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地府

地府

“怎麽...怎麽會這樣...”仲雲與活屍近身肉搏後,一身一臉的血,他兩眼空洞地望着源源不斷從死人坑中爬出來的惡鬼,自言自語着,因為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人能解答這個問題了。

就連向來沉穩從容的一燭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站在原地只望着那坑,忘記了要做什麽。

死人坑之中原本金色的光芒,随着洞開的黑暗逐漸擴大,又被蒸騰而上的血氣染成了暗紅。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腥氣彌散在空氣中,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

巫雅氏雙目圓睜,面如死灰,“完了,我們都完了,那坑連接的...是地府啊...”

“什麽...?”一燭僵硬地轉過頭,“師妹...師妹她還在坑邊...”

他像是失了魂一樣,不顧一路撲上來的活屍,禪杖通身爆出金光,所到之處血肉橫飛,打碎一切攔路的惡鬼。可惜坑中那道陰間大門打開後,彌漫的血霧愈發令人難以視物,越靠近死人坑越甚。

趙岚苼的荼白色的衣衫在暗夜與血紅中形如鬼魅,在可望不可及之處虛虛實實,像是永遠無法真正地靠近她。

爬出的惡鬼越來越多,他們也注意到了坑邊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很快,趙岚苼便被扭曲着爬行的屍鬼圍住了。

“她發什麽呆呢!她不是術士嗎!”巫雅氏在萬鬼咆哮中朝一燭喊道。

然而一燭也不知道趙岚苼要幹什麽,屍鬼只占了個數量龐大的優勢,他們都能輕易處理掉這些東西,趙岚苼也一定能。

可她像是渾然未覺,鐵了心要以身飼鬼一般,就那麽呆愣愣地杵在坑邊。衆人隔着霧,眼睜睜看着趙岚苼單薄的身形即将被無數一躍而起的惡鬼覆滅。

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血霧之中又飛身而現出另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一眼便知是男子,是人是鬼卻不知。因為那影子的身法十分迅速,且直直地朝着趙岚苼,看上去同其他屍鬼的目标十分一致。但他還是更快一籌,趕在屍鬼撲到趙岚苼身上之前,一把攬住了她。

單這麽看上去,來者是要救她的,一燭卻根本沒有絲毫掉以輕心。因為正相反,他下一步的動作令一燭懸着的心幾乎點燃。

在死人坑邊他借着慣性,就這麽抱着趙岚苼,一躍而下。

一燭與衆人奔向坑邊向裏望去,死人坑之下,是深不見底的一片血色,是真正的地獄。

Advertisement

“師妹!!”

沒有人回答。

一片黑暗中,趙岚苼神智還不算清醒,只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被人打橫抱着。周遭有呼嘯而過的風聲,惡鬼的尖叫聲,自己也在飛速下墜着。

哪怕不睜眼看只用聽的,都知道眼下不算是個能逢兇化吉的境況。但她始終被人穩穩當當地抱着,左耳緊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那人不亂分毫的心跳,趙岚苼竟也神奇地安下心來。

果然,那人抱着她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上,耳邊的魂哭鬼鳴也随之消失不見。

一陣十分奇異的花香襲來,趙岚苼閉着眼聞了聞,覺得這花定然不是什麽正經的花。香的異常詭異不說,濃烈香氣下竟還隐匿着一股淡淡的血味。

對了,她好像看到地府的門打開了,無數惡鬼冒了出來,她當時人立在坑邊,當即腦中一片空白,随後就聽到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趙岚苼努力回憶着,似乎因為記憶并不算美好,還下意識地抓了抓手上那片衣料。

“醒了就睜開眼,從我身上下來。”

趙岚苼一哆嗦,原本還有些渾濁的意識頓時一片清明,猛地睜開了眼。

眼前,是沿肆好看卻略帶了些嫌棄的臉。

一直在黑暗中視物的雙目,因為光亮突如其來的灌入而刺痛。趙岚苼猝不及防地紅了眼眶,眼底的淚水也被激得漫了出來。

沿肆見狀一皺眉。

“哭什麽哭,村子是我燒的,陣是和尚動的手腳,那些村民雖無辜卻也算是因果輪回無可避免。難道就因為這些東西,便值得你杵在坑旁邊,打算給他們一同陪葬嗎?”

沿肆說的話向來難聽,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內容大都是怼的人啞口無言的狠毒言語,要不便是語氣上那半死不活的陰陽怪氣。

反倒是這一通話,莫名其妙染上了些其他的情緒,雖然內容依舊不算好聽,但語氣裏卻帶了愠怒。

趙岚苼重生後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又還在他懷裏,只得小心翼翼地把眼淚擦幹了。又不敢擡頭看他,便只得看沿肆的領口,看了會又覺得好像也不太好,卻也不知道該把目光再往哪放了。

“我在問你話,不打算回答嗎?”

看她這個樣子,沿肆微微嘆了口氣,但語氣算是收斂了好些。

趙岚苼想了會,好像知道沿肆為什麽生氣了,小聲垂頭喪氣道:“我不該不信你,不該完全相信一燭,不檢查他布置的法陣便直接開了超度大陣。結果...”

沿肆打斷了她,“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你剛剛是不是想死?”

趙岚苼擡頭,“啊?”

不是問這個,是問哪個?難不成,沿肆因為自己尋死才生氣的嗎?這更不可能了!

方才她站在坑邊,渾然不知周圍全是伺機而動的惡鬼,在旁人眼裏确實像是自尋死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但實際上在倒陣運轉,地府大門打開後,除了一擁而上的惡鬼,趙岚苼還從死人坑之中聽到了那個聲音。

那句一路上,時不時出現,一直在她耳邊重複的——

“殺了沿肆,不得好死。”

趙岚苼眨了眨眼,“我要是說,我當時睡着了,你信嗎?”

沿肆朝天上看了看,反手便把她扔地上了。

趙岚苼踉跄了一下在地上站穩,再一擡頭沿肆已經走遠了,她邊追便在後面喊:

“喂!你剛剛翻白眼了是吧!哎!這是哪啊?你別走那麽快行不...”

青碧色的極光映襯漫天的紫霞,趙岚苼才發現,自己身處一望無際的彼岸花叢中。面前,是一條血色蜿蜒無盡的河,綿長的仿佛能通天一般。

靠,她想起來了,沿肆好像是抱着她直接往坑裏跳了。那坑裏連接的是陰間,再加上眼前這麽個陽間難有的景色,任誰來都知道這是哪了。

陰曹地府。

趙岚苼突然覺得站在坑邊被屍鬼啃了的結局好像也挺好的,同樣都是找死,比自己跳進九幽地獄來的強,起碼不得罪閻王爺。

“不是...”趙岚苼終于追上了沿肆,跟在他不遠也不近的側後面小聲問,“我們這算是死了還是沒死啊...”

沿肆目不斜視道:“算死了一半。”

趙岚苼“哦”了一句,沒忍住又道:“死了的人我知道往哪走,閻羅殿斷功過,地獄裏領刑罰,奈何橋領湯水,下輩子從頭再來。那像咱倆這種死了一半的人,該怎麽走才能出去啊?”

沿肆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死得挺熟練。”他頓了頓才道,“誰跟你說,我們要出去的。”

趙岚苼撓撓頭,“不出去,難不成還要在陰曹地府裏買套房尋個公差常住嗎?”

“佛法曾言說過,地獄有十殿。”沿肆沒理她無聊的吐槽,沒頭沒腦地講了一句這個。

趙岚苼沒懂他的意思,“沒看出來,你還研究佛法。”

沿肆斜了她一眼,依舊沒理她繼續講道:

“十殿由十殿閻羅分別掌管,凡入幽冥者,自一殿開始審,打入各殿之下的地獄受苦受難,期滿轉解下一殿,加刑發獄。罪孽深重者,直至第十殿都未能贖清此生罪過,便打入畜生道,繼續償還犯下的罪惡。”

他話音一轉,“按理說是這樣的,但如今的十殿閻羅,已經覆滅了九殿。唯獨剩下十殿之首,整個幽冥都為他所管,便是鬼閻羅。”

趙岚苼像是在學堂裏聽先生講課,聽完不恥下問道:“所以你說這個幹啥?”

沿肆徹底受夠她的提問了,“罷了,你跟着便是,閉嘴吧。”

趙岚苼只得“哦”了一聲,心裏卻是十分不服,到底誰徒弟誰師父啊?怎麽自己這個死了一回的,看上去還不如沿肆這個沒死過的對陰間熟?

甚至周遭完全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彼岸花,除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忘川河,再也看不到任何除花以外的東西。

趙岚苼早就暈了,可沿肆還是一副輕車熟路,對目的地與方向十拿九穩的樣子。時而直着走,時而突然拐一下。

就像是從前來過地府一樣。

趙岚苼腦子裏突然閃過沿肆的一句話,現在細想起來,尤其以沿肆的性格,大概是不會同她開玩笑的。

那便是在巫醫榭的醫樓之上,面對着被巫木谷兩道崖壁劃開的落日餘晖,她玩笑間問沿肆的一句“夕陽像血河”,當時的沿肆卻反駁說不像。

他說,因為他見過,地府的忘川河便是。

趙岚苼看着不遠處那條靜靜流淌着暗紅血水的河流,泛着猙獰的波光,靜谧得詭異,殘忍卻極美。

沿肆他也許真的到過此處。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