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禁書

禁書

趙岚苼真的覺得沿肆好像瘋了。

眼前人面色沉穩,目光堅定,不像是在開什麽不合時宜的玩笑,但內容聽上去還不如在開玩笑。

“你...你說什麽?”趙岚苼呆愣地看着沿肆,說完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哆嗦。

“很難懂嗎,現在和我離開這個村子。”他頓了頓,淡然補充道:“哦,是離開苗疆。”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什麽意思...”

趙岚苼當然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但這些字組合到一起,她卻又不明白了。

現在一燭在為荒村冤魂超度法事忙碌,巫雅氏一心惦記着南陽龍脈,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纏身在被苗疆這堆爛攤子事裏,沿肆這個被皇帝親口委派過來調查的國師竟打算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

還要帶上她一起!

趙岚苼實在控制不住腦子裏那個詞浮現出來,當下面頰一紅,竟腦子一熱就把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你不會是想和我私奔吧...”

然後問完就後悔了,恨不得能把這句話給吞回肚子裏。因為沿肆神情微妙,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金重寺那和尚有問題。”往往這句話後面還會再跟些解釋緣由,趙岚苼等着沿肆的下文,結果他說完就閉了嘴,什麽也沒有。

“就這?有什麽問題你倒是說啊?”

沿肆又恢複了那張不可一世的臭臉,似乎她的這個回答讓他并不順意,“就這,我沒有背後議人是非的習慣,信與不信随你。”

趙岚苼扶額,你都說他有問題了,多說兩句少說兩句,區別很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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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那句“背後不可語人是非”還是趙岚苼當年教給他的。她也是沒能想到,百年前給孩子立的規矩會以這種離奇的方式報複回她自己身上。

從前的沿肆原本就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孩,不必說背後議論他人閑話這種事,平日裏就連想與他聊個天都難。

但偏偏有一次,門派中有個弟子,名叫宋一。他看不慣沿肆是掌門撿回來收歸門下,而非同其他弟子一般是經過入門選拔的層層考核。走後門就算了,還頗得趙岚苼照顧,于是宋一便時常明裏暗裏給他使絆子。沿肆性格淡漠,原本并不放在心上。

宋一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沿肆雖得了掌門師尊這顆大樹做靠山,卻并不恃寵而驕仗勢欺人。反而像個木頭似的,一天到晚只知道上課修煉,平日幾乎泡在藏書閣裏。成績拔尖,可惜不招人待見,便動起了歪心思。

一日,六門宗師之中最好收藏法器寶物的奇祇門大宗師,丢了件十分稀有的古書,此事在長明宿引起了軒然大波。原因不止是這書有多麽稀有珍貴,而是因為此書記錄着千百年間最邪門最暗黑的符法咒術,奇祇門大宗師自覺将此書放在自己門中過于危險。就借着藏書閣禁書區的陣法,一并放進了禁書區。

而某天清晨尋閣的弟子發現,禁書區的陣法被強開了,少的一本,正是這本邪門的符咒禁書。

次日,此書在趙岚苼的禦符門弟子房內被搜出,而搜出的具體位置,就在沿肆的枕下。

再一問藏書閣每日的值班弟子,禁書失竊的那夜,沿肆确實在藏書閣呆到最晚。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實際上去禁書區偷書的弟子,一年之中沒有八九十也有十七八。禁書區的陣法也不算什麽大陣,只要在長明宿陣法學修到高級,年末考核能考個中上游的,基本都能破開。如此松懈的原因,便是因為每本禁書上都下了追蹤咒,往往不出兩日必然能找回。弟子們偷走一觀,頂多只是好奇心作祟,一聽禁書便以為是什麽看了就能天下無敵的寶書。

實際上若是真有本事偷出來,也沒本事看明白。往往小弟子們得手後,尋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滿懷期待地打開一觀,當即就傻了眼。白紙黑字,字字都識得,連成一塊,一句也看不明白。

禁術之所以為禁術,便是以晦澀難懂且需要修為極高者才能駕馭而稀危,也只有極少數人才有習得領悟的機緣。

原本只是打一頓手板,再罰掃三個月藏書閣全樓階梯的事。偏偏沿肆偷的這本,是禁書區最危險的一本,又偏偏偷書的正是禦符門大宗師,掌門趙岚苼的得意弟子。

最令一衆長老生氣的是,人證物證俱在,沿肆偷便偷了,卻拒不承認,聲稱自己壓根沒見過這本書。

幾個長老已經認定偷盜者就是沿肆了,但說到底,沿肆是掌門座下親徒,縱使趙岚苼當時年紀再輕,幾個老頭也不好越過她去直接蓋棺定論。

夜晚,被一衆長老抓着審了一日滴水未進的沿肆,垂着頭回到禦符門,發現趙岚苼端坐在他房中,面前擺了一碗還冒着熱氣的素面。

“一日未進食,趁熱快吃吧。”趙岚苼神色如常,像壓根不知道他偷盜禁書一事般。

沿肆知她都知曉,卻不知她信不信。哪怕今日一衆長老當庭責問他偷盜,怒斥他撒謊,沿肆都一副無畏無懼面不改色的模樣。

如今卻被趙岚苼一句避而不談的如常話語擊潰了所有理直氣壯。

他繞過那碗素面,直直跪在趙岚苼面前,“師父,我沒有偷那禁書,是奇祇門的宋一嫁禍于我,他為人奸詐手段下作,是個十足的小人,往日我...”

趙岚苼靜靜看着他,難得開口打斷了沿肆的話,“阿肆,無論是你偷的還是宋一嫁禍,背後語人是非,尤其一言蔽之的惡意點評,都非君子所為。”

沿肆咬住下唇,閉了嘴。

趙岚苼知他心中不平,卻依舊繼續道:“方才所言,我權當沒有聽過。宋一是什麽人我不關心,但如今證據都指向你,你便怪不得其他人指責你偷盜。”

沿肆猛地擡眼看她,眼神震蕩,一把抓住了趙岚苼裙擺的一角,“師父,你是不是信了?”

趙岚苼搖搖頭,“我信與不信,也不重要,你若是想在門派中洗清冤屈,唯有自證。”

那日過後,得了師父的“點撥”,被盜走後重新讓奇祇門放回藏書閣禁書區,還嚴防死守加了兩道咒的那本頂級符咒禁書,又被盜了。

不僅如此,門派裏又出了一件更惡劣的事,奇祇門弟子宋一,被人下了符咒禁術,在晨會之上當衆抽搐倒地,七竅流血,口舌生瘡。那慘狀,吓壞了一衆弟子。

始作俑者自己站了出來,便是先前被傳偷盜禁書的沿肆。

這次,他竟真盜走了那本禁書,還學會了裏面的禁術!

而他在宋一身上使出的禁術,就是那書中關于觸物追蹤下咒的一條禁術。沿肆在讀過書之後,以此書為媒介,追蹤出短期內觸碰過禁書的人并下了極其惡毒的詛咒,按理說與此事毫無關系的宋一卻中了咒。

短期內觸碰過此書的,除了将書封印放歸藏書閣的奇祇門大宗師,按理說不該有別人。而大宗師修為高深,不會被此等隔空禁術影響。

可宋一看不慣沿肆這件事,門派弟子間卻有目共睹。這下,禁書第一次被盜的真兇便不言而喻了。

偷盜禁書,嫁禍污蔑同門弟子,兩條罪名讓本就中了詛咒生不如死的宋一,痊愈後又被打了一頓手板,外加掃藏書閣整整三年之久。

而自己站出來承認了第二次偷盜禁書,還學會了禁術并用在同門弟子身上的沿肆,被罰更重。不僅被罰到寒冰冷窖面壁思過,還領了一樣為期三年的長明宿環境保護清潔工作,不過不是掃樓,是掃山,掃整座鹿雪嶺。

此事過後,長明宿上下沿肆算是出了名,有不少弟子認為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即便第一次偷盜不是他做的,就自認倒黴一口認下,也不過輕罰。結果最後他真去偷了,還學會用上了,最後還自己當衆承認了!而且怎麽會有人自證清白的方式是真的去偷一次!

但這些罵聲,卻一句沒傳到沿肆耳朵裏,因為自此之後,所有人也都清楚知道了,沿肆他就是個睚眦必報的瘋子,誰都不敢再招惹他半分。

“想什麽呢。”

趙岚苼從遙遠的回憶中抽離出來,記憶中那個身上帶着青澀,眼神卻倔強偏執的沿肆與眼前神情淡漠的沿肆重疊起來。趙岚苼突然覺得,哪怕早已過去百年之久,他性格中的某些地方根本沒變。

但感慨歸感慨,趙岚苼還是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

沿肆皺眉,“你就非要幫那和尚?”

趙岚苼面色坦然,“我誰也不幫,我只做我覺得正确的事。”

一時間二人都安靜了下來,苗疆大地雖蕭條稀落,苗疆夜空卻星雲繁茂,盡數映照進了兩人無言對視的眸中。

沿肆沉沉開口,“先前在巫木谷大巫的神殿中,你說走完這最後一趟,就要與我再無瓜葛。我原以為不過是一時氣話,看來竟是你與溯仁重遇後便早就做下的決定。”

溯仁是一燭塵世的俗名,沿肆這是剛才就認定了自己不跟他走的原因都是因為一燭。

趙岚苼無奈嘆了口氣,她向來知道沿肆認定的事不易改變,但沒想到他如此固執。

“何必一定要帶上我呢,你從一開始,難道不是極讨厭我的嗎?”

沿肆原本一直不偏不倚直視着趙岚苼的目光,偏了三分,看着她裙角的一段飄帶,沉聲道:

“你像我一個故人,很像。幾乎...就是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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