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叔母

叔母

“靜姝沒想到你能平安歸來，”叔母程玉蘭語氣驚訝，臉上的熱切不甚明顯，“你叔父要是知道一定高興壞了。”

“叔父現在？”穆靜姝呷了一口杯中茶水，借着手帕擦拭的瞬間吐在了帕子上。

“你叔父去英國送了一批茶葉，去了半月有餘，歸期未定。”

程玉蘭掃了眼維祯臉上帶着抹嚴厲，“阿貴去接你到現在未歸，應是尋你不見正四處尋找，既然跟姐姐回來也該告知下仆一聲，”

茶杯落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穆靜姝擡頭打斷了程玉蘭的話，臉上帶着笑意，“什麽時候家裏的少爺想去哪還要跟下仆彙報了？莫不是叔父不在了幾日，家裏就亂了規矩。”

程玉蘭臉色難看，張口欲言，掃了眼站在穆靜姝身邊的路易斯壓下了火氣，唇角微揚，“這邊公子是？靜姝你失蹤的這半年莫不是與人，私定了終身？”

路易斯站在穆靜姝身邊充耳不聞，拿出懷表掃了眼時間。

“叔母還真是關心我的終身大事，”穆靜姝輕笑一聲，“表哥還未成親吧？我這個做妹妹的怎會越了兄長。”

穆靜姝意有所指，程玉蘭成功變了臉色。

她實在懶得激她，只是不挑破了她的心思，這個話題聊下去也是無趣。

“我已為你表哥求娶了知府千金，再有幾月就是婚期。”

程玉蘭語氣裏難掩惱火，顯然這婚事還有待磋磨。

穆靜姝心底嘆了口氣，她表哥為她蹉跎到二十幾歲也是孽緣，不過這不是程玉蘭不去善待她弟弟的緣由。

“維祯前幾日因為宋家三子落水的事情，叔母可曾為維祯讨要公道？”

她懶得和她去打那些機鋒，直奔主題，“書院裏其他學子嘲諷維祯克親族的事情，叔母又可曾為維祯做些什麽？”

程玉蘭眉頭緊鎖，“不過是小孩子之間打鬧沒注意分寸罷了，宋學士前日已差人送了歉禮。”

“哦？歉禮？”穆靜姝眼睑微擡，語氣帶着抹漫不經心，“什麽歉禮比我弟弟的命，比我弟弟的名譽還重要？穆夫人，你來與我分說一下。”

“穆靜姝你不要太過分了！”程玉蘭臉色難看，穆靜姝竟然敢在外人面前給她沒臉。

“哥哥嫂子半年前去世，維祯可是全靠我拉扯才能進了長安城最好的風正書院，你半年音信全無，回來就指責長輩照料不周，可還知道些禮儀？想必你祖父泉下有知也會為你蒙羞！”

路易斯掃了眼程玉蘭，推了推鏡框。

維祯看着叔母發怒的臉，害怕的從椅子上跑下來，縮進穆靜姝懷裏。

穆靜姝拍了拍維祯的背安撫，擡頭看向她，輕嘆一聲，“你不該提起祖父的。”

“表哥的親事是近幾日定下來的吧？”穆靜姝語氣平淡，“我穆家雖為富商，求娶知府千金卻也猶如登天，即使表哥才華橫溢，也不過是商人之子。”

穆靜姝一下又一下來回輕撫着維祯的背部，“宋學士曾是知府大人的老師，想必是出了不少力。用我弟弟的命去換你兒子的婚事，叔母你哪裏來的臉面，提祖父。”

程玉蘭咬碎了一口銀牙，如果不是還有外人在，她此時一定要破口大罵。

她從很久以前就極其厭惡穆靜姝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明明她生的兒子才是穆家的嫡長孫，但公公穆青楠卻看中一個孫女遠勝她的兒子，臨死前還把所有的珍藏都留給了穆靜姝做嫁妝。

本來她也想自己的兒子娶了她，即使她看不上穆靜姝的過分招搖，但是誰會跟錢過不去，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了老爺子的大半財産。

但穆靜姝一口回絕了她，不僅讓她面上無光，還吊着他兒子年近三十還未娶妻，一心等着她回心轉意。

程玉蘭恨死了穆靜姝，本來以為她死了，沒想到竟然又回來了，她看見她那刻恨不得起身親手掐死她。

“家父不才也曾是才名遠揚的長安居士，”穆靜姝眼底帶着嘲諷，“連表哥都是父親舉薦的，維祯想去風正書院還需要叔母打點？”

“可是你父親死了，人走茶涼這個道理靜姝作為名滿長安的才女還不懂嗎？”

程玉蘭此話不可謂不誅心。

“是啊，父親不在了，但，維祯還在啊！”穆靜姝低笑出聲，“穆氏的茶莊可是有我父親一半呢，閣樓裏的典藏也都是祖父留給我的。”

程玉蘭心頭劃過不好的預感。

“叔母清點一下都送到臨宅吧，從今天起，維祯不需要您費心了。”穆靜姝擡起頭，眉眼彎彎，“拿了我父親的，我弟弟的，還有我的東西，都乖乖送回來。”

“呵，你失蹤半年領了一個野男人回來，竟然張口就要搶奪家産，穆靜姝，你當我這裏是慈善堂嗎？想都不要想，維祯現在寄養在我名下，你作為一個外嫁女，穆家一文錢都跟你沒關系！”

“呵，”客廳外傳來男子的笑聲，“早知道有好戲看，我應該早點來的。”

加百利出現在門口，視線落在穆靜姝身上，帶着幾分戲谑。

“公子，這位是穆夫人。”路易斯面無表情介紹道。

程玉蘭臉上帶着驚訝，堂前出現的男人俊美至極她平生罕見。

“哦，我是穆靜姝未婚夫，來接我未婚妻回去。”加百利語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帶着上你弟弟走吧。”

穆靜姝神情驚訝的看向他，拍着維祯的手一僵，她沒想過要帶維祯回去，今天說的也不過是恐吓一下程玉蘭，畢竟他們都是鬼族，帶維祯走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他難不成想通過維祯控制她？

穆靜姝神情戒備，加百利嗤笑一聲，他很少去配合別人這種無聊的戲碼，如果不是因為…竟然還被誤解，懶得解釋，轉身離開。

“小姐我們回去吧，”路易斯伸出手抱起她懷裏的維祯，“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在下處理吧。”

幾人不聲不響的走了，徒留程玉蘭滿臉惱恨的留在原地。

“大人是有什麽計劃嗎？”回去的路上穆靜姝問道路易斯，“需要用到未婚妻這個身份？”

路易斯沉默了瞬，“小姐不需要想太多，我們在華國的時間不多，靜姝只要享受眼下的生活就好。”

穆靜姝眉心微蹙，沒有再多問。

春夏很快為穆靜姝帶來消息，宋谙和當天參與欺負維祯的幾個同學都被風正學院除名，宋氏父子被停職查看，宋氏的清譽也算毀了一半。

穆氏茶莊的一半地契，祖父留給她的嫁妝也陸陸續續都送到了臨宅，穆靜姝也懶得過問具體細節，每天陪着自己弟弟，讀書、游玩，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

“靜姝可以向左移一些，頭上的玉蘭花剛好入畫。”

路易斯站在庭院中央，手中的畫筆描摹着姐弟倆沐浴在陽光中言笑晏晏的樣子。

“謝謝你路易斯，”穆靜姝看着畫紙上她和維祯兩人相擁的畫像，眉眼彎彎。

“靜姝喜歡就好。”

路易斯看了眼懷表上的時間，“老朽有些事情處理，要先行回到英國了。”

穆靜姝放下油畫，神情微怔，“我去送你。”

路易斯重新戴上手套手指微頓，“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老朽送行。”

他帶着穆靜姝來到一間空房，中央擺放着一張桌子，桌面的圖案透着一絲強大的威壓。

路易斯從懷裏掏出一顆黑色晶石放在桌上，手指輕移，屋子中央突然出現一道漆黑的大門。

“請多保重。”路易斯右手放在胸前，俯身。

“一路順風。”穆靜姝笑着揮了揮手。

路易斯消失在屋子裏，一同消失的還有桌子上的晶石，穆靜姝若有所思。

路易斯應該有什麽急事去處理了，不然為什麽在來華國時沒有直接傳送過來，那顆黑色的晶石，跟加菲爾魔化時洩露出的氣息很像，就像《聖母》中曾提到的魔族的魔核一樣。

什麽事情需要路易斯動用魔晶的力量立刻傳送過去？

她有預感可能會跟她有關，她為什麽會成為加百利的未婚妻，為什麽在背叛了鬼族後還能平安無事，前方等待她的隐憂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