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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小七叫過那一聲之後突然安靜下來，沒工夫理會它的那點異常，雪奈單手把它按在懷裏，另一只手在眼睛上摸了一把，擦掉眼中泛濫的生理鹽水。

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但眼睛的疼痛更劇烈了點，她她不輕不重地在小七腦袋上敲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不快。那咒靈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不知道是速度有限，還是故意在逗她玩。她又一次回頭張望的時候，視線恰巧和對方相撞。

下一秒，那咒靈陡然加速，怪笑着向她沖來，懷中的小橘貓竟然在她手上咬了一口，趁着她分神松力，一下子竄了出去。

小七穩穩落地，向前跑出兩步，躬身豎尾，把她擋在身後，獨自面對那咒靈。它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再加上那一身髒兮兮的毛，怎麽看怎麽像是被抛棄了的小流浪貓。

咒靈在離它幾米遠的位置停下，與它對峙。雪奈愣了一下，低頭看着小七的身影，有些驚訝。

它身材瘦小，卻又仿佛散發着強大沉穩的氣場，無所畏懼地與那咒靈對面而立。雪奈看着這只貓，看着它兩耳間淡金色的毛，看着它脖頸上挂着的小領帶。小七的形象莫名和她腦海中的七海學長重合到一起。

哪怕一個是人，一個是貓，她也在這兩者之間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契合感。

——不愧是學長養的貓，就是不一般。

她這樣想着，心裏仍是有些擔憂。這畢竟只是一只貓，面對這麽強大的咒靈，怎麽可能像咒術師一樣打到對方。

就在她準備上前之時，小七突然動了。

它低吼一聲，猛然前撲，沖到那咒靈面前，躍至空中，伸出前爪陡然一揮！

“小七！”雪奈心裏一慌，立刻跑上前從半空接住它。

那一爪子夾帶破空之聲，閃過一抹寒芒，自左上至右下穩穩劈出，透着刀劍一般的銳意。

然後，揮了個寂寞。

髒兮兮的小貓爪在離那咒靈半米遠的位置一掃而過，然後來了個自由落體，被雪奈重新接到懷裏。

時間靜止了一秒，七海貓貓目瞪口呆地茫然了一瞬。然後時間再啓，那咒靈爆發出一陣狂笑，嘲諷這只小破貓自不量力。

七海貓貓非常生氣，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還隐約覺得有點丢人——耳尖會紅一下下的那種“隐約”。

它被雪奈雙手托住，扒着人的手用力掙紮了幾下，頗為兇狠地超對面那三級咒靈叫了兩聲。

雪奈騰出一只手來在它領帶上扯了一下，嘟囔：“你剛才就在這兒咬了一口，現在還撓這兒，我要是——”她一句話沒嘟囔完，猛地打了個噴嚏，剛剛擦掉的生理鹽水又一次不受控地溢出眼眶。

七海貓貓當即停下動作，仰頭看向雪奈，盯着人眼中不斷湧出的淚珠，有點困惑地眨了下眼。

又哭了？他不記得這個小姑娘之前有這麽膽小來着……

咒靈笑得更加放肆。他一邊笑，一邊朝雪奈抓來，五指張開，自斜上方砸下，看了就讓人心生畏懼。

雪奈緊緊地抱着小七，咬緊牙關，猛然閉上雙眼，不管不顧地擡起腳，向斜上方踹出。

一聲慘叫響起，身上并未傳來痛感。她茫然地睜開眼，先低頭确認小七的安全。小橘貓趴在她懷裏，大半個身子挂在她的手臂上，一雙棕褐色眼睛筆直瞪視前方，瞳孔隐隐有點發顫。

雪奈愣了一下，順着它的目光看去。

剛剛笑得像是要背過氣去的咒靈，現在好像真的要斷氣了。它仰面躺在地上，一副傷勢嚴重的模樣，努力數次才從地上爬起來。

雪奈又抹了一把眼睛，擦掉淚水，這才看清對方的表情。目眦欲裂，怒極反笑，恨不得當場撕了她，但又頗為謹慎。

片刻後，那咒靈又一次沖上，像是拿出了十二萬分認真的态度，面目猙獰，大聲叫喊，吼聲一次高過一次。

雪奈皺起眉，抱緊懷中的貓。

這咒靈打架全靠吼嗎？可一點效果也沒有啊？

她皺着眉，面容嚴肅，看準時機，再次踢出一腳。

咒靈一邊吼着一邊倒飛出去。

雪奈：“？”

現在的咒靈……這麽弱的嗎？不是說是很可怕的怪物？她前幾年遇到的那些好像也沒有弱成這樣，自己随随便便踢一腳就能踹飛。這是……退化了？

她輕笑一聲，上去補了幾腳，直到這咒靈再起不能。七海貓貓看着這一幕，表情複雜，沉默半晌。它緩緩擡爪，避開眼前的傷口，在人手臂上輕輕拍了一下。

軟軟的肉墊和手臂相接，溫柔的觸感仿佛傳到心底，雪奈低下頭，和小七對視。

小橘貓仰頭看她，表情異常嚴肅，像極了人類。它又用小爪子戳了戳雪奈的胳膊，然後一本正經地“喵喵喵”叫了幾聲。

七海：這只是三級咒靈，何況你也只是僥幸取勝，別得意忘形。

雪奈在它那撮淡金色的毛上拍了一下，把它放回地面，溫柔笑道：“好了，不用害怕，已經沒事了。”

她鼻尖紅紅的，眼眶也紅紅的，話語中帶了點鼻音。“學長不在了……還有我呢。”

七海本來還在氣對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現在看到她這副可憐的模樣，看着她眼中的落寞，聽着她話語中的悲傷和隐忍，心裏一軟，那點不愉快消失殆盡。它垂下頭，向前兩步，在雪奈的褲腳上蹭了蹭。

下一秒，雪奈躲瘟神一樣猛地往後退去，還一連退了數步，立刻拉遠兩者之間的距離。

七海貓貓困惑不解，并發現自己又隐約有點想要生氣。

雪奈拾起剛剛被扔到地上的傘，聳了聳鼻翼，眼淚汪汪地朝它說：“你不要離我那麽近嘛。”

小橘貓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上前一步。雪奈立刻抓緊傘柄，再度後退。

七海看着她這副樣子，停下腳步，心中隐約有了個猜測。它在這一片沉默中，突然萌生了一種想要打五條的沖動，這沖動背後，還隐約藏了點委屈。

他不信五條悟那人察覺不出雪奈對貓毛過敏，發現這一點，還非要把自己塞給她，雪奈得多難做？

但是……他也不是有意要變成貓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被殺死之後又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雪奈似乎感覺到了點它的情緒，遠遠地蹲下，溫和道：“別擔心，我不會抛棄你的。”她彎起眼睛，眉目溫柔，“你可是學長的貓啊。”

七海心裏一動，下意識想往前走，又猛地想起什麽，堪堪停下，收回邁出一半的腳。

它站在原地，仰頭看她，乖巧地叫了一聲，聲音中藏着難以言說的情緒。

雪奈微怔，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什麽，指尖輕輕顫了一下。

手機鈴聲打破兩人之間有些奇怪的氛圍，她連忙掏出手機，動作中莫名顯出幾分手忙腳亂的感覺。

來電顯示——陌生號碼。

輕輕皺了下眉，她按下接通，向電話那端的人打了聲招呼。

“嗨，雪奈！”對面傳來五條悟充滿活力的聲音，“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剛才忘了告訴你。”

雪奈抿唇，問：“什麽？”他這語氣可完全不像是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雪奈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小心咒靈喔。”五條悟頓了頓，補充，“這是我的號碼，以後遇到咒靈可以聯系我。”

“謝謝。”雪奈低頭看了一眼剛剛那咒靈躺着的地方，輕聲道謝。她猶豫片刻，接着說：“我剛剛已經遇到了。”

“诶？！”五條悟驚訝，“已經解決了嗎？”

雪奈：“嗯，多謝您的關心。”

五條悟好奇：“是……那只貓嗎？”

雪奈輕笑，說：“是我。”

“诶——”五條悟沉吟片刻，嘟囔，“雪奈也可以使用咒力嗎，七海之前完全沒說過诶。”

“我自己之前也是完全不清楚的。”雪奈頓了頓，“我和學長交際并不是很多，他也很難……”

五條悟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打斷她：“不是的哦。”

雪奈：“诶？”

五條悟：“啊對，因為雪奈完全不知道呢。這幾年雪奈一直沒有遇到咒靈，是因為——”

話聽到一半，雪奈突然手背一疼。她下意識松手，眼前掠過一抹橘灰色的身影，她陡然回神，伸手抓去。小橘貓靈活轉身，貼着她的掌心滑了出去。

它輕巧地落在地上，兩只前爪抱着手機。

“小七？”雪奈茫然，朝它伸手，“乖，還給我好不好？”

小七離她近兩米，仰頭看她，眼睛明亮有神，透着不符合物種的複雜神色。

它甩了甩腦袋，把手機放到地上，伸出一只爪子，十分熟練地挂斷電話。

那邊的五條悟已經聽出了不對，正擡高聲音叫她，一聲“雪奈”還沒喊完，電話已經被硬生生挂斷。

雪奈擰眉。

她完全沒聽到剛才五條悟“因為”之後又說了什麽，小七這一番舉動……

她站在原地，垂頭看它，表情凝重。

七海一通操作搞完，猛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他剛才只顧着不能讓雪奈聽到那句話，完全沒考慮自己現在作為一只貓，做出那些動作來有多不合理。

雪奈向前邁出一步，盯着他，緩緩開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