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保護

保護

來人論身量不過是一名五六歲的稚童,可他身上氣勢滲人,雙目冰冷,與他目光接觸的人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竟讓人無端端聯想到幾年前威震趙國的殺神白起。他一路走來,恍若飓風過境,周身竟無一樣肉眼可見的物什是完好的,俱被他的劍勢撕成了碎片。也未見他出什麽招,趙國士兵們便被那令人刺骨疼痛的劍勢逼到了角落中。在這令人窒息的空氣的壓迫下,他們全然沒有還手之力,只能顫抖着身子看着來人越走越近,雙目中充滿了驚懼。

劉徹見狀,冷笑一聲,他随意地一揮手,落葉飛花便皆成了他的武器。

只一瞬間的功夫,甚至沒有人來得及看清一切是怎麽發生的,除劉徹和趙政外的所有人都摔倒在地上,其中,太子趙偃與幾名趙國貴族少年尤為狼狽,甚至有幾人摔落了牙齒。

“混蛋!你竟敢在我趙國境內對我出手!明日我就去奏請父王将你削骨扒皮!”太子趙偃下巴着地,嘴角帶着一絲血沫,只覺得自己半邊身子摔得沒了知覺。好容易來了兩個趙國士兵将他扶起來,他身上的疼痛才稍有好轉,便咧着嘴開始對着劉徹破口大罵。

不過是一個小童罷了,竟也敢挑戰他的威嚴!

趙偃此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全然沒有想到,若只是一個普通幼童,如何能在一瞬間将他們全部放倒。

劉徹冷眼看着軟骨頭似的将全身的重量壓在兩名趙兵肩頭的太子,居高臨下地凝視着他。那種肅殺的劍意全部朝着趙偃呼嘯着而去,令趙偃腳下發軟。

劉徹收回劍勢,上前去将滿身狼狽的小孩護在身後,對着趙偃微揚下颚,眉眼間盡是睥睨與俯視:“在朕的地盤上動了朕的人,便不可能全身而退,即使…你是趙國太子!”

不過是一名未長成的太子罷了,如何敢與帝王之勢争鋒?幾乎在兩人對上的瞬間,趙偃便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趙國士兵湧上來想要幫趙偃,盡被劉徹的劍氣掃飛出去。

在這一刻,劉徹無比慶幸趙王派來的不是精銳,否則,憑借他現下的僅有的兩成內力,想要放倒這些趙國士兵還沒那麽容易。

劉徹攬着趙政的腰向驿館內走去,将一衆心情各異的人丢在了身後:“身為本質子的侍衛,卻在任由太子擅闖驿館,幫主太子在驿館中淩--辱質子,原來這就是趙國的邦交之道,這就是燕趙合盟的誠意!本質子…受教了!”

太子本就笨嘴拙舌,身邊的一衆狐朋狗友也沒幾個靠得住的,竟都被劉徹震住了。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想要反駁的時候,劉徹已經走遠。

如果燕國還是由公孫操掌權,對趙政策暧昧不定,劉徹也無法這麽硬氣。但最近國內傳來消息,公孫操病倒,已無法勝任丞相一職,大權又回到了燕孝王手中。燕孝王一力主張親趙,其入趙為質的嫡長孫地位自然也日益提高。

劉徹對于此刻的趙國而言極有價值,自然與嬴異人這等可有可無的質子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即便是劉徹直接揍了太子,趙王也不可能真的對劉徹做什麽,頂多是口頭訓誡一番,冷落他些日子這樣不痛不癢的懲罰。更何況,如今又是劉徹先占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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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樣站在那裏挨揍?打不過,不會跑麽!”劉徹此時的面色陰沉得吓人,被他抱在懷中的趙政卻覺得很是溫暖。

似乎,每次都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這個人就會出現,将他護在身後。趙政并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或者依靠他人,但他卻很珍視這種被呵護的感覺。

從來沒有人,讓趙政覺得,像劉徹一般可靠。他的身上,有着一種能夠令自己安心的氣息。

縱然劉徹的話語聽着像是在責備自己,可趙政莫名地就是知道,劉徹是在為自己擔心。有了這個認知,趙政忽然覺得渾身上下都變得松快起來,就連剛才被一群人圍着毆打的經歷似乎也開始變得無足輕重。

“那是我和阿徹的家,不可以丢下不管。”花貓似的趙政看着劉徹,認真地說。此時,小孩白瓷般的小臉上布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看上去很是狼狽,可他的眼神明亮而堅毅,沒有一絲的陰霾,如同一縷柔和陽光,讓人看了,直暖到心底。

劉徹很少為什麽人或事而動容,此刻,他明明應該告誡小孩不要太認死理,然而,他卻興不起一絲責怪小孩的念頭。

不知怎麽,劉徹想起了第一次碰到趙政的時候,小孩兒也是如同一只守護地盤的小獸一般,兇悍地攔在門前,即便被打得頭破血流,也絕不挪開腳步。

家……嗎?

自己不過是為了培養未來的對手而把趙政撿回來,給他提供一個住所罷了。到了趙政的眼中,他竟然覺得,這便是一個家?那麽,自己也可以算是他的家人?

不知怎麽,劉徹只覺得心中最柔軟的某處被觸動了。他嘆了口氣,牽起小孩的手,第一次做了言語上的退讓:“那麽,你就好好地習武吧。直到你強到沒人再能欺負你!”

小孩點了點頭,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嗯。”

有一瞬間,劉徹被那笑容晃花了眼。有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無論小孩是否能夠成長為他記憶中的那個樣子,都不重要了,他實在無須對小孩苛責過多,因為,小孩本身已經給他帶來了足夠多的驚喜。

“啊,對了。打我的那個人是趙國的太子。”趙政忽然想到什麽,輕輕扯了扯劉徹的袖子,一臉擔憂地道:“你把他給打了,趙王不會找你麻煩吧?就像…就像我爹那樣?”提到嬴異人,趙政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小小的嘴唇也抿了起來。

“政兒就不用考慮這些了。”劉徹摸了摸他的頭。在方才的圍毆中,趙政早上疏的圓發早已散亂開來,唯有一塊布在上面吊着,欲墜不墜,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這些,交給我來處理就好。政兒只需要考慮,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強。還有…若是下次遇到這種事,該如何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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