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18

Chapter 18

十一月二十。

陳疏言給陳簡打完電話,撕了牆上的挂歷,開始思索着今天怎麽過。

一年又一年,時間過得太快。

闫嶼有消息進來:有安排麽?想不想去散散心?停車場等你。

陳疏言盯着屏幕暗暗發笑,闫嶼越發套路了,這根本也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闫嶼的車好認,畢竟世家公子哥,就算當真是被發配,也不會在物質上虧待了自己。

陳疏言坐上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問:“去哪兒?”

闫嶼車緩緩開出停車場,微風拂過,帶來一句低語:“一個你肯定喜歡的地方。”

車裏放的是國內某女歌手的歌,緩慢的調子,歌手悠悠唱着:

拿綢緞來填充無盡虛空/肆意去揮霍着不癢不痛/私心期盼你的情有獨鐘/皮囊下卻沒能與衆不同

把昨天怪罪給錯擺的鐘/反複推敲你句意有幾種/稠密的心思沒幾人能懂/到頭來怕只把自己感動

風伴暖陽,陳疏言了然,卻還是問了句:“你也喜歡這些?”

闫嶼搖搖頭,“不算喜歡,還是喜歡英文歌多一點。”

“嗯。”陳疏言低低應了聲,不出所料。

“看到你朋友圈分享過。”闫嶼邊開車邊悄悄瞟了陳疏言一眼,“以為你更喜歡搖滾這一類。不過,氣質确實更像喜歡民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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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疏言笑笑,“民謠搖滾不分家,沒分那麽開,平常都聽聽。”

滿滿的,都是生命裏那個少年的影子與他帶來的印記。

“私心期盼你的情有獨鐘/稠密的心思沒幾人能懂。”闫嶼跟着調子低低哼出聲,陳疏言轉頭看他,他也沒發現。

闫嶼唱歌,聲音意外的低沉而有磁性,反倒比原唱多出了幾分黯然的情感。

陳疏言聽着,不知不覺,輕聲和上了後幾句:“其實不在意過得光鮮或狼狽/把時間和一切忘卻也都無所謂/流言和蜚語都是腳下的洪水/你點頭的回應是我唯一的安慰。”

道路越來越窄,闫嶼車速慢下來。停好車,眼前是個不大的鎮子。

斯特拉夫德鎮——莎翁故鄉。

維多利亞式建築和哥特式建築加錯吸睛,羊腸小道曲曲折折,闫嶼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陳疏言往前走了幾步,等着他一起。

“闫嶼,謝謝你。”

古樸的莊園建築,枝繁葉茂的古樹,修剪整齊的草坪,以及閑閑散散曬太陽的游人。

滿滿都是和睦與溫馨的氣息。

闫嶼手插在褲兜裏,走得很慢,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意思問道:“今天一天都沒安排吧?”

“沒有。”陳疏言搖搖頭,目光卻在一旁的維多利亞式莊園上流連不已。

“喜歡這樣的莊園?”闫嶼問得不走心,像是随口問問。

陳疏言随手指了指,“你看,随便一個簡單的園子,的确也比國內的別墅要好看得多。”

“嗯,喜歡就好。”闫嶼似乎是随口答了一句。

手上卻沒空着,掏出手機迅速給秦逸發了條消息:幫我查查斯特拉夫德有沒有要出售的莊園。

秦逸手基本就沒離開過手機,不出意外地秒回:怎麽?哥你要在曼城定居不成?

闫嶼懶得跟他解釋,要不是秦逸在這兒混的時間長門路廣,他也懶得找他辦事,幹脆直接回了倆字:炒房。

秦逸一點開信息,差點被噎死,果然是商人本性。

“既然閑着,那今天我來安排怎麽樣?”闫嶼接回剛剛的話題。

“好。”陳疏言點點頭。

當地餐館火爆,兩人排了很久的隊,排隊的過程中,說說笑笑,跟一般情侶也沒什麽兩樣。

吃完飯,日光更暖了些。

兩人往小鎮中去。小鎮是真的小,算得上迷你,一會兒就能走完。

有莎翁劇裏的人物雕像伫立,陳疏言難得掏出手機随手拍了兩張。看到一旁有賣紀念品的小店,陳疏言進去挑了半天,最後挑中幾個小玩意兒,接過仔細看看,Made in China.

瞬間氣結,闫嶼在一旁看得發笑,接過來結了賬遞給她。

陳疏言生着悶氣,“欺騙消費者這是。”

“人家小販賺點錢也不容易,跟人家置什麽氣,圖個開心不就得了。”闫嶼笑。

陳疏言板着個臉,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東西接過來。

布侖河河水悠悠,聖三一教堂伫立河邊,厚重而滄桑,裏頭安眠着莎翁的靈魂。

闫嶼試探性問:“進不進去?”

“不必了吧。”陳疏言搖搖頭,“心意到了就好,不打擾他老人家休息了。”

布侖河穿鎮而過,中有游船,在河面上蕩蕩悠悠。

“坐船去?”闫嶼轉頭問陳疏言。

陳疏言恰巧也剛好轉過來,兩人相視一笑,“走吧。”

游船像極了小鎮特色,小而滄桑。

馬達一發動,小船迅速沿着河岸出發,兩人并肩坐在正對河岸的這邊,濃綠的墨色似要将整個小鎮吞沒。

行船風大,吹得陳疏言長發亂舞,有些甚至張狂地打到闫嶼臉上。

闫嶼吃痛,卻也沒伸手去擋,反倒是陳疏言覺得不好意思,伸手去理頭發。

暖陽下,伴微風,游船晃晃悠悠,有美一人,輕理亂發。

小鎮太小,游船一會兒就到了鎮子邊上,掉了個頭往回。

到底是女孩子,游船掉頭時晃晃悠悠,陳疏言悄悄伸手握住了護欄。

河風吹幹了唇上誘人的水潤,看起來蒼白而幹澀,陳疏言不自覺地舔了舔舌。

闫嶼微微發怔,他第一次見她,她也是這般,不自覺地舔了舔舌。

船到岸,順着小道原路返回,開車返回曼城。

陳疏言對着鏡子塗唇膏,塗完仔細照了照,這才收了鏡子,問闫嶼:“晚上去哪兒?”

“CornerHouse怎麽樣?”闫嶼邊問邊往中央後視鏡看了看。

傳聞中曼城的藝術電影及視覺藝術中心,投其所好,闫嶼向來做得不錯。

片子是文藝片,唯美而清新,沒什麽過多的情感糾葛,也看不出有什麽劇情跌宕,偏偏就能抓住人心,讓人連心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陳疏言看得着迷,女主角是她一直很喜歡的演員,演戲風格其實也在不知不覺地向她靠攏。

黑暗掩蓋了太多不為人所知的情緒。

陳疏言在看電影,闫嶼在看她。

卸下所有的防備與僞裝,沒了拒人千裏之外的高冷氣場,這樣的陳疏言,其實平凡而簡單。

五官并不令人驚豔,偏扁平的東方禁欲臉,但偏偏美人如鈎,別有一番風韻,勾得人抓心撓肝。

電影散場,還早。

吃完晚飯,還早。

兩人慢慢在街上走着,誰也沒提要回去。

曼城的酒吧文化發達得可怕,較之迎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闫嶼這次的提議,陳疏言拒絕了,“不去了吧,總歸沒有國內的感覺,再怎麽也還是個異鄉人。”

“好。”闫嶼沒堅持。

相對無言,沉默但不尴尬,反倒是這沉默,帶着些微醺的醉意。

走累了,陳疏言停下來,“回去吧。”

“好,你先等會兒,我去開車。”闫嶼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大,算是凸顯了大長腿的優勢。

陳疏言等半天也沒等來闫嶼,閑來無聊翻翻和穆浔的聊天記錄,目光停留在那句“我要訂婚了”上面。

點進穆浔朋友圈,上一條動态還是訂婚。

穆浔穿簡單的禮服,化淡妝,模樣乖巧可人,卻又漂亮得緊。

沒了平素桀骜不馴的孤傲決絕,終于有了些即将嫁為人婦的感覺。

她和穆浔,其實都不小了,二十五六的年紀。

能有良人,也算是福氣。

陳疏言不算是點贊黨,朋友圈從來都只是随意看看,這次卻終于點了個贊。一句恭喜的話也沒說,但所有歡欣與祝福都在其中了。

闫嶼車子穩穩停下,陳疏言上車。

到停車場,闫嶼突然來了電話,陳疏言識趣地先走一步。

剛剛回到房間,收拾好衣服準備進洗手間,就聽到門鈴響。

開門,果不其然,又是闫嶼。

闫嶼手藏在身後,陳疏言好氣又好笑,“拿出來吧,藏什麽藏。”

闫嶼拎出來個蛋糕,陳疏言讓他進屋。

不是尋常的水果蛋糕,上面躺着一個藍胖子,陳疏言哭笑不得,她看起來有這麽孩子氣麽?

闫嶼解釋:“藍胖子這麽可愛,笑起來好看,你也該多笑笑。”

邊說邊插蠟燭,得,“1”和“8”光榮伫立。

“闫嶼,你這都哪兒學的套路?”陳疏言氣極反笑。

闫嶼讪讪,“秦逸教的,說女孩子永遠十八。”

陳疏言:“……你就不能學點好?”

許願,吹蠟燭。

闫嶼遞上個禮盒,小小一只。

陳疏言打開,一盒小小的戒煙糖躺在裏面。

盒子,是定制的哆啦A夢。

陳疏言先感動,然後無語,闫嶼到底是怎麽認定了她喜歡哆啦A夢的?她可是一個童年連一部動畫片都沒看過的人。

闫嶼先出聲:“戒了吧,雖然抽得不多,但對身體傷害不小。”

陳疏言垂眸,拿起盒子在掌心摩挲了幾下,觸感冰涼,暖意卻悄然萌生,終于點了點頭,“好。”

轉身進屋,翻箱倒櫃,隔了一會兒,抱出來幾包煙和幾把打火機,當着闫嶼面一溜全扔進了垃圾桶。

正準備切蛋糕,一眼瞥到一旁的煙灰缸,一齊扔了才作罷。

切好蛋糕,闫嶼突然惡向膽邊生,伸手往陳疏言臉上抹了一把。

陳疏言一愣,以前朋友少,陳簡也不會給她過生日,後來劇組偶爾會給她過個生日,但也只是走走流程而已。平常人享受過的,她從未體會過。

回過神來,陳疏言還手。

一場混戰下來,兩人身上白藍相間。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終于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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