的內心。

這時,小厮快步進來,對賀雲望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賀雲望收起笑,蹙眉頭,眼睑下眼珠子轉了轉,而後看莫涼:“太傅密訪,今晚會去陸成府裏,你說該怎麽辦?他是朝廷命官,随随便便沒了性命朝廷一定會徹查到底的。”

你狠!什麽都不清楚就想直接結果了人家?萬一真的是詩書遇知音呢?

莫涼明哲保身:“你随便,我回南風館。”

賀雲望将莫涼拽住,露出一看就是給人下套的笑:“就不怕霁寒有個好歹?虧他對你一擲千金,你就這樣薄情寡義?行了,殺人要償命的,哪有這麽輕易,我就是約陸成一起吃個飯喝個酒而已!”

“再不回,我又要挨柴掌櫃罵了。”

“罵什麽罵我點你的外局!來人,給南風館送銀子去,跟柴來說,人歸我了,閑了就放回去!”

……今天歸趙星臨了!

今晚,莫涼的身份是賀雲望的手下。

為了不讓陸成看出來,莫涼特地畫了畫妝容:還是醜,醜出另一種風格。身為殺手,經常混跡于各類人群中跟蹤目标,精湛的化妝術是必須的。小販、路人、游客、出席高端場所的精英人士等角色,保證身份貼切,又讓人過目即忘——就是所謂的丢進人堆裏就找不見人了。

“這麽一易裝,我剛才都沒發現是你,既然有這技術,為何平常不把臉畫得端正一些?”賀雲望打量莫涼。

“把平常人化成平常人容易!”

賀雲望了然似的點頭,掐準死穴,笑得欠扁:“知道了,從一種醜到另一種醜容易,美姿容,就難了。”

“……再說毀你容!”

朱夏樓裏,陸成姍姍來遲,旁邊還領着一陌生人謝大人。

這謝大人四十五六多歲,鼻直口方,倒是挺端正一人,眼神很厲,能将人心思看透一樣。據說他今天路過元陵城,借宿一天。聽着陸成樂呵呵的介紹,賀雲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殷勤寒暄後,酒啊肉啊吹拉彈唱往桌子上招呼。

酒過三巡,賀雲望沒客氣了,直言陸成不該把霁寒錄為第一,害得父親憂慮,母親日日燒香拜佛,一家不得安寧,還不如霁寒乖乖在家當個秀才呢:“我這弟弟別的不會就會惹是生非,光耀門楣指不上,操心操不完。”

陸成氣勢被壓住了,冷汗涔涔:“膽大騎龍騎虎,膽小騎貓騎兔,霁三公子就是龍騰之命!”

賀雲望依舊責備不斷,陸成臉挂不住了。

謝大人發話了:“令弟是霁寒?他文章清絕,經世策略亦有獨特見解,本官看過他的面相,紫氣臨印,功名立見,不是狀元就是探花,他日必成皇帝的耳目股肱。”口氣很篤定,好像他就是勾名次的天子一般。

賀雲望搖頭:“若被分到靖立州之類的偏遠之地,後悔都來不及。”

謝大人哈哈大笑:“令弟自有貴人相助,與你直說吧,本官便是當朝太傅謝申,四五年前,本官有心收他為門生,奈何時間倉促,只好作罷,這一次恰逢好時機。”謝申自己就是榜眼出身,以文章論英雄,相中了霁寒才華,引為忘年知音。

賀雲望作目瞪口呆狀,連忙說得罪,有眼不識泰山,恰如其分地吹捧一番,以後霁寒的前程就仰仗謝申了。

謝申倒挺豁達:“令弟性格清高不宜仕途,本官可安排他入翰林院,任侍讀或修纂一職,都是閑職,所以,令尊令慈大可放心。”說罷,眼睛瞟向了旁邊倒酒的舞女,這舞女身段婀娜,長相略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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