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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車子駛在夜色斑斓的大道上，宋逸和葉思琪兩個人，忙着膩歪，并不怎麽搭理她。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跟代駕司機聊。

十幾分鐘後，後座的動靜越來越大。辛若辰坐在副駕駛位，看不到背後的兩個人，但卻能夠清楚地聽到他們時不時傳來的親吻呢喃的聲音，和足以讓人一身雞皮疙瘩的甜言蜜語。她的臉，火燒般的熱，心跳也跟着不斷加快。因為太過尴尬，她和司機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再也聊不下去。她打開車上的音樂，試圖用音樂聲掩蓋後座的聲音。

開始的時候，音樂聲開得很小。也不知道後座的葉思琪對宋逸做了什麽，宋逸發出一聲壞笑。辛若辰一度想要回頭去看，終究還是忍住，只是把音樂聲調大，随着音樂充滿狹小的空間，整個車子地動山搖起來。

一個小時後，辛若辰終于能夠結束這段煎熬的路程。她跟後座的人，道了聲感謝和再見後，飛一般地沖回自己的住所。

望着她的背影，宋逸不動聲色地降下車窗，擡頭看了一眼矗立眼前的一排樓房。

這是城中村裏典型的格局，樓與樓之間之間距離很近，每棟樓大概有十幾層樓的高度，造型中規中矩，外牆由白色石灰粉刷而成。這些樓房的一樓，基本用作商業用途，有便利店，小餐館和賣各式小吃的小食店。

宋逸看着辛若辰走進其中的一棟樓裏，眉頭微蹙，眼裏閃過一絲陰郁，卻又不動聲色地對司機說了聲，“開車！”随後把車窗關上。

“怎麽了？”葉思琪見他突然沉默不語，撫上他的臉。

“酒意有些上頭。”宋逸淡淡道。跟适才的濃情蜜意相比，他現在的态度，變得冷淡得多。

葉思琪撒嬌地窩進他懷裏，“那，待會兒你去我家，我泡蜂蜜水給你醒酒，好不好？”

辛若辰回到家，洗了個澡出來，躺在床上準備睡覺，肚子卻咕嚕嚕地叫個不停。想想今晚，她其實吃了很多東西，還喝了好幾杯紅酒，但現在已經快淩晨一點了，早就消化完了。漫漫長夜，餓着肚子，多難挨？屋漏偏逢連夜雨，冰箱裏只剩一顆西紅柿。

她披件風衣就下樓去了。

很多店都已關門，她進了一間便利店，買了兩盒牛奶，一袋吐司面包和兩灌泡面，順便買了幾件日常用品。當她提着購物袋走出便利店的時候，竟發現路燈下停着宋逸的那輛“森林人”。

她以為自己眼花，走近去看，發現真是宋逸！

他坐在駕駛位上，擡頭望着她住的樓房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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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若辰沒打算和他打招呼，把拉鏈拉高，頭縮進風衣裏，快步走過。當她從車頭走到車尾的時候，卻突然被叫住。

宋逸靠在車門，雙手交叉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同學，連招呼都不打就走嗎？”

今晚，辛若辰做的第二件錯誤的事，大概就是再次上了宋逸的車。

“沒吃飽？”宋逸盯着她抱在懷裏的購物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食量不小。我記得你以前……”

“以前？不記得了。”辛若辰打斷他的話，語氣冷靜平淡。

“你不高興？”宋逸試探地問。

“沒有不高興，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也不擅長懷舊，所以，很多事都不記得了。”辛若辰淡淡道。

“不記得了是嗎？”宋逸突然撲向她，雙手摁在靠背上，将她禁锢在他的雙臂之間，“需要我幫你記起來嗎？”他的鼻尖幾乎碰到了她的臉頰，那帶着酒意的氣息，呼灑在她的皮膚上，溫熱潮濕，撩撥人心，讓人心跳加速。

這張臉，這個聲音，這樣的心跳頻率，多麽熟悉？可是……卻不應該發生！辛若辰別開臉，躲避開來。

“你在怕什麽呢？”他感覺到了她身子在隐隐顫抖。

“以我們現在的身份，不适合談曾經，也不适合靠得這樣近。而且，我也不希望我們兩個人，在沒有思琪在的情況下見面。思琪是個好女孩，好好珍惜她。”不知道為什麽，辛若辰一股腦地把這些話說完了。

“我沒有聽錯吧，你在教我怎麽樣去愛一個人嗎？“宋逸發出一聲冷哼，好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滿不在乎地說，“況且，我現在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好朋友的事吧？”車內光線昏暗，但辛若辰還是能隐隐看出他抽動的下颚和剛毅的側臉。

一時之間，兩個人陷入沉默。

“他就讓你住這樣的房子？”宋逸望了一眼窗外的樓房，臉上已然是高傲的神色。

辛若辰不語，他又說，“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有的人，什麽都不用付出，可以得到一切。而有的人，出賣愛情，出賣自己，到頭來，什麽都沒有。”

“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怎麽能沒關系呢？怎麽說我們曾經也在一起過。既然現在他給不了你最好的，要不要換一個？”

辛若辰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譏諷，既然他如此看待她，又何必特意把車開到這裏，和她見面？眼前的宋逸，讓她覺得充滿距離感，“你變了。”她失望地對他說。

宋逸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冷冷道：“最善變的就是人心，這不是你教會我的嗎？”

“為什麽要回來？”終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這個她在心裏問了千萬遍的問題。

“你認為我是為了什麽？”宋逸轉過臉去，看着漆黑的夜，反問道。

辛若辰搖頭，沉默。

“總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吧？”他盯住車子的前擋風玻璃，語氣輕佻。

辛若辰不是沒有這樣想過，此刻被宋逸言中，她把頭埋得更低。

宋逸看了她一眼，“看看那一副對我餘情未了的樣子，換作五年前，我大概又要相信你了。”

“真是可惜，五年了，我以為我的表演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卻不想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我在你眼裏，如此難堪，你在我心中，也陌生疏離，所以，以後最好也不要再有交集。不管你回來是為了什麽，從今以後，和我都沒有任何關系，真心希望，我們兩個都可以離得對方遠遠的，眼不見為淨！”辛若辰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推門離開！

辛若辰走後，宋逸并沒有立即把車開走。他發現了她遺留在座位的購物袋，翻開裏面看了看，基本都是吃的，又把它們放回原位。

他閉眼靠在椅背上，心裏數着數。

以前，他和她晚上約會結束，送她回宿舍前，時常會到校門口的小食店買一份六塊錢的手抓餅，給她回去當宵夜。兩個人站在宿舍樓下後面的空地，互道晚安，親吻告別後，陷在濃濃的情意裏，總會忘記手裏還有一份手抓餅。等辛若辰繞到宿舍樓前，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才驚覺。

他還記得，第一次把手抓餅忘記的時候，他低頭翻手機，準備給她打電話，電話才剛撥出去，擡頭間，就看到辛若辰往他這裏跑，嘴裏念叨着，“宋逸，我的手抓餅！”

宋逸聽話地把手抓餅遞給她，她一時興起，親了親他的臉頰，然後才走。

第二次，宋逸變狡猾了，當她踮起腳尖親他臉頰，他就會趁機摟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嘴，貪婪地索取更多。

此後的第三次，第四次，他都沒有再打電話給她，只是乖乖等在原地，心裏數着數，等她回來找他，帶着嗔怪地說一聲，“宋逸，我的手抓餅！”然後享受一個甜蜜悠長的親吻。

這一刻，回憶襲上心頭，他願意等。

“……101、102……”

他猜測，等他數到兩百的時候，她大概就會再次出現。從前，他只要數到二十，她就會出現的。

……

“……518、519、520。”當宋逸數到520，辛若辰還是沒有出現。

……

辛若辰關了燈，輕輕走到窗前，躲在窗簾後，看他的車子轉過前面的彎道，消失在靜谧的黑夜裏。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發了會兒呆，等回過神來，整理好心情，她重又打開燈，披上外套，下樓去給自己買了更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