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擺席（2）

第39章 擺席（2）

曬場是設在進村村口北邊的荒地上，長方形，有五畝大小，荒地被整得平坦，地上的泥土也被村民們夯實，靠近村民的那一面搭了寬兩米，長二十幾米的草棚，這是以防曬糧食時下雨，可以就近收放糧食的地方。

做酒席的師傅姓陳，人稱陳六廚，是舅媽陳蘭娘家族裏人，在老家時是專門在附近村裏做酒席的，來到這地方後，村裏的喜事幾乎沒了，有的也只是做一兩桌的酒席，這回做的有80多桌，整個人顯得亢奮得很，把原來的班底都招來了，安排較年長的婦女把油煉出來，把該炸的炸了，要蒸的也抹上調料，收拾好了，把東西交給蘇景旭，蘇景旭把肉放進族裏放糧食的地窖裏，等明天用。

晚上，各家各戶都高興異常，蘇氏族長家裏，蘇族長一家正在吃飯，蘇族長三個兒子，已經分家，老兩口和老大住，蘇世濤生有二子一女，老大是蘇景旭，老二是蘇景昱，老小是個姑娘蘇婳，曾來蘇葉家和葉梅學做飯，飯桌中間是一大盆打回來的殺豬菜，幾個碗裝小炒圍一圈，蘇族長神情輕松，喝一口酒，吃着小炒，說道：“家裏做菜藝長進了不少啊”

蘇景旭道：“有梅嬸的六分吧”

蘇婳不滿看向蘇景旭道，族長夫人黃氏怪道：“六分很好了，不滿意讓你天天吃以前的飯菜”

蘇景旭求饒道：“祖母，孫兒錯了，孫兒滿意極了”

蘇族長和蘇世濤父子開心地喝着小酒，嘆道：“哎呀，可是松一口氣了，差點把我愁死了，終于不用擔心有人餓死了”

蘇世濤：“這地方真心不錯，井水水位下降的不多，足夠能堅持到稻谷灌漿，有些地方河水斷流了，這小河水少了些，但一直有水下來，路邊蟲子多些，但沒蝗災的跡象，稻谷有收成是肯定的了”

蘇景旭：“蝗蟲也能從其它地方飛來吧”

蘇世濤怒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

蘇景旭輕笑：“未雨綢缪嘛”

蘇世濤不理他了，轉聲道：“世偉還真舍得，三百畝就能捐出一百畝給族裏做祭田。”

蘇族長：“世偉一直是個聰明人，以前是被他老子娘壓住了，你看着吧，以後他家的日子好着呢，景林是随了老子。”

蘇景旭道：“景林在外不顯山也不露水的，事實上比景榆還要有才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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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由天太熱，吃席的時間在傍晚，蘇葉昨天晚上被告知今天不許上山，在家呆着，所以睡了個懶覺，直至在床上撐不住熱時才起來，洗涑後，蘇葉坐在亭下面吃飯，久不久吹來一陣風，蘇葉舒服眯了眼。

到中午，蘇景旭把昨天收的野豬肉交給陳六廚，有了野豬肉，做酒席缺的材料早上也派人買了回來，并買回幾大壇的酒水，這時各家各戶的婦女們都把自家菜地裏能吃的青菜采摘回來洗幹淨，再帶到曬場交給幫廚的人。

申時中，這會沒那麽熱了，曬場上開始擺從各家裏擡來的飯桌，這時飯桌都是圓形，大小也沒差多少，擡桌子擺桌子的都是男的年青人，村裏曬場很大，擺了80多個飯桌也擺得下，各家裏的碗筷都自做了記號，也拿來擺上，等着上菜了。

上菜的時間是酉時正，此時，全村的人都聚到了曬場，人人臉上挂着發自內心的微笑，精神面貌和之前相差了很多，不複之的前悶，相熟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一群五六歲小男孩時不是從這頭呼嘯過去，又從那頭呼嘯過來，熱鬧非凡，小女孩則跟在老人身邊。

端着大木托盤上菜的人是年青婦人，葉梅和陳蘭就在其中，先入席的是村裏族裏德高望重的老人，再就是村裏有話語權的人，接下來的是蘇氏族裏的骨幹，像蘇世偉就在這其中。

其它的人自行落座，通常都是和相熟的坐一起，蘇景林被蘇景旭叫了過去，三個表哥也被相熟的夥伴們叫去了，蘇卉帶着蘇葉蘇果蘇景楓葉青青坐靠後的地方，一起坐下來的還有五個小姑娘，蘇葉不認識，卻是蘇卉認識的小姐妹，幾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和蘇卉聊天，還時不時怯怯地瞄向蘇葉一眼。

蘇葉置身于其中，仿佛回到前世童年時在老家吃酒席的狀況，記得一個堂叔結婚時也熱熱鬧鬧，一大群堂哥堂姐都在，還沒各奔東西，蘇葉和幾個堂哥堂姐在等上菜時打紙牌，當時蘇葉被貼了好多紙條，轉眼長大後各奔東西，模糊了面孔，蘇葉想不起來，大家從什麽時候開始都不聯系了呢。

蘇葉胳膊被拍了拍，回過神來，原來菜都上完了，蘇卉見她發呆把她拍醒了，一共上了八個菜，有粉蒸肉，炸肉丸，蛋皮包肉，梅菜扣肉，酸筍炒下水，紅燒排骨，豆腐悶肉，炒青菜，主食是糙米幹飯，做飯的地方旁邊還有熬好的幾大鍋的骨頭湯，想喝的自已去裝。

裝好米飯，都坐下後，村長在前面站起來，說了些感謝蘇世偉的話，最後大聲說：“開席”

衆人早盯着桌上的肉，眼冒綠光，一聽到開席，馬上開吃，酒席上的肉塊都有數的，一般一碗菜每人能夾上三次，所以不能亂夾，每一桌都有一個領頭夾菜的，一聽到開席，和蘇葉坐一起的小姑娘齊刷刷地看向蘇葉，蘇葉面無表情，夾了一塊粉蒸肉，一時間，所有筷子都伸向了粉蒸肉，這粉蒸肉不是平時大家吃的粉蒸肉，這個菜味道是甜的，用的五花肉，切薄片，有一指長，蘇葉吃進嘴裏，感覺還不錯，甜度剛好，蘇葉記得前世吃的這個菜甜得發膩。

蘇葉前世小時候吃酒席最喜歡吃的是蛋皮包肉，長大吃去吃酒席都沒了蛋皮包肉這個菜，蘇葉夾起蛋皮包肉，吃進嘴裏，不知是不是心裏原因，感覺這味道和前世小時候吃的一個樣。

紅燒排骨夾兩回就沒了，排骨碗底是鋪了些幹菜炒雜料，裏面有梅幹菜，筍幹，蘑菇幹，蘇葉覺這炒的雜幹味兒真錯。

蘇葉這桌除了蘇景楓都是小姑娘，她們才吃到一半，旁邊的飯桌上，碗上面的菜都光了，只剩下碗底鋪的雜菜。

蘇葉邊吃邊聽着傳來的說話聲：

“好久沒吃這樣的酒席了，這回能吃個痛快可是托了世偉的福”

“可不是托他的福，最先進城裏賣涼皮的那幾個賺了不少”

“現在賣的人太多，基本上不賺錢了，去城裏太遠，劃不來”

“賺個油鹽錢也好啊”

“我都不記得多長時間沒喝到酒了，今天真爽”

“吃不飽飯的日子太難熬了，今年稻谷收成都是自已的，下半年能吃上幾餐飽飯，想想都開心”

“有時候真希望是一場夢，夢醒後還是在老家，沒洪水，沒逃難”

“醒醒吧，我們這算是好的了，後面的聽說好多人家人口都少了一半，想想我們這差不多全家都能全須全尾的，而且安置到的地方比我們這差多了，不少人上山時被蛇咬死了，村裏有個大夫就是好，賣兒賣女的更是少不了。”

“是啊，這山裏能吃的東西可是不少，至少不會餓死，前幾天家家戶戶都能抓到不少野兔吧，在老家吃個肉也不容易”

“沒想到葉子到這裏竟然這麽能幹，世偉家以後的日子可是好過了。”

“在老家時她也能天天抓到魚吃”

“話說在這邊吃個魚太難了，小河裏都是小魚，想吃個魚還得進城裏買，縣城邊上河裏的魚也不好抓。”

“以前看葉子傻乎乎的，現在看着沒那股傻勁了”

“開竅了吧，聽說剛到這裏發燒了三天三夜，應該是發燒後就開竅了吧”

“世昌一家估計沾不上光了，據說當時世偉去借錢，世昌一分都沒給，老太太還要嚷着把葉子給埋了，離心了吧。”

“噓，老太太就在那邊坐着，別讓聽見了”

蘇葉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離幾桌遠的地方坐着她的祖母和大伯母，兩人臉色難看，嘴裏正說着不好聽的話，和她們一起坐的人看向她們眼裏隐含輕蔑。

蘇葉收回目光，把碗裏的飯吃完，葉梅找了個小盆給她們裝了骨頭湯，一人有半碗，雖然這桌坐的都是小姑娘，但一樣把菜都吃得精光，湯也喝光，這點東西蘇葉吃不飽，想着回去後擀點面條吃，做湯面還是撈面？這骨頭湯蠻好喝的，用來煮湯面應該不錯。

蘇葉看向蘇卉道：“骨頭湯可以拿點回家嗎？”

蘇卉知道她吃不飽，說道：“這麽多人，早沒了，我看到有人去打，空碗回來了，回去我做肉醬，你自已擀面條”

好多人吃完了就離開，青壯年男人那邊現在猜拳喝酒正熱烈，收拾和洗碗是婦女們做的事，和小姐妹們告別後，蘇卉帶着弟弟妹妹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