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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為了感謝杜峰出面相助,為辛家博回面子,爸媽特別下廚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飯桌上,辛爸爸以茶代酒,敬了杜峰一杯“小峰,謝謝你對我們若辰一直以來的照顧!”。

杜峰心猿意馬,舉杯又放下。待他再次擡頭,眼裏已經是堅定的眼神,他握住辛若辰放在桌面的手,看了看辛若辰又扭頭看向辛爸辛媽。

在大家疑惑的注視下,杜峰娓娓道來,“叔叔阿姨,不用感謝我,說起來,我其實是有私心的,我希望能夠一直照顧若辰。”

兩位長輩怔了一秒,杜峰繼續說,“我想和若辰結婚,給她想要的婚禮,照顧她一輩子,保護她一輩子。我會給她所有的愛,就像你們深愛着她一樣,不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他一口氣說完所有,兩位長輩,包括辛若辰,已經是眼含熱淚。

“有你守護她,我們放心。”辛媽媽說。

“若辰?”得到長輩肯定的杜峰,有些許雀躍,期待的看着辛若辰。

辛若辰低着頭,擡頭已是紅了眼眶,她默許地點點頭。杜峰将她緊緊攬入懷中,情難自控地親吻起她的臉頰。

當天下午,辛若辰告別父母,随杜峰一起回到韶城。

辛若辰孕吐反應強烈,從家到韶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一路上倍受煎熬,到公寓樓下,下了車,連走路都困難。

杜峰一路攙扶着她進電梯,開房門。她進了家門,全身無力地靠躺在沙發上,像棉花糖一樣軟趴趴,腦袋暈乎乎的,意識已經是模糊不清了。

朦胧間,聞到暖暖的姜茶味道,懷孕以後,辛若辰特別喜歡姜的味道,于是閉着眼,不自覺地深吸了幾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被杜峰扶起來,她微微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枕在他的胸膛,他手裏捧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姜茶。

“來,祛祛寒氣,別凍感冒了。”杜峰附在她的耳邊,用輕柔的聲音哄着她。

辛若辰直起身子,接過姜茶,捧在手心是熱的,道了聲謝。她低下唇靠近杯沿,試探姜茶的溫度,發現溫度剛剛好。杜峰無論為她做什麽,總是可以細致到讓人無可挑剔。

杜峰督促辛若辰喝完姜茶,起身拿了一張毛毯蓋在她的身上,囑咐她先休息一會兒。然後他又進房間,給她找了一身幹淨衣物,幫她把浴室水溫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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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杜峰在,辛若辰完全不需要動手,也不需要擔心,進浴室洗了一個暖人的熱水澡,便無憂無慮的躺在床上睡覺。

杜峰在客廳接電話,低沉的帶着磁性的聲音傳入辛若辰耳朵裏,伴她入眠。恍惚間,聽到腳步聲,辛若辰睜開迷蒙的眼睛,杜峰溫柔的臉映入她的視野。

他在床邊坐下,輕聲道,“對不起,吵到你了。”

辛若辰嘴角彎彎,搖頭微笑。

杜峰幫她掖了掖被子,将她下巴以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放心地說,“晚上我還有一個會議,需要回公司一趟。晚餐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七點半的時候,會有人送過來。”

他的聲音,是聽得出來的疲憊。這段時間,他一直是這樣連軸轉,沒有停歇過。辛若辰眼波閃閃,流連在他疲倦的臉上,語氣跟着溫柔起來,“謝謝,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擔心我。”

杜峰扯了扯嘴角,起身離開。轉身過去,他的身子突然僵住,辛若辰疑惑地看着他。他旋即扭轉身體,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印下一枚吻。他的手,放在她的額頭,拇指指腹輕撫着适才吻過的地方,近距離看着她,滿腔柔情似一汪清泉,低聲吟語,“晚點再過來看你。”

因為這樣的近距離,辛若辰心中女性的柔軟便被激發,漲紅着臉,聲音輕得跟蚊子叫似的,“嗯……我等你。”

杜峰沉聲笑了,又在她額頭親了親,才不舍地帶上房門出去。

等杜峰走了,辛若辰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什麽叫……我等你?這只是她在那樣的情景和語境下,條件反射說出來的話,但是難免不被誤會成其他的意思。她想起杜峰最後那一抹深意的笑,她就想死!直接扯了被子,把人整個蒙進被子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辛若辰乘坐地鐵到大學城站,再轉夜10路公交,終點站就是韶城大學。夜晚氣溫驟降,冷如寒冰。辛若辰下了車,走在校門前的大道上,細碎雨絲夾雜在風中,呼嘯着吹打在她的臉上,像針刺般隐隐發疼。她縮了縮脖子,雙手藏在外套口袋。

校門前那家手抓餅店的招牌在黑夜裏閃閃發亮,辛若辰拐進去,站在檔口前點了一份,培根芝士加雞蛋再加海草。這是她有史以來吃的最奢侈的手抓餅,花了八塊錢。大概是因為……以後都不會再來吃了的緣故吧。

餅拿在手裏熱熱的,吃在嘴裏滾燙。她一邊往學校裏面走,一邊吃着,漸漸的,她便覺得不怎麽冷了。

臨近期末考試,此刻的校園很安靜。辛若辰沿着幽長彎曲的校道一直走,不知不覺走到了北區教學樓。

她穿一件藏藍色毛呢大衣,只身一人站在教學樓前諾大的廣場上,廣場外圍的路燈,将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顯得她愈加形單影只。

所有課室燈火通明。辛若辰上了二樓,憑着記憶,往走廊盡頭的一間課室去。

課室前後門緊閉,辛若辰站在最靠近後門的一商窗前,看見課室裏幾乎坐滿了人,或埋頭苦寫,或閉眼默念,也有咬筆沉思的。

……“臨時抱佛腳,是每個大學生在這象牙塔裏必備的生存技能”——當年宋逸笑她平時不用功,一到期末考就拼命。她立即說這句話回擊,還說這是出自一位什麽名人之口。

宋逸說,不管是哪位名人說的,總之,他看她太拼命,他心疼。辛若辰當時就把腦袋往他懷裏蹭,撒嬌道,“既然心疼我,不如去買個手抓餅回來,我餓了。”

她還記得,那晚比今天的天氣更壞,他真的就沖出去給她買回了吃的。

課室最後一排,坐在角落靠窗位置上的學生拿起桌面上的空水杯,便離開了桌位。他出來的時候經過辛若辰身邊,辛若辰輕輕地沖他扯了扯嘴角,他回應以疑惑的微笑。

等他走過轉角,進休息室打水,辛若辰輕輕推開課室後門,提腿進去,重新把能關上,悄無聲熄地坐在适才空出來的位置上。

以前,宋逸就坐在這個位置上,她坐在他的右手邊,和他緊挨着。

右手邊現在堆着一摞書,最上面一本是微積分。

她面前是英文課本,上面塗塗畫畫地打着勾,劃着叉,還有寫得歪歪扭扭的英文單詞。

辛若辰暗暗發笑,這位學弟的英文肯定比自己還差勁。

她翻動書頁,封面還是記憶中的“新概念”。

感覺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徐徐擡頭,眼神卻突然僵在了這一瞬間。

前面位置的椅背上刻着一行醒目的字眼,“辛若辰,一定要幸福!”

辛若辰一動不動地望着這行字,迷蒙的水霧浸潤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眶,一點點模糊了她的視線,直到淚水低落在書的封面上,在燈光的映村下,折射出瑩瑩的光。

小學弟為難地說,“同學,你別這樣,現在期末考了,課室緊缺,能有這個位置,我也不容易……”

辛若辰淚眼如花,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落。為免哭出聲,她克制地咬住自己的手背。

小學弟顯得有些無措,“那個……同學你別哭了,我把位置讓給你還不成麽?”說着就将英文課本手起來,扔在微積分上,準備把書一起抱走。

辛若辰的情緒快要失控,她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發瘋似的跑出課室。因為樓梯光線太暗,她跑得太急,一不留神,摔倒在樓梯口處,手掌撐破了皮。

她爬起來,繼續跑,從學校北區一直跑跑向南區。終于跑到南區情人走廊。

情人走廊圍成一個圓形,籃球場和排球場都分布在這個圓形裏。辛若辰停在情人走廊,急急地喘着氣。耳邊傳來籃球拍打地面的聲音,擲地有聲……嘭—嘭—嘭,一聲聲傳進她的耳朵裏,她的心裏,随着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又像是有人把籃球投進了她的心房,一球命中要害!讓她幾乎窒息,暈眩過去。

只要她跨過低矮的灌木,穿過綠化帶,她就能夠看見他了!她邁開一步,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捏成拳頭,動用全身的力量,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她看見他定在球框前,左腿在前,右腿在後,微微弓着身姿,右手有節奏地運作着手裏的籃球。

時間因子好似沙漏裏的白亮細沙,全部沉入底層,便不再流動。畫面就定格在了這一瞬間,仿佛驟然按下暫停鍵的電影鏡頭。

“宋逸!”她高喊,帶着興奮,打破了所有的沉寂。也打破了……一顆跳動的心。

杜峰轉過頭來,緩緩直起身子,一只手将籃球捧在手裏。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距離幾步遠的辛若辰。

辛若辰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的心跳,她的血液,甚至就連她的眼淚,都凍結在了這個寒冷的夜晚。

杜峰一步步向她走來,扔了手上的籃球,張開雙臂,将她納入懷中,給她最真實的依靠。

她趴在他的肩頭,嚎啕大哭起來,眼淚瞬間如決堤的河流,奔湧不止,将他的外套染濕一片。

杜峰什麽都沒有說,放任她流淚哭泣,只是在她差點哭暈過去的時候,抱着她離開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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