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南栀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保證自己站得穩,拖鞋穿得穩。

棕色的布偶熊趴在她的頭頂,羅裏吧嗦地叮囑她小心。

爬在下面的張零咬着手機, 手機綻放電筒的白光,照亮底下。

吱吱……

縱橫交錯的下水道偶有老鼠的叫聲, 小小的黑影飛快地閃過。

地面濕漉漉, 中間挖開一條一米多寬的水溝。渾濁的水沿着水溝流淌, 晃動的水波反射兩人的手機電筒光。

白光發散, 照亮漂浮在水面的塑料袋、一次性餐具、死老鼠的屍體等等。

下水道彌漫濕氣、水腥味和食物腐爛的臭味。

“歌聲來自哪個方向?”

“前面。”

他們打着手機電筒前行,影子投在牆上, 随着他們走路而向後移動。

像尾随而來的鬼影。

南栀加快腳步,與張零并肩而行。“你說,幕後黑手為什麽在這種地方生活?”

他斜睨看來,揚起嘴角。“有老鼠有蟑螂補充蛋白質, 怎麽不能?”

“……”

她能撤回剛才的問題嗎。

頭頂的布偶熊嗤笑一聲。“老熊我掐指一算, 大佬從前一定沒有女孩子敢近身。”

“為什麽要近身?”他不解。

“噗呲!哈哈哈,鋼鐵直男!我為看上你這張臉的少女默哀一秒。”

幾乎全封閉的下水道回蕩布偶熊的笑聲。張零聽着刺耳,冷冷地橫它一眼, 帶着冷酷無情的威脅。“想進洗衣機?”

!!!

布偶熊立刻噤聲,軟趴趴地伏着裝死。

張零滿意的收回視線,卻瞥見眼睛在笑、嘴巴明顯忍着不笑的南栀,沒來由煩躁。“把你剛才聽見的忘掉。”

“哦。”她殷紅的小嘴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啧。”他更加煩躁。“接着往哪走?”

前方有四條岔道, 南栀指着左邊第一條。

張零首先跨過一米多寬的水溝,站在對面等她。

她盯着黑乎乎的污水犯難。

原身的體能不咋地,她不确定能不能跨過去。

這時, 對面的人朝她伸出手。“快點,困。”

南栀笑着抓緊他的手, 使力跨過水溝。“謝謝。”

“免得你掉下去變臭烘烘的。”

“呵。”

轉入岔道以後,她發現歌聲愈發清晰,不由得緊張和激動。

不曉得唱歌的是不是目标反派“小銀魚”?對方會不會比張零難搞?

答應包養張零和他的兄弟們讓她的腸子悔青,這回直接給對方拍照比較好。

二次元的人魚形象在她的腦海中描繪,收集美美噠人魚照片的念頭蠢蠢欲動。

她離歌聲越來越近,歌聲越來越激動。

與此同時,腥味變濃一些。

這條下水道的兩側帶有寬敞的空地,堆積破舊家具,懸挂破爛的布簾,地上的紙皮或者破爛床墊上空無一人。

這兒,曾經是流浪漢的聚居地。

“我草!”頭頂的布偶熊突然罵一句。

“怎麽了?”

“那家夥精神攻擊!”

南栀吃驚。“你們也聽到歌聲了嗎?”

“才不是。那家夥發現我們入侵地盤,用恐怖的幻覺攻擊我們。不過老子身經百戰,這點恐怖幻覺不過撓癢。”布偶熊瞅旁邊的張零。“大佬不愧是大佬,遇到精神攻擊也面不改色。”

不料,張零橫來一眼。

漆黑的眸子宛如粉碎一切善意的漩渦,洩露瘆人的惡意和殺氣。

它立馬閉嘴,抓緊南栀的頭發。

他洩露一絲絲罷了,遠沒有迸發真正的殺意。

“張零。”

素白的手在他的眼前晃動,他定睛一看。

手機的白光從南栀的下巴往上照射,使得她的臉慘白似死人,偏偏她故意咧嘴一笑。

張零淡定地轉移目光到她的粉毛上。

藍寶石耳釘閃閃發亮,他的眼神恢複平日的懶淡。

“醜。”

南栀丢給他白眼。“應該到了,因為歌聲已經停下。”

“呵,慢慢找。”

她似乎聽出他産生樂趣。

殺戮的樂趣。

老鼠、蒼蠅和蟑螂最愛光顧流浪漢的聚居地,食物殘渣遍地,衣服酸臭,但因為張零的關系,南栀只發現竄來竄去的老鼠。

忽而,她拉張零衣角,指着被大塊布簾遮擋的前方——布簾下面露出一雙平放地面的腳。

再走近。

不止一雙腳。

張零猛地拉開布簾,略驚愕。

地上躺着十來個閉眼的人,他們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衣着光鮮,有的衣衫比較幹淨。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有呼吸,沒死。”頭頂的布偶熊篤定。

“如果我夢游來到這裏也會變成這樣吧?”想到會被蟲子老鼠終日陪伴,南栀一陣惡寒,胃部痙攣。

張零對昏迷的人沒興趣,大步跨過這些人,拉開裏側懸挂的布簾。

濃濃的腥味撲鼻。

南栀跟上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胃酸翻湧。

又髒又破爛的浴缸裏,盛着渾濁酸臭的水。

銀色的魚尾軟綿綿地搭上浴缸的邊緣,像一把展開的扇子,盛着彩虹的光澤。

往前看,上半身傷口潰爛的男人躺在浴缸中,黑色的長發随意披散,濕漉漉的發梢浸在臭水中。

他的傷口占據大半腹部,蔓延到胸膛,淡黃的膿疱大小不一,有些流出血水。

雙臂無力,垂在浴缸的兩側。

盡管身體醜陋,男子的相貌卻是雌雄莫辨的美豔。如今他十分虛弱,多幾分病弱的美。

男子無視一臉嫌棄的張零,朝南栀露出無奈憂傷的微笑。“看來你是最後一個聽我唱歌的客人。”

南栀沒敢看過島國神片《下水道的美人魚》,想必和眼前的人魚一樣凄慘。

她盡量不看男子的身體,忍着作嘔的沖動,注視他似喜似憂的含情目。“你是許俊?”

他含笑搖頭,右手搭上腹部,有意無意地遮擋傷口。“許俊是我塑造的幻象人物,形象根據你們的心中所想千變萬化。我的本名叫許青庭。”

“沒人關心你叫什麽,與其你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受病魔的折磨,不如我給你痛快。”張零居高臨下,身後的陰影恍然蠢蠢欲動。

“不勞煩你動手,我想在病死之前多唱一會歌。”

張零嫌惡地皺眉。“少來裝可憐這一套。”

許青庭平靜地看向南栀,笑容溫和。“我的歌聲好聽嗎?”

“昏迷的人是怎麽回事?”

許青庭默然數秒,沒想到她更在意外面那些人。“他們是來聽我唱歌的客人。”

“你讓客人睡在老鼠和蟑螂之中?”

“他們在做美夢。”

“夢是虛假的,你不該囚禁他們。”

許青庭沉下臉,左手抓緊浴缸的邊緣。“他們喜歡我的歌聲,留下他們有什麽錯?如果你不喜歡我的歌聲,怎麽會來到這裏?你和他們一樣,需要我的陪伴。”

“搞反了吧年輕人,是你需要他們陪伴,真會找借口。”布偶熊要是有手指,絕對給他國際通用問好的手勢。

“不是!他們也需要我!你們不懂!”

浴缸的污水嘩啦啦作響,隐約露出銀閃閃的魚尾。

張零和布偶熊同時色變,後者不斷飙髒話。

“日你仙人板板!馬勒戈壁臭魚!艹艹艹又來精神攻擊!瑪德傻X沒唧唧……”

窸窸窣窣——

南栀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不敢回頭。

身後響起大片蟲足刮地的刺耳噪音。

她不會聽錯,以前蟑螂劃床板和蟑螂屋的時候,發出一樣的噪音吓醒她。

焯啊,要是小銀魚死了她拯救個屁。

“你們三個冷靜一點!”

布偶熊暫停飙髒話,許青庭恢複平靜之色宛如憂傷的文藝男神,但身後的蟲子群依然窸窸窣窣。

“張零,你一周的熱牛奶沒了!”

身後的噪音戛然而止。

“這條臭魚活不長,殺了他保護環境淨化水源。”他難忍躁動的殺意。

許青庭優雅的笑容産生一絲裂痕。“我能讓他們做美夢,也能讓他們噩夢,甚至在夢中殺他們。”

“威脅我們?終于露出真面目。”

許青庭不置可否。

南栀搭上張零的肩膀。“我和他聊一會,就一會。”

“你看上這條臭魚?”他漆黑的眼底盡是危險的暗湧。

“給我五分鐘。”

“他的精神力很強大,不是善類。”

“我會小心,就五分鐘,或許用不了五分鐘。”

她眨眼睛,賣萌。

張零煩躁地搔頭發,別過臉去。

南栀站在原地。“許先生,你能不能放走外面那些人?”

他保持禮貌的莞爾:“理由。給我失去聽衆的理由。”

“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為什麽你不展露真實的歌聲,而是使用幻象?”

許青庭沉默。

“失去異能的輔助,你也就失去自信嗎?”

粗壯的魚尾驀地拍打污水的浴缸,巨響回蕩,蟲群的窸窣再起。

“你懂什麽!”

他捂着腹部的傷口,忍着傷口撕扯的疼痛,面容鐵青。

“就算你們被我的真實歌聲吸引又怎麽樣?你們能接受唱歌的是醜陋的怪物嗎?你們敢下來嗎?我最讨厭你們這些生活在陽光下的人,高高在上,惺惺作态!”

張零踩着他露出的魚尾。“很好,你快點死別再污染環境。”

滿頭冷汗的許青庭抿緊嘴,忍受劇痛。

魚尾的神經末梢極度敏感,堪比忍受夾手指的酷刑。

這時,南栀無奈地放下手機。

拍照不通過。

因為浴缸裏的污水幾乎擋住整條魚尾。

草,一種植物。

頭頂的布偶熊看不見拍攝界面的提示,以為她重口味,收集獵奇的怪物照片。

它對這任主人刷新認知。

服氣。

“許先生,你的傷口因為下水道的細菌惡化嗎?”

許青庭此時疼得不想說話,不鳥南栀。

“你放走外面——”

“不放!”

“我還沒說完。”她無奈地嘆氣。“你放走他們,我買你回家唱歌怎麽樣?”

張零踩魚尾的腳不禁更加用力,用眼神警告南栀別天真。

頭頂的布偶熊則兩眼一黑。

許青庭疼得忍不住“嘶”一聲。“你別奢想當我是觀賞魚,困在魚缸裏給你唱歌!”

“包吃包住。”

他沉默一刻。“不是不行,還要每個月——嘶……疼……暫時包吃住,薪酬方面我想好再告訴你。”

南栀頂着張零殺人般的目光繼續說:“好,我會找醫生治好你的傷口。”

許青庭一愣,不悲不喜,沉默以對。

不一會兒,他們身後昏迷的市民直挺挺地站起來,睜開眼往外走。

“我給他們植入回家的心錨,他們會自己回家。”

南栀硬着頭皮問張零:“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兩周熱牛奶。”

臭着一張臉的張零不吭聲。

“當你默認咯。”她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說悄悄話。

末了,張零露出愉悅的表情。“我幫你。”

窸窸窣窣——

虛弱的人魚離開髒兮兮的浴缸,躺着離開流浪漢的聚居地。

他的身下,是托着他爬行的蟑螂群。

他閉上眼,雙手交疊于腹部上。

看起來,走得安詳。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