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時光
身穿暗綠色浴衣的店長好整以暇地走到鐵齋的面前,轉了轉手杖,杖尖在他手中劃出一道半圓形的弧線。浦原輕輕伸手,壓住自己的帽沿。
只一句話便止住了日番谷妄圖拼死練習下去的想法。
他笑。“不用那麽拼命也是可以的哦,日番谷隊長。”
幾乎是一如既往的戲谑語氣,雪發的少年卻敏銳地覺察出一絲異狀。這句話聽在耳中,給他的感覺好像是在等待着什麽或者說更像是,讓他去等待什麽。相比以往這家夥對自己那些突如其來行動的肯定與自信,此刻的感覺卻略顯猶疑,不管是語調,抑或表情。都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動搖。然而也正是如此,日番谷才更加斷定,某些事情正在發生。
這種時候的浦原從不說什麽無謂的話。
在這句話被聽到之前,日番谷想傾盡全力地恢複到自己原來的靈壓,想早一點回到自己的內心世界,想盡快見到黑崎夏梨然後跟她說,我們回去吧。
他只想做這件事情。
他想對她說你冷不冷。
他想對她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他想對她說謝謝你。
他想對她說你真的相信奇跡吧。
他想對她說你真是傻到家了。
他還有一些想說的話。
可他仔細想了想才覺得自己其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而現在,他突然覺得事情也許還有什麽隐情。某些自己所并未發覺的,很重要的事,浦原喜助注意到了并且正在做着的一些事。
所以,才要告訴自己,不用那麽拼命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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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時間。
是麽。是這樣麽。
那雙冰綠的眸在店長身上停留了一下,就錯開去。少年并不打算問什麽。假使浦原仍然是那種無法确定的語氣,他就打定了主意不去開口詢問。對于可能會這樣那樣的結局之類的,他統統不想聽。他只要記得自己會重新變強,會再一次見到夏梨,就夠了。足夠了。
于是日番谷微晃着身體,拖着腳步離開地下訓練場。在少年瘦削的身影背後,留下一連串的血花,開得铿锵極妍。
“诶,”浦原的聲音在他錯肩走過的那個瞬間傳來,“就沒什麽想問的麽?不想知道如何讓黑崎小姐回來麽?”
“等你準備好了的時候,再來告訴我吧。”
浦原在心裏輕嘆。原來那家夥是明白的阿。本以為他拼着命一心尋死一樣的,也許在變強之前就會倒下,沒想到頭腦還很清楚,竟然能看穿我有所行動阿。本想告訴他一些消息,好讓他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一點,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這番話似乎是可以免了。
嘛,這樣也好。
浦原的表情猛地沉穩下去。既然看樣子,日番谷冬獅郎在短期內還無法恢複,那就有更多的時間去完成那件東西。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涉足的領域,更沒人能夠做得出來的,縱是翻遍屍魂界的歷史,也未曾存在過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不要小看他這個屍魂界技術開發局的第一任局長。
浦原摸一摸自己的下巴,重新陷入幾日來一直思索的問題。由于靈子濃度的問題,也許只能在屍魂界那種靈子充沛的地方才能使用?那就意味着,黑崎小姐如果回得來,就一定要待在屍魂界了。
他犀利的目光下意識地盯在雪發少年的背影上,看着少年那微踉跄卻堅定的步伐,店長微微勾起嘴角。
就算是這樣,大概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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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番谷走在寒冷的冰原上。每一寸的土地都是滲透着血液肌膚般的熟悉。少年難抑自己狂亂的心跳,只在腳下的雪白中踏出愈演愈烈的步伐。那微有焦慮的節奏铿锵蔓延于冰原腹地。這裏是獨一無二,只屬于他的世界。
終于回來了麽。
雪發的少年沒有時間無限感慨,也不及體會什麽失而複得的驚喜心情。他步履匆忙,只想盡快向前,然後帶夏梨回去。走過那一個轉角,繞過那一處矮岩,峰回路轉就是那個人的方向。在決意現身之前,他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穿着。那件淺灰色的浴衣幹淨整潔,盡管他記得現實中這件衣服早已血跡斑駁到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但這裏是他的內心世界,衣服還完好無損,沒有血跡,更不見自己身上的傷痕。
然而當他走過那個轉角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他相信不會比這一刻更吃驚。
是的,那是夏梨。
毫無疑問坐在巨大冰龍之前的那個女孩就是黑崎夏梨。
但這與他想象的每一次情景都幹脆利落徹頭徹尾的不同。
死霸裝。
看似纖細瘦弱的的少女不再是之前的現世打扮,而是一襲黑衣,眸淡然,眉纖細,自有英氣。她安靜低眉坐在一塊石上,絲毫不見寒冷的姿态。死霸裝那寬大的袖口在寒冷的風中揚出波浪一般的褶皺。看見他的身影,女孩子輕輕擡了擡那彎如新月的眉。
有什麽難以讀懂的表情在他不在的時候一點點吞噬掉了光明。
日番谷只看她在風中的單薄身影,心頭就湧上一陣歉意。他并沒有意識到那件黑色的衣服才是整幅畫面的關鍵所在。
黑崎夏梨,本不應該這樣的。
坐在冰輪丸之前的女孩緩緩起身,從腰際抽出一把斬魄刀,她的斬魄刀。那刀有輕紅邪魅的亂刃,在團團風雪中反射過幾分暗紅的芒。他錯愕萬分地看着對面發生的事情,恍惚間只能感覺到自己那條明藍色的巨龍仿佛閉上了眼睛,對正在發生的事情不置一辭。縱然他想開口去問冰輪丸發生了什麽,那條龍似乎也不打算回答。
突如其來就是一陣雪花紛亂模糊了他的視線。夏梨的聲音穿透那些半透明的遮掩,沉靜,飄忽。
“喲,想取回你的冰輪丸吧,很簡單。”
他努力分辨着,對面的人仿佛兀自笑得雲淡風輕。所有的心情都湮沒于下面的話。
每一個音節從風雪中穿透而來,響徹空谷,溫柔又殘忍,紮得他遍體鱗傷。
她說。
“殺了我就好了。”
眼前白的雪變作一片血紅,從她的頸項開始,直至鋪滿整個世界。
日番谷猛地睜開眼,上弦月清淺的光芒正在他指尖汩汩淌過。他坐起身,慢慢壓住自己額角。他感到身上有一些傷口被自己牽動着裂開,有溫熱的鮮血流出。但比起這個身體,心裏更有一片地方開始不可抑的疼痛。
也不知是來自失落還是更大的驚心動魄。
日番谷擡起頭看了看窗口灑進來的月光。
是誰寧可死了也不希望對方付出性命來着。
你怎樣才能笑着,去說這一句殘忍的留白。
如果說這是一場夢,不,這就是一場夢。
那是該當慶幸呢還是悲哀呢。
是慶幸于那令人心悸的不真實,還是悲哀于自己的困獸之鬥呢。
還是沒有回去,還是沒有做到阿。
……還有時間麽。
少年偷偷摸出那個房間來到浦原的地下訓練場,蜷坐在一處山石的凹陷,仿佛這裏的氣息能夠讓他重新沉靜下來。
不過至少,他已再不是剛才那分失措了。
抱歉。
對不起。
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
再稍微,等我一下。
相信我,也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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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日番谷隊長,今天就由他來幫助您修行。”浦原喜助向旁一讓,露出身後帶來的人。橘色短發,颀長身形,正是夏梨的哥哥——黑崎一護。
“喲,冬獅郎。”一護擡起手随意揚了下算作招呼。
雪發的少年對他的出現并未感受到太過驚異。對手是什麽人并不重要,是夏梨的什麽人也更是無需在意,他所關心的是,能讓自己變強就好。就這一件事。
但是。是說但是。
只是聽到這個稱呼,日番谷就突然覺得有片天空開始層層破裂,在高不可及的地方搖搖欲墜。
一模一樣。
對于他身為死神而遠比人類長久許多的人生而言,已太久沒有其他人會像這樣稱呼自己。
冬獅郎。
「冬獅郎,又見面了。」
「冬獅郎,你可以回去了吧。」
「冬獅郎,你為什麽不說話。」
冬獅郎,冬獅郎……
像這樣的音節,每一次響起都會引起巨大又莫名的激蕩。他輕輕閉了一下眼,覺得崩塌了一個世界。
“我們開始吧。”要說出口的“黑崎”兩個字被生生扼在了喉嚨裏。這兩個字讓他就是再無視再忽略也難以壓制地想起眼前這個人,是夏梨的哥哥。親人。
黑崎一護看着站在對面的人從地上拾起一把刀。那只是浦原為他準備的,臨時用來招架的兵器,甚至都不是一把斬魄刀。他伸手,觸及自己背後的斬月,一種和着自己心跳的什麽東西就順着握住的那個地方一路湧上。屬于自己的刀,永遠和別的東西不一樣。而自己的東西,只能靠自己去奪回。
日番谷的腕看起來是那般細弱,真的可以拿起那沉重的斬魄刀麽,真的可以恢複到原來的靈壓麽,隊長級別的?不,不能懷疑,一護告訴自己,相信他的是夏梨,而相信夏梨的才是自己。
而這兩者,其實沒差。
“冬獅郎,”一護将負在背後的斬月揮至身前,那巨大明亮的刀鋒無聲而強烈地吸引着日番谷的目光,“你有,不死的覺悟麽。”
雪發的少年舉起手中長刀,遙遙鎖住一護,在身前凝起一道冷白的刀虹。盡管一語不發,可一護依然從他那靜若止水的刀尖上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他的冷靜和倔強。
強烈無比的,堅定不移的。
下一秒鐘,浦原就聽見金鐵相擊的聲音如願響起,铮铮決烈。他背對着纏鬥的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上臺階。他想起自己昨天對黑崎一護的叮囑,再次尋思,自己該是說得很清楚了吧。
“诶?什麽?!”當昨晚身穿浴衣的店長又一次找到黑崎一護的時候,盡管後者見慣了他的突然來訪,還是有些意外,“讓我去幫冬獅郎修行?”
“是的,”浦原是一貫的油腔滑調,“這種沒利可圖的事情找你來做絕對是再合适沒有的了。”
“……”
“因為有一個要求,只怕換了別人誰都無法做到。”浦原壓低聲音,立即引起一護的警覺,這絕對不是聽上去這般嬉鬧的事情,而店長接下去的話,立即證實了這一點,“那就是,請務必要在日番谷隊長始解之前停止戰鬥。否則,令妹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什麽?!”一護身體劇震,“夏梨她……!”
“我向你保證,給我一點時間我就會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但在此之前,絕不能任其發生。黑崎先生因為是從普通的魂魄提升到現在的水平的,所以應該能在戰鬥中清楚感受到,介于普通進步與始解之間的那個界限。盡量去訓練他,提升他的力量,但請一定在那個界限到來之際不惜一切代價結束戰鬥。現在的他,絕不可以超越那條線。而且你要向我保證,暫時不要告訴日番谷隊長。”
日番谷冬獅郎現在唯一考慮的就是這件事,怎麽可以被別人輕易去否定。
精神要是被壓垮了,就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了。
他記得一護沉默了一陣,最終什麽也沒問,緩緩點頭。
離開地下訓練場的店長始終沒有回頭。身後刀鋒相交的聲音不絕于耳。
進步很快,察覺到了麽,日番谷隊長?
如果是黑崎先生的話,一定能找到那個“界限”的。
但是阿,有些問題還沒有解決。
再等一等,一定有合适的機會,成功帶她回來。
而我,必須要再快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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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揮刀斬擊,雪發的少年被壓制得死死。
黑崎一護的實力早已超越隊長級別,在他疾風驟雨般的刀影中,日番谷感受到了溺水而亡的氣息。然而他也明白,一護沒有一上來就靈力全開。盡管那個家夥并不精擅控制自己的靈力,但日番谷感受到了他的循序漸進。一護正從最最單純的斬術開始。
所以斬月與那不知名的利刃頻繁相擊。
黑崎一護逼得日番谷冬獅郎一刻不停地輾轉騰移。他金橙的瞳緊鎖住雪發少年的每一個眼神動作,不管是肢體上疲頓的動作,還是他額前細碎的汗滴,都沒能逃過那炯炯的視線。一護默然不語,卻無時無刻不在思量。你也知道的吧,想要解決戰鬥,最簡單的方法是将靈力飙升,前提當然是你要有這個能力。而靈力的增長,就意味着在某個時間要突然醒悟而前往自己的內心世界。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日番谷稍許的變化,等待日番谷可能進入內心世界的那個瞬間。
因為浦原喜助說了,還不能讓你到達。
盡管不知道夏梨會遇到什麽情況,但只要她可能有危險,就一定要相信浦原的話。
日番谷也在不停的斬擊中摸索着,感受着,自己的靈力是如何一絲一毫地融進手中的利刃,讓它堅實一點,再堅實一點,銳利一點,再銳利一點。否則自己手中這把刀随時都會在那明藍的靈力襲卷中支離破碎,屍骨無存。
他突然想起很久遠前,自己曾以為的夢境。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它。
巨大的冰龍盤踞身前,有天生的傲氣流連。它舒展雙翼,天地都為之震顫。而懵懂的自己只能看着眼前的神物而驚懼不已。什麽都不明白,什麽都不了解。當然不會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內心世界,那就是自己的斬魄刀,冰雪系的王——冰輪丸。
他記得自己的聲音在冰龍遮天蔽日的浩蕩中是那樣飄忽。無足輕重。難以想象自己才是這世界真正的王。
「你是,什麽東西?!」
它昂首。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到阿!」
它擺尾。
「我聽不到……」
它叫嚣天際。
那一句「吾名為……」,那時候的自己尚不能聽見。
可現在的自己縱然知道,也早已叫過千遍,卻無法回到那個世界,這是不是一種諷刺。辛辣得很。
一瞬間,冰輪丸仿佛無比清晰,如同可以觸碰一樣的感覺,像血流般湧遍全身。他立時反應到,也許是自己對當初的回憶激起了某種共鳴吧。能令這副身體重新擁有那個內心世界的契機,就是深藏刻骨的回憶麽。于是日番谷斂去幾分對靈壓的執念,平靜心懷。他再次回憶那片冰封千裏的大地和孤傲破空的朔風。
一片清明。
“停手。”一護猛地立住身形,斬月瞬間就從步步緊逼變作靜頓,刃上那道光斑如屏息一般凝止。一護的眼神有着深深淺淺的警覺。“我們明天再繼續吧。”
雪發的少年微微喘息,利器的鋒芒在一護身前停止。他若再遞出那麽一點,後者就要血濺當場。可那人幹脆利落毫不猶豫地停了手,像是帶着不在乎自己性命般的覺悟。日番谷翡翠綠的眸緊緊盯住一護。
如何到達內心世界本是毫無預兆的事情可自己已在剛才的剎那覺出了這個可能。
“為什麽停手。”
不是疑問,是诘問。
你明明知道,明明感受得到。
敏銳如你,怎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抽身事外,一臉凝重。
不是因為刀劍相向,而是其他的原因,更難以表述的,我所不知道的原因。
黑崎一護,你并不是個擅于掩藏心情的人。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要的是答案。別給我借口或沉默。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黑崎一護。”
“你還需要時間。”橘色頭發的少年只丢下這一句話,轉身離開,對于他的诘問,不置可否。
真的還需要時間,冬獅郎。
不過不是你,是浦原。是夏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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