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還有我在

第086章 還有我在

從寧家出來後，岑禮就加快腳步，走到了最近的路邊，打了一輛車，然後給司機說了醫院的地址。

司機将車開到了醫院外，岑禮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帶錢。

司機狐疑的朝他看，畢竟從他的穿着來看，也不像是付不起車費的。

上次那塊手表，他說弄丢了以後，寧修遠又給他買了一塊更貴的，他将手表取下來遞給司機，道，“這塊表給 您吧。”

“……？？？ ”司機一臉的不可思議，但他還來不及說什麽，岑禮就把手表摘下來給他，推開門下車了。

于岑禮而言，寧修遠送給他的每一樣物品，都是過眼雲煙。

岑禮連忙去了醫院，卻沒有在病房內見到人，他問了一個路過的護士，對方說病人正在急救室。

他在急救室外遇見了護工，護工的神色有些樵悴，但岑禮不願意往不好的地方想。

“我母親怎麽樣了？ ”岑禮問。

護工抿着唇，眼眶通紅，“這些天你去哪裏了？阿姨一直都想見你一面，還總是念起你。”

“……”岑禮一時無言，過了幾秒才道，“開學了，事情比較多。”

“還好韓大哥會經常來醫院看望，讓阿姨沒那麽擔心，剛才有人找他，他就出去了，晚些應該還會過來。”小 慧的聲音帶了幾分鼻音，到底是個年輕的女孩，對這種時間見識的少，更何況照顧岑禮的母親都幾年了，自然也 是有了感情。

小慧又道，“阿姨的情況不太好，醫生說……要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準備。”

這段時間，婦人連水都不能下咽，只能靠輸營養液生活，全身沒了氣力，多器官功能衰竭。

其實急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只能拖延一些時間。

“你說什麽？”

他好像沒有聽見這句話，只是先前的力氣，逐漸從他的身體裏抽離了，後背無力的靠在走廊的牆壁邊，堅持 了這麽多年，無非就是想母親的病情能痊愈，想畢業後，母親不用再受苦。

小慧的聲音多了些哽咽，眼眶也逐漸被沾濕了，她道，“等阿姨出來了，你讓她好好看看你吧，這幾天她醒過 來了，就會念起你的名字，她總是會和我說起你以前拿了多少獎狀，将家裏的牆都貼滿了，她一直愧疚沒能讓你 有個完整的家庭，還讓你為她擔憂。”

“……”喉嚨澀得厲害，像是不能再發出聲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母親想看到他成家。

“岑禮，阿姨出來了……你就算只是為了讨她歡心也好，反正你以後也是要交個女朋友的，你可以先說些讓她

放心的話，不然阿姨總會念挂着你身邊沒有人陪着你。”

“……”岑禮只是點了一下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很少說過謊，可後來說了一個謊言，便要說無數個謊言去圓。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卻讓岑禮覺得無比的漫長。

原先他想着，好好念書，從小到大母親也都是這麽教導他的，後來學校去不了了，他便想着母親能夠康複。

他突然變了迷惘，他都不知道這麽活下去，是為了什麽。

承受着來自外界的讨伐，被人關在牢籠般的房子裏，做為一個男人，沒有做出一番像樣的事業，反倒淪為別 人的玩物，給別的男人生孩子。

被自己有好感的女生，看見自己被另一個男人壓在了酒店的牆邊上接吻，還說出那些污濁的話，當時他只想 快點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寧修遠不斷突破着他能夠承受的底線。

腦海裏想到了很多，許是因為過去的生活還算美好，才不斷的和現在做比較。

急救室的門被推開了，岑禮看見了從裏面出來的醫生。

對方也認識他了，問道，“怎麽現在才過來？”

“……”岑禮薄唇微抿，想來也是，如同江言說的那樣，他母親在醫院裏生死未蔔，他卻在宅子裏被人伺候

着。

他連自己也一起憎惡了，如果他能夠多關注些醫院的消息，多來幾趟醫院，就不會連母親病危都不知道。

“時間不多了，留在醫院陪陪病人吧。”醫生又道。

“……嗯。”岑禮點了點頭。

小慧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哭不出來了，只是覺得前面的道路變得空蕩蕩的，空得讓 他害怕。

逼仄的房屋內，牆壁雖然不是那麽潔白，卻貼上了一層幹淨的牆紙，家具因為年限過久，外面的那層漆也逐 漸的脫落了，他的書桌僅僅是一張簡單的四方形桌子，上面便是他的書架，疊滿了各種書籍，每晚他便亮起臺 燈，坐在書桌旁看書。

只有他在家裏的時候，飯菜才會多了油葷，母親總是把最好的留給他，那些東西于外人而言，可能值不了多 少錢，但對他來說都是最珍貴的。

每次他想幫母親做家務，母親會說，“這些粗活我來做就可以了，你的時間應該用在學習上，媽媽的希望，都 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高中學業繁忙，不少同學都會去參加課外的補習班，他知道母親的負擔太重，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反正課 本上能夠學到的知識，他靠自己也能琢磨透徹。

學習的有些疲乏了，他會閉着眼前小憩一會兒，母親會擔憂他感冒，走到他房間裏輕輕的給他披上一件外 衣。

這個世界上，他也只有這麽一個最親近的人了。

岑禮坐在病床旁，婦人緊閉着眼，戴着氧氣罩，面色枯黃，岑禮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晚上要吃些什麽嗎？ ”小慧在旁邊問他。

岑禮搖了搖頭，他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

“別把自己的身體弄垮了，不然阿姨也會擔心的。”小慧勸說道。

小慧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岑禮卻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只是來人像是怕他會離開，将他牢牢的抱在了懷裏。

岑禮回過頭看了一眼，聽見對方道，“岑禮，還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