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還載過我

還載過我

原本以為方攸同會真的直接騎回家，結果沒想到方攸同騎到大路上，就停在路邊兒了。

築城和燕翼騎過來，也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燕翼看向她。

“李蔔維呢？”方攸同往他們身後看了看，“這哥們兒溜達上了？”

三個人一塊兒回頭望了過去，沒一小會兒，李蔔維就連跑帶颠地出現了。

“我靠！”李蔔維呼哧帶喘地走了過來，“你們真不等啊？”

“這不等着呢嗎。”方攸同從車上下來，“給。”

李蔔維叉腰看着她：“你怎麽不騎了？”

“你想跑回去？”方攸同作勢又要騎車。

“诶诶诶！”李蔔維趕忙道，“我騎我騎我騎。”

李蔔維從方攸同手裏接過車把：“那你怎麽着？”

方攸同拍了下築城的車後座，李蔔維坐在車座上，單腿撐地：“行，築城，她你就載，我你就不載是吧。”

說着，李蔔維騎上了車，邊騎邊唱：“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一千個傷心的理由，最後在別人的故事裏我被遺忘……”

“……”方攸同無奈地笑了下，朝築城道，“走吧。”

方攸同打量了半天，也沒決定好自己是側着坐還是正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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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築城坐在車上回頭看她。

“歪着坐你是不是不好騎啊？”方攸同問他。

“都差不多，你想怎麽坐就怎麽坐吧。”築城答道。

方攸同是有一瞬間奇怪的感覺的，但當下也沒多想，最後選擇了正着坐。側着身子坐她總覺得沒重心。

方攸同坐好之後，築城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其他的，只道：“坐好了。”

方攸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了車座下面扶着。

築城騎到燕翼和李蔔維旁邊兒的時候，這兩人都看了過來，燕翼看了眼方攸同，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李蔔維則是直接開口問道：“嗯？換坐法了？”

他說完，築城和燕翼都沉默了，沒接話，方攸同非常敏銳，一絲絲奇怪她都感覺得到，更何況這種莫名其妙的氛圍都已經沖臉了。

方攸同舔了下發幹的嘴唇，冷靜地說道：“不同的人不同的坐法。”

方攸同說話的同時，也在觀察築城和燕翼的反應，燕翼是身子明顯地頓了一下，築城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不說話，默默騎車。

“不同的人？”李蔔維一臉懵逼，“除了你，築城還載過誰啊？”

“還載過我。”方攸同盯着築城的背開口道。

“什麽亂七八糟的？”李蔔維撓了撓頭。

這時候，正趕上紅燈，築城剎車剎得非常急，方攸同一腦袋就撞他背上了。

“……”方攸同“嘶”了一聲，擡起頭，看到築城連頭都沒回一下，只是平視着前方。

燕翼看到這一幕之後，手輕輕捏了捏車把：“诶呀，想怎麽坐就怎麽坐呗，老歪着坐，築城這車轱辘都不平了。”

“兩邊兒換着坐不就行了，今□□左邊兒，明□□右邊兒。”李蔔維明顯什麽都沒反應過來，一下就被燕翼帶走了思路。

“這樣坐，騎車的人感覺會平衡一些。”築城突然開了口，不過語氣非常冷淡，“我讓她這麽坐的。”

李蔔維“噢”了一聲，看見變了綠燈，直接就騎出去了。

燕翼看了一眼築城和方攸同，也騎了出去。

“謝了，想問什麽回頭再問。”方攸同在後座上說道，“現在別擋路。”

聽到她說的，築城往前騎去，冷漠開口，“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幫你。”

方攸同輕笑了一聲：“行行行。”

和李蔔維、燕翼道了再見，築城一邊騎一邊問：“方阿姨下班了嗎？”問完之後，築城好像才意識到什麽，又接了句“算了”。

方攸同在後座擡頭看了一眼他後腦勺，掏出手機道：“算了什麽，讓我看看小可憐兒她媽今天管不管她。”

“……”築城無奈地接道，“方阿姨只是忙，并不是完全不管方攸同。”

方攸同呵呵笑了兩聲：“凡事啊，外人看來，總是還好。”

築城微偏了一下頭，沒說話。

“看路。”方攸同繼續說道，“又不是聽不到，你可能覺得你足夠了解一個人，但是，你要清楚，歸根結底，你并不是對方，你所體會到的，都是你能想象到的，但感受本身，并不相同。”

“我也沒有覺得方攸同可憐，我就開玩笑地這麽一說，可憐不可憐不是由我定義的。”

方攸同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走吧，去你家，方荠沒回，估摸着又加班了吧。”

“……”

見築城沉默，方攸同嘆了口氣：“怎麽說呢，雖然我不是你朋友，但好歹用着你朋友的身體呢，給點兒面子。”

“我也沒說不行啊……”築城開口道。

後座方攸同挑了下眉，沒再說話。

“媽，我們回來了。”築城一邊換鞋一邊說道。

秦潛與從屋裏走出來：“诶！同同今天也來了，正好，晚上吃酸菜魚。”

方攸同微微鞠躬，笑道：“麻煩阿姨了。”

“什麽話。”秦潛與拍了拍方攸同的肩，“進屋歇會兒，先寫作業，一會兒飯好了叫你們。”

“好嘞！”方攸同邊換鞋邊應道。

見方攸同跟着自己進了房間，築城一臉懵地看着她：“你幹嘛？”

“一塊兒寫呗。”方攸同把書包往地下一扔，“再說了，你就沒什麽好奇的？”

築城想了想，在書桌前坐了下來，一邊掏書包，一邊問道：“你叫什麽？”

方攸同拿出練習冊，笑了一下：“好套路的問題，你知道這個有什麽用嗎？”

“……”築城無語地看着她。

“啊行行行。”方攸同拿起筆道，“我叫方攸同。”

“啧……”築城抽出卷子，不想再搭理她。

“诶！你不信啊！”方攸同嘆了口氣，“愛信不信。”

築城看向她：“你從哪兒來的？”

方攸同落筆開始寫題：“家。”

“……”築城耐下性子繼續問，“你家是哪兒的？是這個年代的嗎？”

方攸同頭也沒擡，就“嗯”了一聲。

築城手裏的筆啪地往桌子上一放，吓得方攸同激靈了一下。

方攸同轉着手裏的筆，擡頭看向築城，又看了一眼挂表：“四十分鐘，我把作業寫完，再好好回答你的問題，一直說話我沒法寫了。”

築城也看了一眼時間，剛想說四十分鐘能寫完嗎，但轉念一想，眼前這人的做題速度還真能寫完。

築城于是也不再說話，開始專心寫作業。方攸同預估的時間基本沒有太大偏差，大概三十五分鐘左右就寫完了。

見築城還在寫，方攸同也沒打擾他，拿出了語文書開始默背古文。築城是按照方攸同說的時間來寫的，寫完的時候，還差一分鐘，整整四十分鐘。

築城看了一眼正在看書的方攸同：“你估算的不是很準。”

方攸同合上書笑了笑：“我做事喜歡往前趕，我給的時間是最長時限。”

“我說我是從家來的，是因為我來到這裏前，最後一個景象就是在我家，我暈倒了，醒了之後就在你們學校的校醫室，後面的你就都知道了。”方攸同回答了寫作業前築城問的問題，“時代應該是一個時代，畢竟我們那兒有的，你們這兒也都有，沒什麽太大差別，不是什麽古代的，也不是什麽未來機器人。”

“……”築城點了下頭，“你多大？”

方攸同把書放到一邊：“你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随便問女生年齡是不禮貌的事情。”

築城看着她，抿了抿嘴，剛要說話，就聽到方攸同說：“我二十多了，結婚了都。”

築城“噢”了一聲：“你是做什麽的？”

方攸同撲哧樂了一聲：“查戶口呢，小朋友。”

築城靠在椅背上：“沒，我就覺得你學習挺好的，應該挺厲害的。”

方攸同哈哈笑了起來：“那倒不代表什麽，學習好用處确實很大，不過金字塔頂端的人本來就是少數，學習不是絕對項，但确實是最可控的一項了。”

見築城沉默着看着自己，方攸同似是很無奈地笑了笑：“雖然這話你可能聽過無數遍了，但确實是這樣的，你長大就知道了。”

“不就是理想和現實的差別嗎。”築城接道。

方攸同靠在床邊兒輕輕點了下頭：“是，又不全是。”

築城繼續問道：“那方攸同呢？去你身體裏了嗎？”

方攸同撐着下巴想了想：“這我也不知道。”

“你要怎麽樣才能回去？”築城轉着他的椅子。

“我也很想知道。”方攸同站起身，坐到了床邊兒，“你很擔心方攸同，我也很擔心我那邊兒的家人和朋友。”

築城嘆了口氣，沒接話。

方攸同樂了一下：“好成熟啊，我還以為你得讓我試試從樓上跳下去或者被車撞這種法子呢。”

“……”築城看向她，“又不是拍電視劇，萬一不行，你也嗝屁了，方攸同的這具身體也直接沒法用了，你可別瞎琢磨，現實可沒有重來的機會。”

“放心。”方攸同哈哈笑道，“我惜命得很。”

“不過，你竟然真能信。”方攸同眨了眨眼，“我以為我真說了，你得以為是我瘋了呢。”

“那也沒其他選擇啊，要麽信你說的，要麽信你瘋了。”築城無奈道，“其實哪個都挺扯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