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夜裏的風有些涼，水蘇在身上披了件外衣，在外頭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等到差不多時候她再回房接着睡。但是沒想到走到北苑，卻看見走廊的欄杆邊坐着個人影，那身衣服看着很眼熟。

走近看才發現是餘昭，深夜他不在自己的房中休息，怎麽還跑到外頭來了，莫不是實際住得并不習慣但卻不好意思明說？水蘇走到他身後，卻看見他正拿着一本小冊子在看。

感受到身後的動靜，餘昭往後看去，本來還保持着警惕，看到是她，表情松泛下來，問她：“你怎麽……”

水蘇只說：“睡不着，出來走走。”說着，在他身邊坐下，“你也是嗎？”

餘昭“嗯”了一聲，手裏的小冊子暫時也不看了，他今夜自進了房後一直都沒有睡意，跟青霧聊了會後，又拿出冊子記了點東西，夜深了也毫無睡意，這便出來坐會，沒想到還能碰到水蘇，他也頗為驚訝。

感受到水蘇的肩膀挨着自己，餘昭向她看去，這會子離得近了，也沒有旁人來打擾，才發現一陣時間不見，即使穿着衣服，她隆起的小腹也已經這麽顯眼了。向來餘昭都是個沉穩好脾氣的人，依稀記得小時候，他爹常年外出，只留下新娶的後媽在家照顧自己，當後媽再次懷孕的時候，那段時間她上吐下瀉，倒是沒心思來折騰自己了。

後來，他繼母就生了個妹妹，當然，自那之後，父親的心思跟注意力更是不在他身上了。

原來也不是每個人懷孕都會身子不适，餘昭低垂着眼睫，想到了些小時候的事，但他沒有出聲，目光落在水蘇的小腹上，問：“孩子是男孩女孩，現在知道了嗎？”

水蘇單手摸着自己的腹部，至今還沒有去看過，醫仙只幫看孩子健不健康，至于是男胎還是女胎，雖然有辦法得知，但醫仙不會告知他們，說是要等孩子出生時留個驚喜，“暫時還不知道。”

餘昭：“懷孕的話，會不會很辛苦。”

水蘇回想了下懷孕後的日子，雖然月份大了行動會不方便些，但是別的難受症狀倒是很少，娘親說這一點随了她，就是身體素質好，“那倒不會。”

“是嗎，那就好。”

餘昭伸手去摸了下水蘇的腹部，“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孩子的姓名，他們兩家之前商量過，想等到孩子出生後看時間、屬相、八字後再做決定，“還沒有呢，等他出生後再取。”

餘昭收回手，這孩子的父親是紀恒，以他家的背景與實力，又是第一個孩子，不會怠慢到哪兒去的，何須用自己操心。

水蘇還在想孩子名字的事，沒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小聲說：“名字還沒取，小名的話，我倒是想給她取個溫暖點的字。”

餘昭靜靜地坐着聽她說話，也不出聲，等她在心中過了遍有什麽溫暖含義的字之後，這會子才想起餘昭還在自己旁邊，覺得自己怎麽就只顧着想自己的事而冷落他，不免心中覺得有些尴尬。看他手中拿着本小冊子，問他：“這冊子記着什麽啊？”

“這個？”餘昭晃晃手中的小冊子，倒是耐心跟她解釋，“這上方記着些我收集來的魔族信息。”

“魔族？”水蘇此前從來都不知道他還對魔界那邊的人感興趣，“你收集這些做什麽？”

餘昭：“我只是懷疑，我娘會不會在魔界裏。”

水蘇想起餘昭曾跟自己說過他的娘親，自從抛下他離家出走之後，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出現了。多年嘗試尋找未果，要麽是已經不在，要麽就是去了某個人煙罕至的地方隐居，這麽久的時間，若是還在的話，多少都會有零星的消息的，他現在懷疑從未去探查過的魔界，也屬常理。

但仙魔兩界不睦已經多年，兩界的君主都在邊界處設下了禁制，凡不得令而私自越界者，都容易被禁锢住自身的法力，從而變成容易任人宰割的對象。這麽多年來，還真有不怕死的去試過，而等到天界的執法者得到消息的時候，那個不守規矩的已經屍骨無存，救都救不回來。

而對于那些兩邊倒的妖精，魔界雖然也對它們有所約束，但因為能倒戈想魔界那邊的妖精，一般對他們都是一種跪舔求帶飛的姿态，讓魔族那邊的人很受用，魔君見狀，也不下死令阻止妖魔兩界私通，反而妖魔兩族私下的往來會更多一些。

聽了餘昭的想法，水蘇想若他的娘親若真的去了魔界，膽子也真是挺大的。盯着他手中的小冊子看了會，伸手将其拿過來，翻看過幾頁，發現上方記載這不少的信息，都是她沒見過的，甚至還有餘昭自己親筆畫的簡易圖案。

魔族的人現實中水蘇從來沒見過，以前在學院修習法術的時候，師傅們只帶他們去抓過妖怪，不過一些關于魔族的信息她有在書籍上看過關于他們的描述。說是魔族的人長着一對尖耳，紅瞳，有尾巴，尖爪，性情暴戾，能用暴力來解決的事情就不會講道理，在這種環境下，魔族的人多養成了一種好戰的性格。狡猾，好戰，暴食，貪婪，不講理，五毒俱全，很是令人頭疼。

不知道餘昭的娘親自身的本事怎麽樣，若是沒有點本領在身，又真跑去魔界躲藏，能活命嗎？

水蘇翻看了幾眼小冊子，有幾頁上畫着一個圓滾滾的小人，但基本都是尖耳尖牙還有紅瞳，非常顯眼也很典型。不過這整本冊子挺厚，水蘇沒有全部看完，翻看幾眼後還給餘昭，問他：“你現在記這些，是預備以後去魔界找找看你娘親是不是在那邊嗎？”

餘昭：“嗯。”

水蘇：“什麽時候準備去？”

餘昭：“我也不知道，看什麽時候準備充分了，再說吧。”

想了想，水蘇問他：“就你自己去嗎？不跟你爹商量一下？”

爹？若是自己的父親真有找自己娘親的打算，不會這麽多年無動于衷，剩他自己還在挂念他那位可憐的母親，“不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這樣嗎？”水蘇聽他語氣，想來餘昭跟他爹的關系并沒有和緩多少，她也是想不明白，即使餘昭的娘親離開了，但餘昭好歹算個嫡長子，怎麽就這般待他呢？也真是令人費解。

既然餘昭不願意多講，水蘇也沒有過多地去追問他家中的關系，簡單聊過幾句後，得知他以後确有去魔界尋人的打算，只是礙于一時準備尚不充分。

“既然如此，日後我也幫你留心看有沒有些關于魔界的資料，你看有哪些是有用的。”既然身為朋友，朋友有麻煩，水蘇随口一說，想着能幫一把也好。

餘昭朝她笑了，“那就麻煩你幫我留心了。”

“不麻煩。”水蘇只是想着，都已經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他對自己頗為照顧，且每次自己有什麽事，他都對自己有求必應，現在幫一下他也是應該的。

夜風吹過，撩動水蘇身前垂下的發絲，發梢劃過餘昭的手背，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潔。看着水蘇帶笑的側顏，餘昭一時間有些出神，四周的環境很安靜，并沒有別人來打擾他們。許是他們之間挨得太近了，餘昭看得有些出神，不由自主握住了水蘇的手。

感覺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水蘇反應過來，發現餘昭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但又不說話，時間稍微長一些，水蘇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自然地撩了下自己耳邊的頭發，支吾道：“現在這麽晚了，要不我們都回去睡了吧。呃……餘昭，你不困嗎？”

但很顯然，餘昭此刻精神得很，并沒有絲毫睡意。他抓着水蘇的手，此刻心思也不在自己那個收集信息用的小冊子上，緩緩靠近水蘇，低聲問她：“你不想問點別的什麽事嗎？”

水蘇莫名局促起來，大氣也不敢喘，還要問別的什麽事？她仔細想了想，并沒有什麽什麽特別想問的，老實巴交地問：“比如？”

餘昭看着她：“比如，我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人之類的。”

這種屬于個人的隐私問題，自己也沒有特別想要知道，再說她突然問這個幹什麽？而且是自己問了他就會告訴自己嗎？水蘇微微瞪大了眼，她覺得餘昭怎麽突然間不對勁起來，剛剛分明還聊得好好的，怎麽會……

水蘇：“你……你喜歡誰，我都沒意見，都會祝福你的。”

餘昭并沒有說話，只是無言地盯着她。

水蘇：“真的，你信我，如果以後你有喜歡的人了，需要我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真的？”

水蘇連連點頭，“真的。”

餘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還是抓着她的手，就在水蘇想找別的事轉移話題的時候，餘昭突然朝他湊過來，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如此暧昧的距離，水蘇的心跳驟然間加快，她突然大喊了一聲，慌忙中推了餘昭一下，從坐着的位置上蹦起來。

“這……這這……”水蘇起身後，擡着手比劃了幾下，但一下子突然結巴了，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說：“餘昭，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嗯，先這樣吧。”說完後，手忙腳亂地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跑走了。

看着水蘇三步并做兩步，就差沒使出瞬移的法術逃離開，餘昭嘆了口氣，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幽幽地說：“我若是說，我至今為止只喜歡過你，你信嗎？”

但這裏此時只剩他一人，因此也沒有人回應他，餘昭在心裏盤算了下，覺得現在也不是表白的好時候，他自己一人又坐了會，便起身回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