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明月城大名
明月城大名
“靜姝小姐,放心把弟弟交給我們吧!”安吉拉銀色的雙眸裏帶着善意,向靜姝伸手。
靜姝猶豫了瞬,把弟弟放到安吉拉的懷中,雷納多接過孩子,上了馬。
“是否有這個榮幸,與小姐同乘?”
加菲爾德行了一個紳士禮、上馬向靜姝伸出手掌。
靜姝将手掌搭在他帶着薄繭的手心,“小女不勝感激。”
靜姝側坐在他身前,她身上穿的浴衣并不适合坐在馬上,但是情況特殊,她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抱歉,身上的血腥味很濃,還麻煩閣下忍耐。”靜姝側首看向身後的加菲爾德,臉上帶着歉意。
加菲爾德脊背挺直,和她之間保持着紳士的距離,目光直視前方,餘光落在靜姝柔美的側臉上,
“怎麽會?”他輕笑一聲,“我們早已經習慣了血液的味道,倒是小姐還需忍耐一會兒,到了鎮上,安吉會幫小姐準備換洗的衣物。”
“不勝感激。”穆靜姝颔首致謝,轉回頭,視線沒有焦距的落在前方,周邊景色依舊,但已物是人非。
馬匹行的很快,身邊呼嘯着寒風,靜姝卻無知無覺,她已經失去了寒冷和炎熱的感覺。
肩上一沉,“夜晚風大,披上吧!”
穆靜姝神情疑惑的回首,對上加菲爾德溫柔的目光,紅唇輕起,“多謝。”
兩人一路無言。
身前宛若綢緞般的烏發總是被風吹到他臉上,加菲爾德眼裏劃過一抹無奈,看着眼前無知無覺的女人,褪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女人身上,她發間的香氣終于不再幹擾他的嗅覺了。
幾人停在一家旅館跟前,加菲爾德利落的下馬,伸出手。
靜姝手搭在上面,跟着下了馬。
“今天要委屈小姐和我還有雷納多同處一世了。”
加菲爾德臉上帶着抱歉。
不只是今天,以後的一段時間都會這樣,靜姝早有預料。
“辛苦兩位。”穆靜姝神情平靜,颔首,接過雷納多懷裏的維祯,進了旅館。
加菲爾德眉毛微挑,他覺得自己可能對傳統日本女性的認知有些偏差。
安吉拿了一套和服遞給靜姝,“靜姝小姐,你換上吧,這是我從老板娘那裏買過來的,是她剛做好還沒穿過的。”
安吉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穆靜姝笑着接過,“叫我靜姝就好,真的很感謝你。”
門口加菲爾德和雷納多一直守着,穆靜姝迅速進了換衣間換好衣物,用濕毛巾擦拭了下面頰,重新擡起頭時,又變回了那個溫婉賢淑的明月姬,仿佛今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安吉抱着維祯去了另外一個屋子,穆靜姝和加菲爾德還有雷納多三人站在房間裏,氣氛有些尴尬。
雷納多眉頭緊鎖,視線一直鎖定在她身上。
穆靜姝擡頭掃了兩人一眼,低垂着眼睑,從櫃子裏拿出被褥撲在了木板上,神情平靜的躺下,蓋上被子,阖上了雙眼。
雷納多眼裏帶着疑惑,加菲爾德摸摸鼻子,“還真是一位大膽,又總是出人意料的小姐。”
加菲爾德摘下胸口的紋章,解開袖口,腰間的聖槍卻沒有卸下,倚靠在一旁的牆壁上,視線落在穆靜姝的臉上,若有所思。
雷納多神情戒備的守在另一側,手掌一直按在劍柄上。
加菲爾德雖然不顧團員的反對,接納了這個女人,但是他要對團員的性命負責,在未來的一段時日,這個女人必須一直在他聖槍的射程範圍內。
穆靜姝喉嚨裏的幹渴已經漸漸平息了,她記得書裏曾經提到過,塞西爾是一名從未吸食過人血的吸血鬼,只靠動物的血液存活,她也一定可以。
穆靜姝沒有一點睡意,吸血鬼的睡眠只有長眠這一選項,她在心裏默默數着綿羊,她相信科學,吸血鬼這種反科學的生物,不可能不需要睡眠,她堅信着,一動不動躺在并不柔軟的床墊上,數着綿羊數到天亮。
陽光透過紙窗打在臉上,穆靜姝心底嘆了口氣,睜開雙眼,起身,将被子疊好放回了櫃子裏。
無視了旁邊兩人的視線,簡單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走到安吉拉的門前,敲了敲門。
“Just a moment。”
裏面傳來安吉拉似醒非醒的聲音。
穆靜姝安靜站在原地。
過了片刻,門被打開,安吉拉揉着雙眼出現在門口,“靜姝你們起的好早啊!”
“抱歉打擾你了,我來接維祯。”
“姐姐,維祯要去廁所,維祯要吃飯飯。”
維祯坐在被子裏,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靜姝進屋,用熱毛巾擦了一把他的臉,語氣溫柔,“廁所在房間出去右拐,回來再吃飯飯。”
如果不是知道她早已不是人類,別人只會當她是一位溫柔的淑女。
幾人簡單用過早餐,繼續上路,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明月城,騎士團需要向城主說明多羅村的事情,還要商讨一下以後的安排。
行了半天的路,終于抵達明月城,幾人直奔城主府。
加菲爾德和雷納多兩人去谒見大名,穆靜姝被看守在房間裏,心裏帶着忐忑,她不知道加菲爾德會如何彙報她的情況。
如果說明了她的身份,那個貪生怕死的城主大人一定不會姑息她,等待她的一定是被燒死的下場。
她拼盡了全力努力活到現在,命運卻仍然握在別人的手中,她不甘心,喉嚨傳來饑渴的感覺,穆靜姝垂下頭,眼底開始閃露出紅光。
她緊攥着手心,貝齒緊咬着下唇,平複自己的負面情緒,不到最後一刻,她不能認輸,擡起頭時,她又變回了娴靜端莊的穆靜姝。
克拉倫斯臉上帶着警戒,剛剛的一瞬間他分明感受到了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的壓力。
赫伯特皺了下眉,他的直覺非常靈敏,剛剛他感覺到了殺意,從那個女人身上,看着她沉靜的表情,又仿佛是錯覺。
加菲爾德拉開門走了進來,掃了眼屋內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視線落在穆靜姝身上,
“城主大人想見靜姝小姐。”
雷納多眉頭緊鎖,“你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樣,如果想要利用美貌獲得大名的寵愛為非作歹,我手中的劍會立刻斬下你的頭顱。”
穆靜姝徹底松下了心中提着的那口氣,輕笑出聲,緩緩起身,撫平裙擺上的褶皺,目視前方,“昨天夜裏,我和家人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打算乘坐今天的航船去華國。”
屋子裏的幾人面露不解。
穆靜姝神情平靜,“日本女性十四歲及笄,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我堅持數年,不是為了嫁給一個可以當我祖父的男人做妾室。”
她走至門口,側首,眼睑半阖沒有焦距,“如果,我們提前一天離開,如果,騎士團可以早來片刻,”
她唇角微揚,輕笑一聲,回首前行。
眼角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可惜,沒有如果。”
雷納多眼裏劃過一抹無措,騎士團的衆人臉上都染上沉重,空氣中的靜默在狠狠的擠壓着衆人的心髒。
安吉拉紅了眼眶,眼底帶着愧疚和悲傷。
加菲爾德食指劃過唇角,眉心微蹙,“這真是我見過的最高明的苦情計,靜姝小姐,你成功的讓我們的心都跟着痛了。”
“呵,”穆靜姝低笑一聲,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方,踩着木屐半阖着眼睑,蓮步輕移。
加菲爾德和雷納多在她身後兩側跟着,宛若護送公主的騎士。
“寡人的明月姬啊,讓你受苦了!”
大名眼裏帶着難以掩飾的驚豔,走下王座,伸手扶起靜姝,老态龍鐘的臉上流露出迷戀。
“快擡起頭來,讓寡人看看,有沒有哪裏傷到?”
穆靜姝掃了眼被大名緊緊握住的手,臉上揚起悲戚的笑,“多虧大人的福澤,靜姝才能平安無事。”
穆靜姝的作态讓雷納多眼底染上了幾分怒氣,加菲爾德半垂着視線看不出表情。
“以後就留在孤的身邊,孤會好好待你的。”
靜姝眼裏流露出感激還有傷痛,“大人厚愛,只是小女已經配不上大人了。”
大名眼裏帶着不解,視線掃過加菲爾德兩人,眼底帶着疑惑,握着靜姝的手也松開了。
加菲爾德眉心微蹙和雷納多兩人對視一眼,暫不做聲。
“靜姝可是身體有礙?”
大名緩緩後退,臉上已經染上了恐懼和厭惡。
加菲爾德剛剛已經詳細跟他講解了鬼族的事情,他現在也已經知道,人類喝了吸血鬼的血液,會變成鬼族。
難不成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明月姬,已經不是人類了?
“是的,”穆靜姝垂下頭,無視幾人神色各異的視線。
雷納多沒忍住眼底的擔憂,加菲爾德雙眼微眯,帶着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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