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物歸原主,生日快樂

第45章 物歸原主,生日快樂

“這是準備帶我去哪兒?”宋知舟好奇地望着前路問道。

昨晚袁冉說很久沒有出門約會,難得雙休兩人都有空,擇日不如撞日。

“到了你就知道了。”袁冉把持着方向盤,看起來心情不錯。

也确實應該“不錯”,前幾天的出差很圓滿,對方是一家叫恒建的中大型公司,許是被袁冉的誠意打動,順利達成了合作意向,下次見面就能簽訂合同。

這個點說是吃飯還太早,而游玩又有些晚,宋知舟猜不透袁冉腦瓜子裏的約會方案,但看這人故作神神秘秘,便也配合地不再追問。

本是想就這麽渾然不知下去,但當車拐出國道,向某個特定方向行進而去時,宋知舟放在膝頭的手驀地收緊了。

“小冉……”他欲言又止。

“嗯?”袁冉随意應了一聲。

“沒什麽。”宋知舟有些局促地摩挲着雙手,斂目垂眸,沒有再問下去。

餘光捕捉到對方這些不自然的舉動,袁冉嘆了口氣,忍不住投降,“好吧好吧,我也沒指望能瞞住你,沒錯,就是要去那裏。”

說話間,汽車猛得拐彎,一片沐浴在晴空華光下的大型莊園,就那樣于郁郁蔥蔥的視野間躍然而出。

宋知舟似乎被曾屬于自己的玫瑰園驚到了,好半晌都吐不出半個字。

袁冉我不再賣關子,變戲法似的抽出個透明文件袋遞給對方。袋中赫然是一份房産文件和一枚精巧的黃銅鑰匙。

他微微歪過頭,聲線明朗而清亮,“物歸原主,生日快樂。”

“你、你……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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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舟從袋子裏摸出那把熟悉的黃銅鑰匙,緊緊捏在掌心,只覺它不知何故,竟變得又沉又燙。

“以為買家是褚昀禛?”袁冉輕哼一聲,“所以你寧願找他,也不願意讓我幫忙?”

許是此刻宋知舟臉上除了驚訝就是茫然,與袁冉想象中感動又驚喜的反應實在相去甚遠,想來想去,唯一的解釋當然是:買家從褚昀禛莫名其妙變成了自己。

還真是……有點不爽呢。

“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袁冉望向緊握着鑰匙陷入沉默的宋知舟,緩緩踩下剎車。

車輛在玫瑰園大門前停下,靜待門禁識別。

詭異的安靜讓袁冉感到煩躁,“我可是……算了。”他堪堪打住話頭,不願再往下說。

吱——

大鐵門緩緩向兩側滑開。

袁冉緊握着方向盤,突然沒了主意,竟不知還有沒有必要往裏開。

他買下這個莊園前,并沒想過哪裏不妥。這兒是謝韻最愛的莊園,宋知舟也在這裏度過了整個童年,一定充滿了他們母子二人間的珍貴回憶。

硬要說哪裏不對,不過就是自己為買下這個莊園,幾乎花光了自己前幾個季度的分紅與存款,确實有些肉痛。

“謝謝。”宋知舟的感謝姍姍來遲,他把玩着那枚鑰匙,“但真的不需要這麽做,我早就和昀禛商量過……”

“我樂意。”

袁冉完全不想從宋知舟嘴裏聽到褚昀禛的名字,更不想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麽自己從頭至尾都不知道的計劃。

也許直接帶宋知舟過來并不是個好主意,以宋知舟一板一眼的性格,這類“驚喜”,恐怕是只驚不喜。

袁冉憤憤想,早知道就鋪墊幾天再帶人來了。

此刻,他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雖然從小到大也沒少幹壞過事情,但像今天這般懊惱的卻不多見。

宋知舟當然比誰都清楚這片莊園的價值,但這更顯得袁冉用力打出一張底牌,然而……加成為零。

就這樣,他萌生了退意,出發前的興致滿滿早就散得一幹二淨。

手按在挂檔上。

算了,回去吧,他想。

突然,一只手覆上袁冉正要發力變檔的指節。

“不想進去看看嗎?”宋知舟湊近看他,眉眼間早已恢複了往日溫和笑意,“只可惜現在不是春天,不然整個園子都開滿了玫瑰。”

“呃……嗯。”

對方這臺階給得太明顯,袁冉如果鐵了心扭頭回府,免不了冷戰三五天。

就着臺階踩下油門。

好嘛,也讓他看看,自己“砸鍋賣鐵”收購的莊園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下了車,宋知舟先是靜靜環視一圈,才回過頭躬身比了個請的手勢。

園子一直都有托管給專門的物業公司,雖然久未有人入住,依舊打理得光鮮整潔。

袁冉跟在宋知舟身後,東看看西看看,他審美一向接地氣,只覺這玫瑰園占地大歸大,綠化也做得極好,但論具體建築,就顯得過于樸素了,僅一幢線條幹淨的三層小白樓,靜靜伫立在層層綠植之間,顯得莫名有些寂寥。

“母親她特別喜歡這兒,我上高中前,幾乎有一半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的。”宋知舟邊走邊介紹。

果然,自己打聽的信息沒有錯,這個玫瑰園确實是宋知舟長大的地方。

這麽想着,袁冉突然覺得這個錢花得挺值,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正這時,兩人穿行過一片略顯荒蕪的灌木場,場中央還設了把鐵藝長椅。

袁冉不由瞥了一眼,總覺得那椅子上的繁複花紋在哪兒見過。

幾番思索,終于想了起來。

是照片。

他曾在宋知舟房間裏看到過,就是放在書架中間的那張謝韻抱着年幼宋知舟的合影。

照片裏,母子二人坐在玫瑰花海中,身下就是這樣一張鐵藝的長椅。

想到這,袁冉這才了然,腳邊這些光禿禿的植被可不是什麽灌木,而是冬季的玫瑰枝條。

照片,照片……

悸動間,他突然産生了一個想法。

“等下。”袁冉輕聲喊停前方的人。

宋知舟轉身,用眼神投來詢問。

“我想休息一下。”袁冉點點椅子。

主樓就在眼前,這寒冬臘月的,袁冉有這種提議實在有些不合理。

但宋知舟的優點之一,就是對袁冉的奇怪想法鮮少說不,他甚至先行一步坐到椅子上,“有些涼,确定要坐嗎?”

袁冉點點頭,貼着對方坐了下來,狀似不經意道:“我在你房裏看到一張照片,是你和你母親的合照,好像就是在這兒照的。”

宋知舟似乎沒想到袁冉會注意到這些,微微有些怔愣,“是,是有這麽一張照片。”

袁冉點點頭,順勢掏出手機,調出相機界面,“那還挺巧,要不我們也拍一張?”

“現在?”宋知舟說着,轉頭去看手機屏幕,剛好和略顯呆滞的自己對上了視線。

咔嚓——

未待他擺好表情,快門已經按下。

“我還沒準備好。”他急急申辯。

“沒事,走吧。”袁冉将手機放回口袋,徑直起身。

提議合照,原本是懷了某種浪漫又形式主義的私心。

既然謝韻陪着宋知舟度過春天,那接下來的冬天,便由自己與宋知舟相攜着跨越。

興許某天,兩人的合照也會出現在宋知舟的床頭或書架也說不定呢。

可在取景框裏看見自己緋紅的臉時,又後悔了,似乎那點小心思全被鏡頭曝光了個七七八八。

他飛快攏好圍巾,欲蓋彌彰般步履匆匆朝主樓去了。

由是打理得宜,主樓內部幹淨整潔,一點不像長久空置的樣子。

宋知舟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久到袁冉以為對方是不願進去,才聽他輕聲道:“太久沒來了,總覺得恍如隔世。”

玫瑰園是宋家鼎盛時經常舉辦大型宴會的地方。袁冉聽說,袁百梁剛發跡時,也曾削尖腦袋想擠進宋骁和謝韻的賓客名單。

如今不過數年,宋家已然落敗到變賣家産,确實對得起“恍如隔世”四個字。

袁冉心有恻隐,便主動牽住宋知舟,帶他向裏走。

袁冉是第一次來,好奇地四下打量,攜着宋知舟走走停停,穿越過大廳,不斷往深處行進。

底樓主廊一路向南邊延伸,盡頭有一扇尤其考究的木門。

“那兒是?”

袁冉指指那門,轉頭問宋知舟。

“書房。”

宋知舟道。

“去看看?”

袁冉這話雖是詢問,但話還沒落,已經拖着宋知舟往前去了。

本以為書房裏會有很多書,卻沒想到,打開門的剎那,首先映入眼簾的房間正中那架漂亮的白色施坦威。

“原來在這裏……”

袁冉喃喃,拉着宋知舟向那架碩大的三角鋼琴走去。

“真漂亮。”第一次近距離看這架鋼琴,距離袁冉上一次看到它,還是高中時在校慶彙演上看宋知舟的獨奏表演。

許是骨子裏帶有來自于許芝的,對鋼琴的珍視,他小心翼翼撫了一會兒,才慎之又慎打開了鍵蓋。

連琴鍵也很完美,袁冉在心裏默默贊嘆,又忙不疊将椅子拖出來,把宋知舟按了上去,道:“要不要彈一首?”

宋知舟指尖沿着黑白琴鍵縫隙摩挲了一會兒,似是在努力回憶,過了好久才擡起頭,有些茫然地朝着他搖搖頭,“忘了。”

袁冉一愣,卻也能理解。

許是宋知舟自從家裏出了變故後,便鮮少再有心情彈琴,如今想不起譜子也是正常的。

他坐到宋知舟邊上,随意哼了一小段基礎曲目。

“怎麽樣,這首挺簡單的,有印象吧?”他耐心引導着,試圖喚醒宋知舟失落的記憶。

宋知舟搖頭,依舊茫然地望着袁冉。說是茫然,更像不見悲喜,淡淡道:“不是譜子,是指法,我想不起來了。”

袁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以為像指法這種東西,作為肌肉記憶,荒廢久了雖然會生疏,卻不會忘記。

“這也能忘?!”袁冉覺得遺憾極了,難得好琴就在眼前,現成的樂師卻撂了挑子。

他想來想去還是不甘心,抱着臂,申辯道:“指法不該是刻進骨子裏的身體記憶麽,這不就跟騎自行車似的,學會了就不會忘。”

他執拗地将宋知舟的掌心擺成标準姿勢,虛虛懸在琴鍵上方,“有沒有些感覺了。”

“你說得對。”宋知舟沒有看琴鍵,從袁冉掌心抽回手,反握住放在膝頭,“刻在骨子裏的東西确實不容易忘記。”

他頓了頓,又綻露出一個帶着歉意的笑容,“等我想起來了,第一時間彈給你聽。”

那個有些憔悴的笑容,并沒能寬慰到袁冉。相反,對方愈退讓,袁冉愈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宋知舟來到這裏後,幾乎沒有露出過任何的由衷笑容。

對于玫瑰園,袁冉只是認定,此地對于宋知舟來說必然意義非凡。卻沒想過,對方義無反顧要處理掉這個莊園,也許正是因為園子裏處處都有謝韻的影子,每一次重游,都要經歷“恍如隔世”的孤獨與缺憾。

“宋知舟。”

袁冉不由自主喚了一聲,而後緊緊擁住對方,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我………”

一陣電話鈴打斷了他的剖白。

是何荻。

袁冉臉色微變。

他對于危機的嗅覺總是分外敏銳,在按下接通鍵前,已經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什麽事?”

“袁總,那個……恒建集團那邊來消息說,要取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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