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男主視角
男主視角
李今安第一次見到桑榆是在初三那年,三月的百日誓師大會上。
那年三月有幾天格外的酷熱,将學校裏的一樹玉蘭花幾天就曬敗了,其酷熱效果快趕上六月中旬了,剛好那幾天也是百日誓師大會,桑榆作為初中的學生代表,在國旗下講話。
那一天,桑榆穿着幹淨整潔短袖校服,站在升旗臺上,挺直着脊背,留着齊劉海,耳邊有兩縷碎發,紮着高馬尾,自信的樣子一下子吸引了李今安的注意。
“少年是什麽樣子呢?可以是教室裏奮筆疾書的人,可以是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人,也可以是跑道上力争上游的人,少年是不被定義的,但應該都是自由發着光的。”
“而在這個三月,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努力努力再努力,為了人生第一次重要的選擇努力,也為了可以實現自己心中所願而努力。”
“在未來,也許有無限的可能,但是當下依然彌足珍貴,希望同學們抓緊接下來的時間,可以全身心投入學習之中,多增長一分,便足矣甩開千萬人,大家一起加油。”
“我是初三一班的桑榆,希望大家以我為目标,更加努力進行百日沖刺。”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桑榆向後退了一步,深深的鞠躬。
李今安記住了這個女孩,也通過了解發現,他們竟然是同一個初中的,李今安故意拉着好兄弟繞遠路去廁所,只是為了見桑榆一面。
桑榆剛好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李今安都發現桑榆很嬌小,但是,每一次,他都發現桑榆在刷題,時不時還有男生跑過去問題,這讓李今安心裏不是滋味。
在走廊一次又一次不經意一瞥過程裏,他發現,他喜歡上她了,不僅他自己發現了,他的好兄弟任然也發現了。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桑榆。”任然現在欄杆邊,眺向遠方。
李今安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
任然笑了笑,随後說道:“今安,你想過嗎?她的成績那麽好,她要去哪裏上高中,而你呢。”
任然沒有直接點破,李今安卻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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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上了這個自信發着光的女孩,喜歡上了她嘴角淺淺的笑容,喜歡上了那個女孩站在太陽下毫不畏懼的模樣。
在他的了解之下,他知道桑榆是個很勵志的女孩子,小時候她成績不好,就沒日沒夜的學習,終于在初二沖上了上游,自此,她的名字和照片就挂在了學校的光榮榜裏。
而李今安現在還是個小混混,整天沒日沒夜的鬼混,逃課,而他做這些完全是為了表達對父母親的不滿。
曾經有人覺得李今安很幸福,家裏有錢,自己成績也好,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小缺乏陪伴,父母親只是将他丢給保姆,自己全國各地到處跑。
所以年幼的李今安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所以采取這樣叛逆的方式,僅僅是因為想引起父母的注意,希望他們可以多陪伴自己。
但是效果卻不好,母親只是說:成績不好,就送出國留學就好了,反正家裏有錢。”
再偷偷暗戀桑榆的時間裏,李今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就像桑榆說得,每個人都應該都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不是任性妄為,而他也想站的離她更近一點。
再近一點就好。
從任然說過那句話以後,李今安在也沒有逃課,沒有上課睡覺,再加上他基礎好,所以考上了和桑榆一個高中。
考上高中後,優秀的桑榆身邊總是出現形形色色的人,有物理競賽拿過第一的學霸,有長得帥,籃球打得好的人,所有的人都對他産生了威脅。
而他也終于決定勇敢一次,先從認識桑榆開始,他計劃了一場合理的相遇,計劃了一場足以讓桑榆對他動心的相遇。
他故意在櫻花花瓣飛舞那天,假裝不經意撞到她,又假裝不經意的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樣和她相遇,是因為他想讓她記住他,永遠的記住他。
他的計劃很有效,他記得那天桑榆看着他愣了很久。
轉過彎後,李今安手撐在膝蓋上呼氣,但是臉上得意的表情怎麽也控制不住。
桑榆,我想!你會記住我的。
所以當桑榆偷偷在人群裏尋找他的影子時,他再偷偷開心,桑榆走遍校園為了和他相遇,他也再偷偷開心。
最後李今安确定桑榆喜歡他,是在星期六的圖書館。
經過李今安的觀察,她發現桑榆星期六都會去書店做題,沒有例外。
那一天她故意和朋友說,自己明天會去圖書館,為的就是故意試探桑榆,看她會不會去。
第二天,李今安果然在圖書館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所以在光榮榜前,他們有心照不宣的默契,都沒戳破,但是都知道對方的想法。
高三畢業之前,李今安和桑榆約定好了,考同一所大學,李今安很開心,高考之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只是意外先到來了,桑榆的父母出了車禍,她看上去郁郁寡歡,他的擔心還是變成現實了。
父母的離去還是影響了桑榆的發揮,桑榆落榜了,也就是說,他們沒有辦法在一起上大學了。
李今安知道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有些崩潰,而他的父母卻在這種時候,收掉了他的手機,變向的囚禁他,讓他安心準備出國。
後面他和桑榆也沒在聯系,準确來說,是桑榆從來沒有聯系過他,她寫過很多信,桑榆一封沒回,他給桑榆發過信息,她也沒回。
就在他窮途末路時,他遇見了一個人,陳琪,一個和桑榆長得很像的女孩,一樣性格倔強的人。
即便是在她在她猛烈的追擊下,李今安還是堅守住了底線,他總覺得他回國就好了,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桑榆你會等我吧,一定會的。
但是同樣,在回國前夕,在陳琪的哀求,和父母的壓力下,他答應了只要他們,只要桑榆不回頭,他就和陳琪結婚。
*
榆今安訪談那天,他在現場,也是他問了那個問題,那個困惑他多年的問題。
聽見她的答案,他似乎一下子釋懷了,桑榆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桑榆,我多希望你的回答是:我後悔了,很後悔了。
桑榆,你不知道吧,那天在現場,我的褲兜裏揣着求婚戒指,只要你說後悔,我就會沖破人群,不顧一切的沖上臺,和你求婚。
我不願再與你錯過。
桑榆,可惜你太嘴硬了,我讨厭你的嘴硬,讨厭你的自尊,讨厭你這個人,桑榆,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
十年前分手是你提的,你沒給我發過任何消息,可是我呢,還是站在了這裏,想着和你結婚,我太傻了,桑榆,我真的太傻了。
你有沒有想過,五年跨國又怎樣,我依舊會打着國際長途漫游和你聯系,我有錢,我依然會在下課後的校園裏,和你發視頻,我不在乎話費的,桑榆你忘了嗎?我有錢,很有錢的。
我可以每個月從美國飛回來見你,也可以擺脫父母的控制偷偷回國,一切都是有解決辦法。
可你的辦法卻是妥協,嘴硬,和我分開。
桑榆,可惜你先放棄我了,或許說你放棄自己了。
最終那枚戒指就快要戴在了陳琪手上,那枚戒指很美的,一個大鑽石的旁邊都是小碎鑽,是你喜歡的款式,我答應過你的,要給你買的。
十七歲,你站在櫥窗前對我說:等我們結婚,也買這個戒指。
看着你笑嘻嘻的樣子,我一下子沒有抵抗力了,我笑着說:好,給你買最好的。
桑榆,為什麽你先放棄我了,剛出國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等你的短信。
沒有,一封也沒有。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難過嗎?後面我給你寄了信,給你發了短信,你沒有任何回信。
桑榆,你真的太狠心了,你真的太狠心了,狠心的讓我害怕。
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給別人好了。
桑榆你一定會在夜晚偷偷後悔的,到時候一定要打你一頓出氣,好好出氣,然後緊緊抱住你,和你永遠也不要分開。
*
即使在求婚的那一刻,我的腦海裏都是你站在升旗臺上,自信從容的樣子,太陽透過樹蔭,斑駁的光照在你的身上,桑榆,那一刻,我承認,我的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你,也只有你。
“嫁給他,嫁給他。”周圍的起哄聲很大,淹沒了李今安的心酸,淹沒了他心裏桑榆最美好的樣子,他在遲疑,可是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和桑榆太像了,甚至害羞的樣子都一模一樣,他晃了神。
就在李今安迷迷糊糊戴上戒指的前一刻,他突然聽見。
“就在今天,著名作家榆今安被發現在房間裏自殺,還有一封遺書。”
接下來讓我轉向現場播報。
“你好,我是現場記者林柒柒,著名作家榆今安搶救無效死亡了,但是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封遺書, 還有一份抑郁症的診斷書,讓我們一起來看一下遺書的內容。”
“把我的屍體送給國家,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我要自由,李今安,我不要再被你束縛了,我自由了。”
“李今安是最近新生代知名的導演,不知道他和榆今安老師是否認識了,一切的答案,要等警察調查後為我們解答疑惑。”
聽着林柒柒說出這些話,李今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面前的人不是桑榆,是陳琪,
他的手指不斷的顫抖,怎麽止也止不住,就那麽一瞬間的時間,李今安的眼神潰散了。
下一秒,他瘋了似的沖出去,一路狂奔到了桑榆的住處,現場有很多警察,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硬是三個人才攔住他。
他就這樣看着桑榆的屍體被運出來,他努力想要沖破面前的阻礙,想去再見見她,但是他好像沒有一點兒力氣,沒有一點兒力氣了,他慢慢地從警察的阻攔之中,滑落在地。
桑榆安靜躺在床上,可能是路上太颠簸了,她的手被抖了出來。
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結成紅色的血痂,在往上,是李今安送給她的手鏈。
李今安的心髒痛的厲害,但是他怎麽也哭不出來,他沒力氣了,他只能努力伸出手,想要去握住桑榆那雙沒有力氣的手,可是桑榆的手卻從他的指縫裏溜走了。
就好像出國前他抓不住她,現在亦是如此。
李今安還記得那個手鏈,是他十七歲送她的,上面的裝飾是茉莉花。
那是李今安最喜歡的花,因為送君茉莉,願君莫離。
桑榆,你再一次食言了。
想到這裏,李今安突然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一下子沖破障礙,沖了過去,把推着床的人一把又一把的推開。
直到沒有力氣,他被狠狠的打倒在地,他被警察控制住了,他的眼睛裏充滿着血紅色,突然之間,那個意氣風發的李今安,新生代最有實力的導演,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歲。
“求求你們,把她還給我,求求你們了。”李今安徹底沒有力氣了,他的整個身體趴在地上,頭也被惡狠狠的在水泥地上摩擦。
桑榆,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在你那麽難過的日子裏離開,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渡過那些黑暗的日子,桑榆,是我錯了。
李今安知道現在,才發現造成這一切結果的人是他。
那一刻,巨大的心痛,壓力,悔恨徹底壓垮了他,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景象越來越模糊。
“醫生,這裏有人暈倒了!”
*
“桑榆,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李今安看見桑榆穿着十五歲那件校服,頭也不回的朝着太陽初升的地方跑去。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是沒有力氣,桑榆回過頭沖他笑,那個笑容很耀眼,一如十五歲一樣耀眼。
“桑榆,不要。”李今安一邊淚流不止,一邊搖頭無力的嘶吼。
桑榆還是走了,光太耀眼了,桑榆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見,緊接着,他的世界突然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最後的最後,李今安瘋了,他經常坐在角落裏,抱着一件校服,自言自語。
“桑榆,我們不會再分開了,不會了。”
“桑榆,下一次,下一輩子都在勇敢一點吧。”
“桑榆,我來找你了。”
這天,李今安同病房送來了一個女孩子,幾乎和李今安一模一樣,很安靜,一個坐在角落裏抱着校服,一個坐在窗前,手裏緊緊地握着一個日記本。
她叫北杳杳,幾乎和李今安一樣,困在了一場夏天的暴雨裏。
故事的盡頭,是十五歲的桑榆聞見了熟悉的茉莉香味。
送君茉莉,願君莫離。
這是李今安送桑榆茉莉手串的原因,只可惜桑榆太笨了,她不懂。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可惜東隅已逝,桑榆己晚。
*
很多年後,淺川八中又是一年開學季。
桑榆和李今安的照片被貼在優秀畢業生的欄目裏,不少的人被他們的郎才女貌所吸引,只是他們的照片下面寫着。
桑榆,筆名榆今安,享年二十五歲。
李今安,著名導演,享年三十一歲。
“聽說這位李今安學長為愛回頭,成了大導演,桑榆學姐成了著名的大作者,出版了好多小說,只可惜他們英年早逝,相愛而不得善終。”一位女生為他們可惜道。
“只不過,為什麽桑榆的夢想是成為導演,而最後是作者呢?”另一位女生不解地問道。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才終于明白,他們活成了對方想要的樣子。
原來殉情也不是古老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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