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反間
反間
呂不韋初得大權,便以雷霆般的手段處理了一系列事情。
不久,趙國與魏國流言甚嚣塵上,劉徹在邯鄲也有所耳聞。
當滿街的人都在頌揚平原君的賢能,好似趙國就只有一個平原君而沒有趙王的時候,想要忽略也是很困難的。劉徹幾乎瞬間就看出了始作俑者的意圖。
消息傳到了趙孝成王耳中,趙孝成王只當聽了個笑話,當着滿朝臣子的面道:“同樣的把戲,秦國一而再再而三地對着寡人使,真當寡人是傻子麽!”
原先還憂心忡忡的諸位大臣們恍然,可不是?先前秦趙長平之戰時,廉頗老将軍據守上黨要地,秦軍久攻不下,便命細作入秦使了反間計,言道秦軍旁人不怕,唯怕馬服子趙括,致使趙孝成王以趙括取代廉頗,長平慘敗。
這件事可以說一直是趙孝成王心中的一根刺,偏偏秦人現在還不知死活地要來撩撥這根刺,趙孝成王豈能不怒?
不僅趙王惱怒,趙國大臣們也惱怒不已:“欺人太甚!賊秦實在可惡!君上,秦國幾次三番地愚弄我趙國,定不可輕饒!”
一旦确定是反間計,甚至用不着去确切地證實,滿朝臣子都可以确定始作俑者是秦國了,由此可見,秦國在反間計的使用上在他們心中的留下了多麽深刻的印象。
“雖不能中秦國反間計,可平原君也不能不防啊,現如今國人只知平原君而不知君上,老臣實在為此擔憂……”有平原君的政敵出來道:“身為一介臣子,怎可淩駕于國君之上?”
“你若這麽想,正好稱了秦國的心!秦國為何在此刻使出這等反間之計?無非是怕平原君果真促成合縱之勢,致使秦國受到威脅。現下若大王果真撤換平原君,正是在幫秦國!”
“你又怎知平原君不會在合縱之後帶兵掉轉過頭來攻打邯鄲?人人都道平原君才幹更勝,可惜生作了幼子,才沒能繼承王位,興許他自己心中也是這麽想的……”
“好了,都住嘴!”趙孝成王霍然起身:“諸位都是我趙國重臣,面對秦國,不思如何退敵,反倒為了私心而争鬥不休,豈有此理!今日,寡人就把話放在這兒,王叔大才,若王叔欲為王,寡人必掃王座以敬候!”
此話一出,朝中鴉雀無聲。
饒是衆人知道趙孝成王素來信任平原君,卻也沒料到他能做到這等地步。
如藺相如等老臣看向趙孝成王的目光中都帶了些贊賞和欽佩,就是向來對趙孝成王不喜的廉頗也有所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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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魏國大梁的朝會上就沒有這般平靜了。
“君上,信陵君大才,我魏國若失信陵君,如失一臂。聽聞信陵君日前已回國,只是因心有顧忌不曾出面與君上相見。信陵君雖先前行為有失,對魏國和大王卻是忠心耿耿。不若君上主動召見信陵君,與信陵君冰釋前嫌,既能得一助力,又能彰顯君上襟懷寬廣,實乃不世之明君。”丞相孔謙站在臺階下拱手道。
魏國衆臣素知孔謙與信陵君不大對付,見他在流言愈演愈烈之時非但不趁機落井下石,反而為信陵君說好話,皆心中納悶。
“信陵君,信陵君,又是信陵君!寡人才是大魏的君主!”魏安釐王魏圉聞言大發雷霆,這時他也顧不上面前站着的是不是他的寵臣了:“莫不是非得看着信陵君登上王位才能遂了你們的心願!”
魏安釐王會如此失态并非毫無緣由。
自小,他的父王就更為喜歡信陵君,若非信陵君是幼子,魏安釐王毫不懷疑,他的父王會将王位傳給信陵君。雖然他的父王十足昏聩,但為父者,都會喜歡聰穎的後代。他的父王自己不聰明,便将厚望寄托在魏無忌的身上。于是,他這個資質平平的長子就成了尴尬的存在。雖有太子這崇高的身份,在宮中地位卻不比魏無忌強。
少年時期,魏無忌才幹已顯,魏國大臣們提起他莫不是交口稱贊。當他們的目光掃過站在魏無忌身旁的自己時,眼中盡是惋惜之色。魏安釐王知道他們在惋惜什麽。他們越是希望魏無忌成為長子,成為未來統領魏國的人物,自己越是要坐穩了王位,讓他們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待他成了魏王,臣子們在他的面前固然有所顧忌,但來往于各國游學的名士們并不需要讨好他,對于一名君王而已,似乎平庸就是一種錯誤。他在外的民聲并不好,與此同時,魏無忌卻是大放異彩……
“信陵君之事無需再議,退朝,丞相留下。”
信陵君已有将近十年未回國,他早先在朝中的勢力早已被拔出了幹淨。現如今超重得用的,大多是孔謙的人,出自儒門。即便不是孔謙的人,也都很識時務,不會輕易去觸怒魏安釐王。見魏安釐王不喜信陵君,自然不會沒眼色地再為信陵君說話。他們可不是丞相,沒人能受得了君上的怒火。
幾位王族老臣倒是可以不懼怕魏安釐王的怒火,可惜他們病倒了,未能來參加例行的小朝會。
此時此刻,偌大的宮殿中只有魏安釐王與孔謙兩人,顯得格外空曠。
魏安釐王看向自己所倚重的丞相,雖已不再發火,面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丞相,旁人不知寡人心意,難道你也不知麽?怎麽連你也來勸說寡人迎回信陵君?寡人實在不明白,信陵君連盜竊兵符這樣的大事都可以幹得出來,那些老臣們為何還能勸寡人毫無芥蒂地原諒他!什麽都是寡人的錯!恐怕哪一日信陵君果真謀反,那些老臣們也會說都是因寡人不賢之故!”
孔謙靜靜地聽着魏王的抱怨,末了道:“臣提議讓信陵君歸來,非是為了信陵君,而是為了君上啊!信陵君欲趁着秦國青黃不接之時聯合各國合縱攻秦,若是勝了,我魏國便能奪回在秦國鐵騎下失去的土地,大王也會因此而被贊為仁聖之君。以信陵君之才,成就君上之威名,豈不妙哉?”
魏安釐王仔細想象了一下孔謙所描繪的美好藍圖,不由心中一動,只是面上看着仍有些遲疑之色:“不妥不妥,若是此番信陵君果真成功,可不就成了我魏國的不世功臣了,寡人怎麽好再驅逐他?若他敗了,他仍可借此回到朝中,先前寡人好不容易才将他的勢力一并剪除,如此一來,可不是做了無用功?”
孔謙湊近魏安釐王,一張儒雅的面龐在陰影下顯得頗有幾分詭異:“君上實在沒有必要為信陵君而如此憂心,信陵君不過是您手中的一把刀罷了,待用完了這把刀,要怎麽處置他,還不是您說了算?若信陵君得勝歸來,那再好不過。便不能成功,也無礙。”他的目光中迸濺出森然殺意:“傳言如此之激烈,屆時,信陵君為了不讓您為難,也為了證明自己并無奪位的野心,少不得要一死以證清白!”
魏安釐王:“信陵君果真會聽寡人的?”
“君要臣死,臣焉能茍活?”孔謙道:“信陵君是怎麽想的不重要,只要您讓旁人相信,他是為證清白而自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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