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題

第五題

徐吾漾和奚茜茜直接從星光公園搭車去了清市市醫院。

車停在醫院門口，徐吾漾下車後，出租車疾馳而去。

徐吾漾看見那幾個亮閃閃的大字，心裏一陣發怵。

還沒踏進醫院的正門就聞到濃烈的消毒水味，徐吾漾微微擰眉，慢吞吞跟在奚茜茜後面，她對這味道有種生理性的厭惡。

曾經有段時間她幾乎天天來醫院報道，來醫院的次數比回家的次數都還要多。

那是她媽媽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時間。

就是在這白色，冰冷的醫院裏度過，而她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她。

“漾姐，你沒事吧？”奚茜茜腳步停下來，關切的問她。

“沒事。”

“你現在臉色好蒼白，真是小可憐。”奚茜茜大咧咧挽起徐吾漾的手臂，柔聲對她說：“我們走吧。”

“易棟在幾樓？”徐吾漾被她挽的不太自在，手臂象征性的掙紮兩下，見奚茜茜毫無所覺，也就乖乖的任由她繼續挽着了。

“在五樓，我們來之前他已經發了消息給我，我們現在就坐電梯上去。”徐吾漾跟着奚茜茜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的那刻，她無意間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一個人。

穿着高跟鞋，畫着精致的妝容，看上去虛僞的笑，和早上看見她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就只是……衣服穿得好像和早上的不太一樣。

她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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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奚茜茜見徐吾漾沉默不語，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于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

“我看見了一個人。”

“誰？”

“裴淑貞。”

“操，那種不要臉的女人怎麽會在這裏，你說她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那還真是大快人心。”

“誰知道呢。”徐吾漾撇了撇嘴，看着慢慢變動的紅色樓層顯示，不以為意。

“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我覺得她更可能長命百歲吧。”

奚茜茜聞言，誇張的說，“漾姐，你這笑話好冷。”

奚茜茜在玩一個手機游戲，現在卡在第七關怎麽都過不了，她視線從手機移到徐吾漾身上，随口問道：“對了，你和家裏那個小白蓮花怎麽樣？”

“相看兩厭。”徐吾漾手指輕扣着書包帶，“她不喜歡我，我也超讨厭她，還好清二的足夠校園大，遇到她的幾率小，不然真倒胃口。”

“反正你爸爸是偏向你的啊……”奚茜茜又沒過關，皺着眉說。

“那是因為他心裏不安，感到愧疚。”

徐吾漾說完餘光看了眼奚茜茜手機屏幕。

她玩過這個游戲，冷冷環游世界。

最後雖然全部通關，但嫌搭配的實在辣眼睛就卸載了。

看見奚茜茜又一次沒過關，她忍不住說，“嘻嘻嘻，你把衣服飾品盡可能往她身上堆。”

“哦哦。”奚茜茜點點頭，在徐吾漾的幫助下終于過了。

“漾姐，你還玩這種游戲啊？”

“不玩，我看鹿鯉玩過。”徐吾漾面無表情說道。

“我說呢，你怎麽會玩這個。”

遠在高二二十四班，正做數學卷子的鹿鯉打了個噴嚏。

徐吾漾跟在奚茜茜後面，見她走到病房外站好，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推開門。

“哈哈哈哈讓我來看看是哪個笨蛋。”

徐吾漾看見易棟的一條腿高高吊起，還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樣子看上去實在有點滑稽。

她也站在一邊，微勾着唇。

“嘻嘻嘻，你給大爺閉嘴，我兩個半月不用上課，你能嗎？這叫什麽？因禍得福。我樂意，你不會忘記我們十月份還有個月考吧？”

奚茜茜：“……”

奚茜茜安靜兩秒，突然又笑了起來，“易棟，你該不會故意摔的吧？就為了不上課？我要去易叔叔那裏告狀。”

“奚茜茜，咳咳……易棟他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徐吾漾出聲提醒道。

“漾姐，考第一的人也不一定就喜歡上課，喜歡考試。”奚茜茜抓住易棟的頭發大力揉了把，“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為毛老是考第一，明明都是一起玩，我們兩個人倒數，你一個人就第一，真他媽教人不爽。”

“确實不爽。”徐吾漾表示贊同。

“我憑本事考的第一，怪我咯？”

奚茜茜，徐吾漾：“……”

“欠揍是吧，嗯？易棟弟弟。”奚茜茜嘴角勾起笑，笑得龇牙咧嘴。

易棟坐在床上，上半身向後縮了縮。

“怎麽這麽嚴重，你昨天到底怎麽摔的？”徐吾漾注視他的腿半晌，淡淡開口。

“醫生說其實還好，不算特別嚴重。還不是昨天我們在酒吧玩，你們兩個喝了幾杯跳了會之後就紛紛喊醉先走了，随後，我又和劉文龍他們幾個喝了一會。”易棟頓了頓說：“奚茜茜，去給我削個蘋果。”

“媽的，屁事兒多。”奚茜茜罵罵咧咧，伸手打了一下易棟，還是站起身，走到放着水果籃的櫃子那裏挑蘋果。

“我們一夥人出來的時候，他們幾個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我叫家裏司機來接，在門口不小心被一個男的撞到，然後摔在了地上。”

“那個男的是故意的吧？”奚茜茜削蘋果的手停下，她的指尖還帶有水珠，在燈光下泛起瑩瑩光澤。

易棟一瞬不瞬的看着奚茜茜，見她握在手裏的刀晃啊晃，看得人害怕，不由分說拿過她手裏的水果刀。

他指腹抵着刀片，果皮在他手裏一點點變長，竟然一直沒有斷。

“他幹嘛故意？”易棟皺眉，不懂奚茜茜說的什麽意思。

“因為他看上你了啊。”

“艹，奚茜茜！你他媽腦袋裏都裝的什麽東西，真想撬開看一下構造。”易棟揮舞着刀，瞬間炸毛。

徐吾漾默不作聲的憋笑，“易棟，也許別人真看上你了呢。”

易棟徹底無語：“漾姐，你居然也和奚茜茜一樣。”

“易棟，你要到醫院住多久啊，真的兩個月才能出來嗎？”奚茜茜手指摩挲着手機，漫不經心問道。

“怎麽，一天不在，心裏想我？”

“滾滾滾，想你妹。”

“你想她沒用，我妹妹現在和一個小弟弟打得火熱，沒空理你。”易棟削完蘋果，遞給奚茜茜。

“欸？是上次我去你家，易阿姨在易婧衣服口袋裏搜出情書的那個小弟弟嗎？”奚茜茜咬了口蘋果，走到徐吾漾旁邊挨着她坐下。

“不是，寫情書的那個早就已經是過去式了。”

奚茜茜：“……”

“你妹妹才上幼兒園，這情感經歷豐富到令人害怕。”徐吾漾笑了起來。

徐吾漾的這句話提醒到奚茜茜，她意味深長瞟了眼徐吾漾，正興奮的想告訴易棟今天發生的事，徐吾漾做出一個刀抹脖子的動作。

奚茜茜張開的嘴，極為努力的合上，她再次開口，“易棟，我今天和漾姐看到賀燃了，他真的好帥啊。”

“你易爺難道不帥？？”易棟挑起眉梢，看向奚茜茜。

奚茜茜以手捂胸做嘔吐狀，“你這張臉，我從小看到大，看得膩人，就算是人模人樣也一點新鮮感都沒有啊。”

“那要不要我去韓國整兩下？”

“可以。”

“奚茜茜！！”

“嗯？”

“真想掐死你。”

“我好心來探望你，你別不知好歹。”

徐吾漾無語的看這兩人，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發光發熱的行走電燈泡。

她實在是坐不住，于是站了起來，“奚茜茜，我有急事，就先走了。”

徐吾漾說完快速的向易棟眨眨眼，易棟臉上還沒來得及表達出感激這個表情，就聽見奚茜茜的話響起。

“啊，漾姐，你要走了嗎？那我也要走，醫院實在太無聊。”

易棟：“……”呵呵，老子不僅傷了腿，一定還傷了眼。

徐吾漾：“……”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徐吾漾充滿同情的向易棟行了個注目禮，就被奚茜茜硬拉着走出病房。

*****

徐吾漾回到家，發現裴淑貞母女倆都還沒有回來。

只有劉英在客廳。

“漾漾，先生正好打電話回來，他說之前給你打的電話，你怎麽都沒有接。他問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他三天後回國給你帶回來……你要不要和他說說……”劉英看見她，忙把手裏的電話遞給她。

“不用，我沒什麽想要的，還有劉阿姨，我今天晚飯就不吃了，您等會不用叫我。”

徐吾漾頭也不回的徑直向她房門口走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劉英拿着電話，語氣有些無奈的對電話那頭說道：“先生，漾漾她不想接。”

那邊聞言沉默了片刻。

“那算了吧。”

……

徐吾漾把門反鎖上，書包随手丢在沙發。

她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對自己的臉看了會，把早晨紮好的馬尾散開，用梳子梳順。

徐吾漾認真的打扮了一番，再度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女生杏眼黑亮，皮膚白皙，栗色的發梢卷翹成一個小小的弧度，看起來随意自然。

“這明明就是個小仙女嘛。”

徐吾漾最後看了鏡子一眼，沖着鏡子露出一個笑容。

然後消失在房間裏。

下午四點二十分，星光公園。

徐吾漾遙遙望見他。

雖是第二次看見，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現在坐在那裏，就像已經等了很久，就像是在等着她來一樣。

這麽一想，徐吾漾的心裏瞬間甜絲絲的，這是吃多少甜品都無法代替的甜。

徐吾漾盯着他，勾起嘴角。

“什麽鬼，不就是一個男的嗎？漾姐，我們已經遲到了，還是快點走吧，不然天中的那群小兔崽子還以為我們清二的人慫。”

劉文龍手搭在她肩上，一臉着急推着她往前走。

陳倦若無其事掃了眼徐吾漾的肩，看着肩上那雙礙眼的手，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

徐吾漾感覺那道視線看過來，像在看她，又不像看她。

“漾姐，走不走啊？”

“你先去。”徐吾漾這次說什麽都要賴這兒，絕對不會讓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

“哦，那你快點跟來啊。”

劉文龍走了幾步，不太放心的回頭，看見徐吾漾向那個男生走過去，嬌羞的實在讓人沒眼看。

在打架的前一秒，他們的老大這是跑去撩漢了？

不務正業啊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