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題

第十一題

徐吾漾回到家時，劉阿姨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裴淑貞跟在旁邊打下手。

“漾漾，等一等，馬上就開飯了。”劉英端着一碟蒜香秋葵上桌，見到徐吾漾笑着對她說。

徐吾漾看見這道菜，立刻意識到……徐吾天已經回來了。

蒜香秋葵是他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之一，而徐吾漾最讨厭這種吃起來黏膩膩的蔬菜。

“漾漾，你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先吃一點切好的水果墊墊肚子，水果就在客廳茶幾上放着。”裴淑貞面露微笑，對她柔聲說道。

徐吾漾向來對裴淑貞是采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措施，她聽見後默不作聲的朝自己房間走去。

徐吾漾中途經過書房，從半敞開的門縫中，她看見徐吾天坐在椅子上。

他雙手撐着額頭，面前放着一杯正冒着熱氣的茶。

徐吾漾蹑手蹑腳的往前走。

“漾漾。”

徐吾天的聲音厚重深沉，如一道鐘聲似的落下。

她還是被看到，被他叫住了。

徐吾漾停下腳步。

“你過來。”

徐吾漾聽見徐吾天的聲音，猶疑着推開書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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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徐吾漾站在門口，她低着頭默默看自己的腳尖。

“你還叫我一聲爸爸？”

“你說說你在學校都幹了些什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完完全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徐吾天語氣不由加重了些，他擡手揉了揉眉心，一臉疲态。

“那你就別管啊，我怎樣都沒有關系，反正你還有裴京京這個親女兒，她到時候接手公司不是很好的選擇嗎？我就這個樣子了。”

徐吾漾說完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徐吾天看見她這模樣就來氣，他按壓住心裏的怒火，沉着聲音說：“你還有沒有一點進取心。”

“沒有。”徐吾漾滿不在乎，幹脆的說道。

“自從你媽媽走後，你就變成這個樣……”徐吾天低聲嘆了一口氣，顯得無可奈何。

“你別提我媽媽，你根本就不配！”徐吾漾突然尖銳起來，聲音猛地拔高了一個度。

還在廚房裏的裴淑貞也清晰的聽到，她微不可見的勾起嘴角。

“是，我是不配。”徐吾天聞言，神情落寞，啞着聲音道。

“你自己知道就好，你背着我媽媽做的這些爛事，要是她活着，也遲早會被你給氣死。”

“你……”

徐吾天氣的顫着聲音，手臂高高揚起。

徐吾漾的臉一躲不躲，眼睛死死盯着她爸爸，聲線帶着哭腔，說：“你打啊,你打啊……”

徐吾漾梗着脖子，眼睛通紅。

半晌。

徐吾天垂下手臂，面目頹然。

“我舍不得啊。”

話落。

徐吾漾眼眶溫熱酸澀的厲害，她牙齒緊緊咬着下唇，不願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至少不要在他面前掉下來。

徐吾漾想起以前她調皮，每每做了壞事，徐吾天總擺出一副要打她的樣子，最後卻怎麽也下不了手。

而是無奈的笑着說，“我舍不得啊，舍不得我的漾漾。”

她不懂。

為什麽他們父女之間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漾漾，我是你爸爸。我對不起你媽媽，我對得起你。”徐吾天重新坐下，“何況你媽媽也不希望你這樣……”

裴淑貞推開門，“吃飯了哦。”

徐吾漾父女兩人也沒了繼續談話的心思。

徐吾漾低頭走出書房。

裴淑貞站在徐吾天身後，手輕輕的揉捏着他的肩，“你也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啦，漾漾平時很乖的。”

“是嗎？”徐吾天低聲反問，不以為然。

他的女兒他難道還不了解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性子？

徐吾天凝眸，看了眼裴淑貞，露出一絲探究的目光。

随即他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飯桌上，徐吾漾始終沉默不語。

“來，漾漾，多吃點肉。”裴淑貞夾起一塊東坡肉，放進徐吾漾碗裏。

徐吾漾緊抿着唇，迅速夾出來，丢在桌上。

“這，阿天……”裴淑貞嗫嚅着唇，表情有些尴尬。

“你不用給她夾，漾漾她從小就不喜歡吃這個。”

“漾漾，不好意思，是阿姨記錯了，我以為你喜歡吃這個。”

裴淑貞垂眸，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再擡首，已然是一副溫柔和善的模樣。

“京京，你在學校還好吧？”徐吾天朗聲詢問她。

“叔叔，挺好的。”裴京京臉上挂着淡淡笑意，禮貌回答。

徐吾漾頓時覺得碗裏的菜沒了滋味。

她想到高一那年，她媽媽不在了，她正傷心的時候。

家裏火速進來了這對母女。

裴淑貞親口告訴她，這是她的妹妹。

後來她知道，裴京京不僅是她妹妹，還是親妹妹。

那時候，一切來的迅速又突然，讓她簡直不能接受。

她多希望徐吾天會告訴她，告訴她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怎麽能這樣。

曾經她們一家是多麽的幸福，美好。

現在因為裴淑貞的到來，還有裴京京的到來，讓她覺得過去十幾年的幸福生活都是假象，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所認為的。

她一直崇拜的爸爸，居然是個這樣的人。

他的出軌，瞞了十幾年。

媽媽到死也不知道。

徐吾漾放下筷子，悶聲說道：“我吃好了。”

徐吾漾走進自己的房間，關門反鎖。

過了一會，房間裏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

徐吾漾站在房間裏，默默看着家具陳設。

這次她依然選擇的是穿到她初二的時候。

如果可以，她真想永遠停留在這個時空裏，媽媽還在，也沒有煩人的裴淑貞母女。

可惜時間總是要往前走的……

徐吾漾自從能自己控制的穿越時空後，她就經常來看随欣。

用她的這超能力，來換取短暫的溫暖。

徐吾漾看着初中的自己，紮着馬尾，伏在桌上寫作業，媽媽就陪在她旁邊。

“漾漾，你來了？”女人聲音溫柔，叫着她的名字。

徐吾漾點頭。

她看見十四歲的自己正苦惱的抓着頭發，笑着說：“她還在寫數學作業？”

“是啊，你初中的時候天天苦于數學作業，經常對我說，媽媽你幹嘛要是個語文老師，如果你是數學老師，我的數學成績肯定也很好。”随欣抿着唇笑，眉目溫婉幹淨。

徐吾漾摸了摸頭，顯得不好意思，她換了個話題，“媽媽，你猜猜，現在我多大。”

徐吾漾挨在随欣旁邊坐下。

她撇了一眼十四歲的她，還在認真的想着數學題目。

“上次你來的時候說是十六歲過十個月，現在快十七歲了吧。”随欣拉起徐吾漾的手，看着女兒白皙纖細的手指。

“手都變大了不少呢。”随欣笑着說。

“媽媽，我還有一個月十七歲生日。”徐吾漾笑了。

“現在學習緊張嗎？”随欣看着徐吾漾，繼續對她說道。

徐吾漾乖乖點頭。

随欣擡手摸了摸徐吾漾發頂，“漾漾，媽媽還是喜歡你把頭發紮起來，感覺更好看一些。”

“真的嗎？”徐吾漾勾起唇，拉着她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幫我梳個馬尾，好不好。”

随欣笑了起來，“不是說高中生了嗎，怎麽還這麽會撒嬌。”

“我一直都會撒嬌啊。”徐吾漾嘟着嘴笑。

徐吾漾特別喜歡随欣給她梳頭發，她的力道不輕不重，梳的很舒服。

“媽媽，如果……我是說如果，爸爸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他嗎？”

“怎麽突然間問起這個來了？”随欣握着梳子的手停下來，“你爸爸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結婚後，他也對我很好，漾漾，是不是現在爸爸對你不好？”

“沒有，他很好。”

徐吾漾低着頭，說不下去了。

他把媽媽騙的很徹底，相當的徹底。

“漾漾，你看看，怎麽樣？”

徐吾漾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她紮起馬尾看上去确實清爽，活潑。

随欣的手搭在徐吾漾肩上，“說真的，漾漾，你怎麽還是這麽矮？”

徐吾漾：“……”

“我高，你爸爸也高，你怎麽就不長點呢。”

徐吾漾：“……”

這是親媽，絕對是親媽。

徐吾漾和随欣呆了一會，她說：“媽，我回去了，還有好多作業。”

“好。”随欣點點頭，她欲言又止道，“漾漾……”

“媽媽，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有。”随欣笑了笑，“你可能對你爸爸有誤解，有時間和他多溝通一下。”

“嗯。”徐吾漾笑着點頭。

怎麽可能有誤解，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見。

徐吾漾離開後，随欣房間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