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心或身,一方先行

第29章 心或身,一方先行

宋知舟牽着袁冉往本家走,“我和褚衡說一聲,先送你去公司。”

“那小子……呃,褚衡怎麽突然回來了。”

“有些産業要處理,要在國內待半年。”宋知舟輕輕捏了捏袁冉掌心,莞爾道:“我和他之間沒什麽。”

“啧。”袁冉倏地抽開手,“你倒是敢。”

“我要是敢呢。”宋知舟微笑一步步逼近他,“你會怎麽做。”

把人逼退到外牆,歪過頭索吻。

本以為勢在必得,卻被捂住臉推開。

“幹嘛呀……”他揉着鼻子抗議。

“剛剛還沒親夠麽?!”袁冉抓狂。

“這種事難道還要計數嗎?你……”

宋知舟還沒申訴完,突覺領口一緊。

幾秒鐘前還一臉嫌棄的人猛然貼上來,又兇又狠撬開了他的唇齒,幾乎是急切地落下綿密親吮。

宋知舟還沒來得及品出個中滋味,就聽身後傳來尴尬的咳嗽聲。

忙不疊推開了突然化身成親吻狂魔的袁冉。

“褚衡,你怎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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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下意識把袁冉護在身後。

褚衡看看他倆,又看看表,聳聳肩,“啊,我就是看這太陽快落山了怎麽人還沒回來。”

他邊說着邊輕巧繞過宋知舟,向站在後方的袁冉伸出手,“好久不見。”

袁冉臂膀微動,看似要與褚衡握手,卻是在半路掉轉方向,取下領口挂着的墨鏡妥帖戴好。

褚衡伸出的手懸在空氣裏,很是跌面,卻沒有發作,轉頭對宋知舟道:“六叔方才聯系過我,咱們可以出發了。”

“現在?”宋知舟微愣。

“你去吧。”袁冉眸子隐在深色的鏡片後,看不出喜怒,“我讓何荻派車來接。”

見宋知舟眉眼間還是放不下心,他傾身在對方耳邊落下一吻,“早去早回。”

再次被迫成為觀衆的褚衡,臉上表情有轉瞬即逝的微妙。

目送二人離開,袁冉大大咧咧進了宋家。

劉管家見到袁冉進來有些驚訝。

“袁少爺,快請進!”他向着大廳方向引路。

袁冉伫立片刻,突然問:“宋知舟房間在哪兒?”

劉管家微微一愣。

袁冉上次來,別說和宋知舟見面,就連門都是不願進的,這次來居然提出要參觀卧房。

短暫的愣神過後便是由衷的喜悅,劉管家忙不疊往前走,“您這邊請!”

宋知舟的房間在三樓,內裏陳設意外簡潔,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

靠窗的書架和在钤園的房間一樣,堆放了密密麻麻的各式書籍,最上方羅列着整排大小各異的相框。

放在最中間的相框尺幅最大。

畫面上,年輕的謝韻抱着不過兩三歲的宋知舟坐在一片盛開的玫瑰花海裏,兩人沒看鏡頭,而是歡笑着對視。

“這是少爺三周歲生日時拍的照片。”劉管家目光慈愛,“在夫人最愛的莊園裏。”

袁冉驀地回身,發現那小老頭還站在門口。

他沒打算趕人,指着照片裏盛開的玫瑰,“你是說玫瑰莊園?”

劉管家常駐本宅,這幾年見的人少了,難得來了個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袁冉,也覺得親切,話不自覺多起來。

“正是,那兒是少爺從小長大的莊園,只可惜馬上便要……”

“要……?”袁冉挑眉,等着對方說下去。

劉管家自知失言,欠了欠身,“哎呀,您看我,只顧着自己說,連杯茶都沒給您上。”

說罷,匆匆轉身往樓下去了。

“要什麽?倒是說完啊……”

袁冉皺眉望着那個顯得分外落荒而逃的背影,沒打算追上去。

繼續看那排照片。

裏頭大部分是和謝韻的合照,也有一些是宋知舟自己的單人照片。

從牙牙學語的幼童,到兩人初見時十七八歲的模樣,各個年齡段都有。

高中之後……之後的照片就沒有了。

仿佛值得紀念的歲月,都停滞在了謝韻去世的那一天。

袁冉輕輕拂過照片上笑得燦爛的少年臉龐,心下有莫名悵然。

卻又很快将這種惆悵壓下。

“我又有什麽資格憐憫。”他想,“半斤八兩罷了。”

半晌,司機給他來了電話。

放下手機,準備離開前,他最後一次看了眼那排照片。

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說起來,怎麽一張宋父的照片都沒看到?

宋骁他……

袁冉努力回想,他刑期還有幾年來着?

“知舟。”褚衡輕踩剎車,減速進入匝道,“剛剛六叔的話你也聽到了,有任何要幫忙的地方就直接開口。”

“收購莊園的事已經給他添了麻煩。”宋知舟望着窗外,“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

“我是說,”褚衡一字一頓道,“你父親的事。”

“我父親?”

“你可以拜托六叔,借用他的律師團隊,重新提起上訴……”

“不。”宋知舟斬釘截鐵拒絕,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父親觸犯了法律,這是不争的事實,他需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聽得出宋知舟動了怒,褚衡嘆了口氣,轉移話題,“不說這個,那袁冉呢?你到底打算拿他怎麽辦?”

“袁冉?”宋知舟終于回了頭,眸中清澈又茫然,“他怎麽了?”

褚衡與他對視片刻,又幹脆地別開了視線。

不着痕跡聳聳肩,腳下換回到油門,一股腦兒加速沖進了高速。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袁冉覺得自己仿佛靈肉剝離。

他幾乎是從車上連滾帶爬“游”了下來。

待将鑰匙插進鎖孔時,又油然而生索然無味。

也不知宋知舟幾時才能把那和叔伯見面的事搞定,麻溜回钤園。

推開門。

本已做好了觑見黑黢黢一片的準備,不曾想映入眼簾的是分外溫暖的亮光。

“袁冉?”宋知舟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不待自己回答,身着着熟悉純白居家服的男人已經從那片暖光裏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袁冉抓着沉重的公文包,呆立玄關。

宋知舟過來牽他的手,“剛回來沒多久,想着你應該也沒吃晚飯,就随便做了點。”

把人帶進餐廳,從對方手裏拿過公文包,又猛不丁探頭偷親了一口,笑眯眯道:“歡迎回家。”

很平淡的一個吻,袁冉卻覺臉頰微熱。

“你也是。”他扯住正要往廚房走的宋知舟,笑得有些傻氣,“歡迎回家。”

晚飯的菜看得出是匆匆燒好的。

幾乎全是最簡單的清炒,袁冉卻破天荒添了飯。

宋知舟十年如一日只吃八分飽,覺得差不多了,就靜坐托着腮看袁冉吃。

袁冉本來還想吃第三碗,但被這麽盯着實在慎得慌。

他停下筷子,心說擇日不如撞日,開門見山,“那天來的姚安予,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好朋友。”

宋知舟顯然沒往這個方向推敲過兩人的關系,乍一聽聞實情,瞬間呆滞。

但這種呆滞只持續了幾秒鐘,很快就被懊惱取代。

“我早該想到的……”

他緩緩起身,胡亂端了個盤子起身往廚房走,步履間俱是慌亂。

“去哪?”

袁冉喊他。

宋知舟腳下一頓,放下餐盤,垂頭喪氣折回來,緩緩蹲在袁冉椅邊。

把頭埋在袁冉膝上,悶悶道:“對不起。”

袁冉看着自己腿上這顆無限萎靡的腦袋,想上手安撫,卻又覺得機會難得,晾一會兒也好。

他忍着笑,佯裝嚴肅,“知道錯了?”

大腦袋不說話,輕點頭。

“我說你是不是得改改?”

袁冉拿食指戳大腦袋,邊戳邊訓,“隔三差五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就不能多相信我一些?”

大腦袋任他戳,卻是沒見有答應要改意思。

“喂,問你話呢。”袁冉提高了些聲音。

“不行,做不到。”大腦袋終于擡起來,看眼神,居然又委屈上了。

“怎麽就做不到了?”袁冉有些煩躁,“姚安予是我發小,姜月明的事兒我當天就推了,你到底哪裏不放心?”

“你只是不屬于他們罷了,同樣的……”宋知舟又垂下了頭,“也不屬于我。”

他撐地起身,退遠了些,“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們之間沒有那紙協議還能不能繼續?這些……我統統不清楚。”

“自從搬回钤園,我再也沒有和其他人見過面,這你也不清楚?”

袁冉忍住拍桌的沖動,“難道一定要像你似的天天把喜歡挂嘴邊才行?”

“我只想聽你說出來。”宋知舟握着拳,僵直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如果你和我心意相通,說出來又有什麽困難?!”

袁冉抹了把臉,一跺腳,“我xi……”

不對。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對方也嘗試讓自己說喜歡。

結果是自己剛張口,外頭好巧不巧開始電閃雷鳴。

這哪是互訴衷腸的氣氛,簡直是暗示他如有妄言,天打雷劈。

袁冉還沒做好說出那兩個字的準備。

他知道,迷信只是借口。

令他真正害怕的,是交出主動權。

“只愛自己”是袁冉為了在感情裏保有主動權,煉制的唯一武器。

看着袁冉從開口到噤聲,再到重新築起防備的眸子,宋知舟原本僵直的身體瞬間變得無比頹然。

“早些休息。”

他沒再看對方,行屍走肉般往樓梯去了。

午夜的钤園寧靜似陷無垠海。

宋知舟枕着手臂,盯着投射在天花板上的雜亂樹影,毫無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和袁冉之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一切看起來都那麽順利。

明明他也自信于自己在袁冉心中有着一席之地。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幾乎要将人湮沒的寂靜。

宋知舟猛地坐起。

毫無疑問,這個點在钤園的人,除了自己,那就只有……

袁冉從沒在這個點找過自己,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迅速下了床,來不及穿拖鞋,直奔門口。

房門被開啓。

宋知舟還來不及借着月色辨認眼前人,就覺懷裏結結實實嵌進來溫熱軀體。

夜色裏,那總帶着挑釁與桀骜的聲線在耳邊蕩漾成致命漣漪。

“你想聽的,我說不出口,”那雙手如游蛇般攀上宋知舟脊背,“所以,你現在打算推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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