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莊承嗣散值之後追上一位乘馬車回府的同僚,順道稍他去一趟莊府。
路上少不了同僚的關切,莊承嗣拿人手短,不敢像白日裏那般搪塞,耐着性子答他的話。
到了莊府,沒敢從正門大搖大擺地進去,到偏門讓門人替自己把馬牽過來,才騎着自己的馬在日落之前趕回權府。
今兒早晨他從權夫人那兒出來,出了大門才得知權府只有權嘉榮那一輛馬車,他一早便上朝去了。他尋思着權鶴也沒法給他憑空變出一匹馬來,只好自行走去。
這不回來之前先去把自己的馬騎來,不然後日又要走着去。
思及此,莊承嗣才想起明日回門,他大可以明日再騎馬回來,只是那樣要落人口舌,一對新人怎能不同乘馬車回府。
在權府門口又于門人周旋了一番,才讓人将他的馬牽進去了,回到側廳,自然是幾個人齊齊坐好,就等他一人。
莊承嗣自知理虧,進門便與權夫人賠不是,權夫人正與五姑娘說着話,只當做沒聽見,将他晾在原地。
“夫人過來坐罷。”權鶴看過來,示意他身旁的位子。
莊承嗣可不敢動,這屋裏除了他這夫君,其他人的話都能聽。
“禮部尚遠,嫂嫂想必是不熟悉路程罷?哎呦瞧我這記性,今早臨行前忘了囑咐下人去将前些日新買的馬車牽出來套好了。”權嘉榮接過話頭,餘下的人才知莊承嗣是走着回來的。
權夫人收斂了笑意,說了句“用膳吧。”莊承嗣才得以入座。
席間權夫人又特意挑起一個話題,權嘉榮和五姑娘對此十分感興趣,見權鶴不參與,權夫人還單獨叫了他幾回。莊承嗣一句話也插不上,興致缺缺地挑着米飯吃。
在莊府初一十五全府上下一塊兒吃飯,他雖覺得不如自個屋裏自在,但起碼是其樂融融的,他專注地夾自己愛吃的菜,時不時打兩句渾惹得衆人忍俊不禁。
權府的菜不比莊府,他吃不慣,加之今日種種,簡直是毫無胃口,只等着這桌上的人吃完了,散去之後他再出門另尋佳肴。
莊承嗣只等着收場,臉上的表情也不裝了,權夫人見狀,自覺目的達到,點到為止,沒将話題繼續發酵。
權鶴拾起公筷,給莊承嗣夾了一塊紅燒肉。
這人一晚上淨挑着面前那兩道素菜夾,連他都看出來那是有人吩咐了特意擺在他面前的。
原以為依莊承嗣的性子不會理會這些小把戲,沒曾想他竟然如此守規矩。
莊承嗣是自知寄人籬下,少生是非為妙,若是一進門就與之較勁,往後的日子不知要吃多少苦頭,他可不想成日過的戰戰兢兢。
“新媳婦不替夫君夾菜就罷了,哪有還要夫君替他夾菜的道理?”權夫人眼神跟着過來,淩厲地掃向莊承嗣。
莊承嗣拿起公筷把葷菜挨個給權鶴夾了一遍,直接将他面前的小碟裝滿了。
五姑娘小聲驚呼,“大哥從不吃魚的,嫂嫂竟然不知?”
“鶴兒嫌魚刺太多,從小就不吃魚的。”權夫人也應聲道。
莊承嗣心想權鶴分明不挑食,在別院那會兒什麽都吃的。
在莊承嗣将魚肉夾走之前,權鶴先一步夾到自己碗裏,慢條斯理夾去魚刺,“就是要從魚刺裏找肉,也是要吃的,不然可就要餓着肚子了。”
這話一出,都知他說的是在吳宮的遭遇,權夫人再想發作,也只能憋回去,換成安慰他的話。
這樣的話,若不是為了替他解圍,怕是此生都不會說出口。曾經嬌生慣養的嫡長子,因為魚肉有刺不愛吃魚,卻要在他鄉扒拉着殘羹飽腹。
莊承嗣又夾了一塊魚肉到權鶴碗中,是已經處理完魚刺的,權夫人看他用的不是公筷,差點又要發作。
托權鶴的福,之後權夫人說起明日回門事宜時,也沒有再給莊承嗣下絆子。
晚膳過後,二人同行回小院,權鶴問早上未尋得馬車為何不來找他。
“你可知權嘉榮新置辦了馬車?”
“不知。”
“那你能如何幫我?”莊承嗣又問。
權鶴才知自己連權府有幾匹馬都不清楚,和莊承嗣一個外來人沒什麽兩樣,又談何要對方來依靠他。
“你莫往心裏去,我回了一趟莊府将我的馬騎過來了。今日這事也是我思慮不周,畢竟若是四妹嫁過來,今日也不會要套馬車出門的。”莊承嗣豁然道,既然是他自己選的路,如何曲折泥濘,也得是歸因自身。
“我娘也一直不知情,以為我要娶的是四姑娘,才對你那般挑剔。”權鶴再三思索,還是選擇将實情告訴他。
“五姑娘也是吧?府中除了權嘉榮,都不希望是我。而權嘉榮的心思,也比你娘更深一些。”不過就是想着,權鶴沒有子嗣,再不能與他争奪權府。
不是除了嘉榮,就沒人期望了。
若是他還是曾經那個他,他也會自己選擇莊承嗣的。
只是不經此一遭,他也不會被莊承嗣遇到。
若按先前的道,他與莊承嗣也不是一路人。
“你莫要理會他們如何想,若是你不願意,直接拒絕便是。”權鶴說道。
“你也在場,我總要給你一些面子的。”莊承嗣道,還以為出了莊府,離了莊二公子的名頭能随着自己的心思來,沒想到這權少君的身份更麻煩些,做什麽之前都得先想一遍權大少爺。
“連我親生的娘親都不想着這些,你又何必在意。”權鶴寬慰他。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卻比權夫人那些刻薄的言語更戳他的心。
“權鶴,即便你我之間簽下和離書,也是一年之後,現如今你是與我拜過天地的,能不能請你不要将我當個外人?”莊承嗣站定,原本他還想陪着權鶴一道回到他的院裏去,現在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個府裏頭了。
權鶴原本醞釀的下一句話被他堵在嗓子眼裏,莊承嗣沒給他再開口的機會,說自己要出去吃點東西,直接扭頭離開了。
權鶴已經命人收拾好西廂房,他原是要親自與他說今晚就不用睡一張床了,方才被莊承嗣的話堵住,現在人走了更是不能說。只能回去交代晚闕與她家主子說了。
他原本想着,與莊承嗣保持距離即可,可娘親這個态度,他若是不與莊承嗣站在一道,他在這個家裏怕是要待不下去。
他此番回來,不過是想魂歸故土,平穩度過餘生,江山社稷,權勢財産,他都不想了。可有人不信。
“他二人尚未圓房?此話當真?”權府書房中,權嘉榮坐在書案後的椅上,看着一封書信慢條斯理地問規規矩矩站在前邊的人。
商喬是權鶴回來之後點過去貼身伺候的,今早上的床鋪自然也是由她整理,昨夜出門之後更是将晚闕哄回去,自己躲在大公子屋外貼着牆根偷聽呢。
李嬷嬷走之後,少爺少君沒說兩句話房中就沒了聲響,只有紅燭搖曳,不聞新婚夜細語。
“且奴婢在少君的枕頭下,發現了簽字畫押的和離書。”商喬道。
權嘉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他就知道權鶴不會乖乖就範,是給莊二許了什麽承諾,竟然會答應與他聯手?
看來他這大哥之前一直沒回權府,是在京中暗暗蟄伏了許久,是已經有了十成把握才乖乖回來的罷?
呵,他不能小瞧大哥了啊。
“還有一事,大少爺早上吩咐人将西廂房打掃出來,似是要搬進去住。”
“成親第二天就分房睡?這可不合權府的規矩。”權嘉榮意有所指。
商喬立即表示自己知道該如何做了。
權嘉榮甚是滿意,叫她出門領賞,有什麽動向再來向自己彙報。
整個權府上下都是他的人,他倒要權鶴拿什麽來跟他鬥。
不想與他選的少夫人親近,那可由不得他。
莊承嗣直奔松月樓,門口的姑娘迎上來,将他送進常來的那一間,莊承嗣笑吟吟地打賞她們,叫人出門去隔壁街觀柳樓打包一桌菜過來。
“公子真是的,吃飯怎得上我們這兒來。”那姑娘打趣道,接過銅錢串便搖着扇子出門,到樓下尋了個小倌,扣下近半的打賞叫他去弄菜來。
莊承嗣看看屋裏還站着的,指了個琵琶女讓她留下,剩下的去叫樓主過來。
樓主今日不在,倒是一位熟人推門進來了。
“二哥哥,去了權府可适應?”來人是莊辛春,這小妮子,曉得他與松月樓樓主交情不淺,又說去旁的小姐們府裏怕被出賣還要被大哥拎回去嫁人,幹脆直接藏到這裏來,莊府的人怎樣也不會查到。
“好得很,明日我回門,你也趁機明兒早晨就回去,府裏人明日忙着要接待權鶴,暫時沒空修理你。”莊承嗣出來其實還是為了跟莊幸春報信,如今他已嫁入權府,家中人再氣,也不會将莊幸春怎麽樣,反倒是她一直在外頭,叫人放心不下。
“好,都聽二哥的。”莊幸春在外邊兩個月,見識長進不少,樓裏姐妹只知她與莊承嗣關系匪淺,以為她是莊承嗣藏在此的小美人,沒對她端着敬着。雖然被樓主交待過不能和她說那些事,可姑娘們之間的話題可多了去,莊幸春都有點不想回府了。
可是正如二哥所言,明日是溜回去的最好時機,她長這麽大頭一回離家這麽久,也是有些想家了。
明日回去用不着演,她抱着祖母膝蓋就能哭出來。
莊承嗣與她用過宵夜,交待了她一些說辭,才悠然回權府去。
新房內早早點着燭火,莊承嗣快子時才回到倚蘭園,晚闕小跑着迎上來問候,可要準備熱水給他沐浴。
莊承嗣點頭道是,推開主屋的門進去,連進了裏屋都沒看見權鶴的身影,以為他這麽晚還在書房。
晚闕叫了人準備熱水,跟進來說權少爺搬去了西廂房的事,之後少爺自己住這邊。
“可是晚闕做錯了什麽,連累權少爺不同少爺一齊住?”晚闕初來乍到,只有商喬會搭理她,可商喬轉告她權少爺的意思之後,她想從商喬那探一探姑爺的意思,商喬便沉下臉來叫她少打聽主子的事。
“這與你有何幹系?”莊承嗣失笑,看她還一臉自我反省的模樣,嘆氣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你不該跟着我過來。”
這丫頭情意重,心意單純,先前在莊府還好,都是自己人,斷不會叫人欺負了去。随他來了權府,他自己都無法保全,更別提整日都要待在這一方天地中的晚闕了。
“是奴婢要跟來的,少爺不必苛責自己,晚闕會盡快與這裏的人打好關系的。”晚闕說道。
她雖是這麽說,莊承嗣卻已經開始考慮起明日回門之後就把她送回莊府的事了,陪嫁丫頭送回娘家,回來之後又得挨權夫人一頓臉子了。
莊承嗣去水房洗了澡,披着外衣回了房,剛一掀開床簾,就見床鋪中央深色的一片水漬,手一模上去,立刻就擡起來都能滴水了。
這又是什麽把戲?
權鶴給的下馬威?他自己搬出去了又來潑濕自己的床鋪,這個思路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不是權鶴,就是權府的人了。
雖然他不想明着與權夫人權嘉榮對着幹,但背地裏出陰招,也不要怪他擺弄一下權少夫人的身份了。
倚蘭園裏伺候的人都被叫出來在院中跪着,什麽時候有人交待了有效消息,那人可以起來。
院內總共也就跪了五個丫鬟三個小厮,商喬原在西廂房中替權鶴燃香,聽到外面的動靜,權鶴問怎麽一回事,她扶着權鶴到門口。
站在少爺旁邊說話,語氣都有點趾高氣昂,“少君這是在做什麽?”
“院裏有不安分的人,揪出來教訓一番罷了,你也有嫌疑,過來一起吧。”莊承嗣正愁着怎麽叫上她呢,她倒自己出來了。
商喬一晚上都在權鶴屋裏,此刻求助地看向他。
權鶴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少君叫你,過去就是。”
商喬也跪下之後,倚蘭園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就有一個丫鬟忽然磕頭承認是她一人所做,與其他人無關。
莊承嗣罰她月俸一個月,趕出倚蘭園,讓她明日收拾包袱自去權夫人那自訴,若有半句虛言,他不介意再把她要回來慢慢教導她。
權鶴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衆人皆以為他是默許了少君的意思,不敢造次,更是等莊承嗣過去西廂房與權鶴在門口低語了幾句,兩人一同進了屋,才敢洩了氣似的地緩緩站起來。
莊承嗣走過去,問他,“你院裏的人不聽話,替你管教管教。”
權鶴颔首,“多謝娘子。”
“……只你我二人在此低語,你不必這般稱呼我。”莊承嗣受不住他這聲娘子,便說道。
“你屋裏床鋪濕了?”
“是啊,今夜只能借宿權公子這裏了。”莊承嗣坦坦蕩蕩地擡起腿走進去,權鶴看着他進屋,并未阻攔,随着他後頭進去合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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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