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相處

相處

“可是爾康，紫薇她明明已經認了哥哥了啊！你怎麽還說他是假的？”小燕子最沉不住氣，直接問道。

福爾康沒有回答小燕子的問題，而是對金鎖問道：“金鎖，為什麽紫薇有個哥哥這件事，你和紫薇從來沒跟我們提過？”

金鎖想了想，道：“大概是五年前，少爺上京趕考卻一去不回，夫人臨終前交代小姐上京尋父，然後把信物交給了她，後來在上京的路上的時候，小姐又特別交代我，讓我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少爺的事情，可能是夫人對小姐說了什麽吧……”

“有這個可能！”五阿哥附和道，“一個‘私生女’和一個‘私生子’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皇室會認回一個格格，但絕對不會認回一個阿哥！紫薇的娘可能是考慮到，如果紫薇還有一個哥哥這個消息暴露出來，紫薇的認親之路會受到很大的阻礙，所以才囑咐她不要提起的。”

“就是這樣！”爾康贊同道，然後又對小燕子和五阿哥說道：“你們還記得咱們第一眼看到那個夏紫荊時發生的事嗎？”

“我記得我記得，”小燕子争先道：“那時候他正把手伸向紫薇的臉，直把逼得紫薇一步步向後退，紫薇都哭了呢！我還以為是個登徒子……”

“小燕子說的沒錯。”福爾康總結道：“那時的情況實在是有些不對勁，讓我不得不懷疑，讓我忍不住猜測。我想，會不會是有一個人剛好知道了紫薇哥哥的事，然後威脅紫薇承認他的身份，以此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老佛爺和那個福康安從來都是叫那個人‘成悅’，而不是‘紫荊’！”

“對啊，又是成悅又是紫荊的，我還郁悶了很久呢。”小燕子道。

說到這，五阿哥卻又反對了：“不對不對，既然是老佛爺帶回來的人，老佛爺有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對于她根本就沒有好處啊！”

“永琪，你太天真了……”福爾康意味深長的看着五阿哥道：“老佛爺可以請人去調查‘夏紫荊’的身世，這個‘夏紫荊’，那已經認了‘夏紫荊’這個哥哥的紫薇，也就理所應當的變成假的了……”

“怎麽會這樣！太惡毒了！”小燕子驚呼，繼而憤憤道：“枉我看她慈眉善目的，以為她只是個普通老太太呢，沒想到她比皇後還要惡毒！”

“可是爾康少爺……”金鎖遲疑地道：“那個人我看過了，他确實和少爺長得一模一樣啊！”

福爾康沉着臉，一邊搖頭一邊說道：“金鎖，別傻了，你的記憶是五年前的記憶了，很有可能已經模糊了，這個人的臉只要有一點地方和你的少爺相像，你就有可能認錯的。”

“可是……”

“沒有可是！”福爾康堅定的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将紫薇與那個夏紫荊隔開，然後将真相調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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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爾康，小燕子我支持你！”

“爾康，我也支持你。”

看着眼前的三個人的意見迅速達成了一致，金鎖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她知道，哪怕自己認錯了一個人的相貌，也絕對認不錯一個人的氣質，當年的紫荊少爺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金鎖就深深地沉醉在了他那溫和儒雅的氣質中，而如今這個人，他身上的氣質跟當時的紫荊少爺一模一樣！

而且，金鎖知道她的小姐是最敬重她的哥哥的，就算是被威脅了，又怎麽會認一個陌生人為哥哥呢？

金鎖小小的後退了一步，然後推說去準備晚膳，快步離開了。她第一次覺得，她和小燕子他們，離得是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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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理外屋那幾個人荒謬的猜測，屋裏的紫荊已經将自己上京趕考、遇襲後失憶、被太後救到五臺山、最後恢複記憶來到紫禁城的種種經歷，統統對紫薇複述了一遍，然後才聽紫薇說起家裏的事。

紫薇抹抹淚，低聲說道：“當年哥哥你一去不回，可是把外公和外婆急壞了，外婆急火攻心，當場就病倒了。外公忙着派人到處找你，還忙着處理家裏的大小事務，十分的勞累，身體也是越來越不好了。哥哥你失蹤一年之後，外婆她就去了……”

“外婆一走，外公像是老了好幾十歲，再加上越來越多的人回來卻沒有你的消息，外公在堅持了兩年之後，也走了……”

“娘她對于家裏的事一竅不通，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外公走了之後，家裏的叔舅們就開始紛紛上門安慰，最開始我還十分感動，後來，漸漸的我才發現，他們根本就是為了錢去的，他們想分了咱們夏家的財産……”

“哥哥，我攔不住他們，我攔不住他們啊……”紫薇說到這，終于還是忍不住抱着紫荊的胳膊哭了出來。紫荊他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摸摸紫薇的頭，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沉重，眼中也有些模糊起來。

“呵呵，哥哥你還是喜歡拍我的頭呢。”紫薇哭了一會就停了下來，對着紫荊笑着說道，讓紫荊不得不感嘆：當年的那個小姑娘，現在已經變得堅強起來了呢。

“你現在認了爹，那是不因為母親她……”紫荊問道，見紫薇微微的點頭，不由得暗道“果然”，便有淡淡的說：“算了，咱們不提那些了，來和哥哥說說，你是怎麽認識的小燕子，又是怎麽鬧出來的‘真假格格’事件？”

“家裏被那些人分的已經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了，我只能把房子賣掉來籌集盤纏，卻又不知道賣給誰，只好由得那些人把房子買走，用很低的價格，結果，等我走到京城，那點錢就花的差不多了。”

“我想認親，卻又不知道去找誰，只能在街上傻乎乎的亂走，結果包袱就被人偷了，要不是小燕子，我認親的信物就丢了……”

“後來，我跟着小燕子來到了大雜院，那裏住的全是孤寡老人和小孩子，一對腳柳青柳紅的兄妹和小燕子靠賣藝支持着他們所有人的生活。我心想，如果我認不了爹，就住在這裏，靠賣賣繡活為生也是可以的，誰知，小燕子卻看到了我的信物，拼了命的想要幫我認爹，那一天，趁我還沒醒，居然偷偷地拿走了信物去闖圍場……”

紫荊一邊聽一邊皺眉，直到紫薇說道她進宮做宮女的時候，紫荊終于忍不住插話了：“紫薇，你怎麽能進做宮女？你這個真格格，給小燕子這個假格格做宮女？”

“哎呀哥哥，在你眼裏，你妹妹我就是那麽糊塗的人嗎？”紫薇嗔道，“還不都是那個福爾康，那個家夥和五阿哥、小燕子一商量，也不征求我的同意，就自顧自的去求令妃妃娘娘把我弄進宮，等我知道的時候，令妃娘娘的旨意都到了，我怎麽拒絕得了？小燕子不知道這其中利害，五阿哥又是皇子，不會往這個方面想，都是那個福爾康一手帶動的！最可恨的是，那個人還總是擺出個‘恩人’的面孔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真是惡心死了……”

“原來是這樣。”紫荊聽了前因後果，才出了一口氣，心中對那個福爾康很是不喜，狂妄自大，自以為是，自視過高，之前他還怕紫薇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感情，現在可是放心了。

…………兄妹兩人聊了許久，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紫荊對着天空嘆了口氣，還沒開口說出要走的話，紫薇就搶先問道：“哥哥，以後紫薇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啊，為什麽不可以，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紫荊鼻子酸酸的說道：“等你來的時候，我會彈琴給你聽的，彈你最喜歡的曲子，你想聽多久聽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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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送紫荊出宮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路上基本已經沒了行人。兩人沒有騎馬，沒有乘車，只是這麽慢慢的走着，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讓紫荊聽入了迷，嘴中也不知不覺的說道：“真是世事難料啊，當年的我本只想考取個功名，為夏家争光，短短五年過去，卻是連‘夏家’都不在了啊……外公不在了，外婆不在了，連母親也不在了……只有紫薇了，卻連見上一面都那麽困難……”

“還有我……”

紫荊回過神來，發現福康安已經停下了，落在他的身後。紫荊轉過身，就發現福康安正定定的看着他，就問：“瑤林，你剛剛說什麽？”

“成悅，你還有我……”福康安有說了一遍，樣子十分的鄭重，“夏紫荊只剩下了夏紫薇，但是，成悅還有我福康安，福康安永遠是成悅的，而且只要你想，你随時都可以見的到……”

紫荊突然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起來，逃避的轉過頭，一邊繼續向前走，一邊低聲道：“我知道的……”

然後，氣氛又恢複了寧靜。晚風吹來，紫荊覺得露在外面的手有些冷，不由得向裏面縮了縮，可是還沒等他縮進去，就聽見原本跟在他後面的腳步聲急促起來，然後，自己左手就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上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硬繭，很粗糙，但是很溫暖，于是，紫荊沒有掙開。

“瑤林，謝謝你……”聲音很小。

“…………嗯。”聲音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