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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景的話一出口,院中下人把頭擡得更低,幾乎都貼在了地面,不敢發一言。
那群聽令于顧淮景的習武丫鬟們擡腿向趙安玥走去。
趙安玥從小到大從未被打過,父皇母後連她貪玩摔傷都要心疼很久。
結果顧淮景說要抽她五十鞭,還要把她的桃魚杖斃!
她氣得渾身都在打顫,也害怕得渾身都在打顫。
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習武丫鬟們,趙安玥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在大宴,憑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她走到哪裏,都沒有人敢欺負她。是因為她背後有父皇母後。
而在這顧國侯府,她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就算顧老夫人會幫她,可是顧淮景卻可以在顧國侯府一手遮天。
所以顧老夫人也不一定能幫她。
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起她,她再怎麽掙紮,也掙紮不開。
她被拉到一旁。
之前被擋的下人見此從地上拖起桃魚,往院外拖去。
雨還在下着,桃魚的聲音從雨中傳來,聲聲凄厲:“夫人,夫人,夫人……”
桃魚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趙安玥知道杖斃兩個字意味着什麽,她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看着向桃魚被拖去的方向:“桃魚!”
櫻魚急的不行,連忙跪着往前,朝着顧淮景一下一下的磕着頭。
頭碰在地上,流出血:“侯爺,還請侯爺明鑒。夫人和桃魚絕對不會是害死姊然姑娘的人。這三日,姊然姑娘的飯菜确實是桃魚準備,可是從桃魚手上到暗室中,卻是經手了幾波人。萬一害死姊然姑娘的另有其人,侯爺此舉,姊然姑娘必然死不瞑目啊!而且夫人乃大宴公主,請侯爺看在大宴皇上皇後,和大宴大祁的關系上,多花幾日時間調查這件事情!奴婢求求侯爺了……”
顧淮景淡然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幕,聽着櫻魚的一番話,心裏想着櫻魚倒是個聰明人。
一番話,暗含威脅。最後一句話,明顯是為趙安玥拖時間。
趙安玥看着櫻魚:“櫻魚,你不要求他!他明顯就認定是我害死了宋姊然!你求他也沒有用!”
啪的一聲,鞭子打在前方的地上,聽着衆人都抖了抖。
顧淮景站了起來,拖着鞭子走到趙安玥近前:“上次罰你,我以為你改了不少,沒想到反而變本加厲,實在讓我失望。”
趙安玥看着他那張可惡的臉,沒忍住,看着他手裏的鞭子,呸了他一聲,目露兇光:“顧淮景,你要打便打,我說宋姊然不是我害的就不是我害的。你今日若害了桃魚,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顧淮景搖了搖頭,糾正她:“錯了,桃魚是因你而死。趙安玥,你記住,這是大祁,不是在你大宴皇宮。你往後再如此按照心意行事,不思慮再三,不顧及他人,你身邊的人早晚會因為你一一離去。桃魚便是第一個。”
趙安玥一窒。
她的睫毛上還挂着淚水,聞言心裏不由地一痛。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明白。
顧淮景的視線從她身上落在她身後,看向外邊的雨簾,耳朵微微一動,不遠處的動靜傳入耳中。
他想,拖了這般時間,總算到了。
他沉下臉:“把夫人綁好,五十大鞭,我親自來施。”
“是。”下一秒,第三個丫鬟上來,拿着繩子,便往趙安玥走去。
趙安玥想掙紮,卻掙紮不開,心裏又怕又急。
“住手!”下一秒,顧老夫人的聲音從外頭響起。
丫鬟手裏的動作頓了頓。
趙安玥和櫻魚眼睛一亮,朝來人看去。
只見當頭的顧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進來,外頭跟着幫下人。
在最後,還有渾身全部濕透,但看起來沒有受傷的桃魚。
顧老夫人來得很急,渾身也有些濕了。
趙安玥松了一口氣,看到顧老夫人心生委屈,連忙哭喊道:“祖母!祖母!”
顧老夫人看着趙安玥,視線微微一頓,心疼的別過視線,看向自己面色沉如水的孫子:“淮景,你這是做什麽?”
顧淮景微微皺眉:“祖母,外邊雨下得這般大,您怎麽來了?”
顧老夫人沒理他,轉向抓着趙安玥的下人:“你們這又是做什麽?誰讓你們如此對夫人的?還不快松開?”
丫鬟們看向顧淮景,沒動靜。
顧淮景上前扶過老夫人:“祖母,姊然她……”
顧老夫人不由分說的打斷顧淮景的話:“宋姊然在你離開那日将玥兒推下水,玥兒将她關入暗室這事,我已知曉。我也是默認玥兒這般做的。身為侍妾,卻将堂堂侯府夫人推下水,只關三日暗室,已是玥兒仁慈。可惜宋姊然向來身體不好,在暗室中重病身亡。這是她咎由自取,你怎能怪到玥兒身上?”
顧淮景微愣,欲道:“祖母——”
“你不必說了!”顧老夫人繼續打斷,“事實便是如此,從此之後大家都不必再提,此事就此翻篇。你若是還要把宋姊然的死強行怪罪到玥兒身上,你不若順便把祖母我也一起怪罪了吧!”
顧淮景無法,只能硬生生的看着顧老夫人将趙安玥和趙安玥的兩個丫鬟一并帶走。
他在院中站了半晌,最終閉上眼睛,道:“老夫人的話聽清了嗎?姊然姑娘因病離世。”聲音有些不甘,但又很無奈。
那畢竟是顧老夫人。
院中的下人連忙道:“是!”
“姊然姑娘的喪事,你們好生打理。”顧淮景閉上眼睛,有些疲倦的回了房,背影在下人們看來無比的蕭瑟。
顧淮景昨晚連夜趕回京都,幾乎一夜未睡。
剛回到府中,又特地演了這麽一出,他也有些困了。
顧青跟着進去,接過顧淮景的外衣放好,想起剛剛發生的,不由地道:“侯爺,經過今日,夫人想必對你心懷憤恨。”
顧淮景聞言,想起祖母将趙安玥帶走時,對方的那個眼神,忍不住一笑:“無礙。”
如果不演得真一些,只怕宮裏的皇帝會懷疑。
而且,吓一吓她也好,按照她的性子,如果再這般行事,在大祁,會很危險。
他可不想如大宴帝後那般,追在後面幫着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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