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崩潰

崩潰

穆寧直從老家回來,臉色發白,原本筆挺的身形都有些許佝偻,平日裏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就随他淩亂的頂在頭上。

他不知道是怎麽堅持和父母互相僵持這麽久的,他都覺得自己快要得抑郁症了。

從機場出來,揉了揉面無表情的臉,深吸一口氣,總算是活過來了。

機場人很少,車也很少,穆寧直倚着街邊的路燈下,垂着頭等出租車來。

突然手裏冰冷的手機響起來,他低眸一看,是席政的電話。

穆寧直一直皺着的眉頭瞬間舒展了一點,點擊接聽。

“穆醫生,你回來了嗎?”席政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沙啞,帶着他獨特的清冷氣質。

穆寧直勾起嘴角,目光盯着腳底的小石頭,用鞋底磨了磨。

“嗯,回來了。”

“那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們約一個時間繼續進行治療吧?”

穆寧直頓了頓,壓抑的惆悵和煩悶往外面洩露了一絲,忽然很想很想見到席政。

他試探性地低聲說:“我現在就有時間。”

那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有一瞬間的停滞,就當穆寧直想要說算了之前,席政回答道:“你在哪兒?”

“東慶機場……”

“等我。”

席政挂掉電話,從床上起來,套了一件外套,拿上車鑰匙,下樓。

動作果斷流暢,不拖泥帶水。

穆寧直蹲在路燈下,夏末的晚風居然夾帶着一絲絲的涼意,吹到他的頭發淩亂不已,僅僅穿了一件短袖的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好累,眼睛合上好幾次又強迫自己清醒,直到耳邊聽到剎車聲。

他緩緩擡起腦袋,見席政從黑色矜貴的跑車開門下來,走到自己跟前。

席政穿的很休閑,寬松的居家服和一件毛織外套,腳上還是一雙藍灰色的棉質拖鞋。

依舊帶着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一雙眼藏在反光的鏡片後面,看不清神色。

席政低眸,借着路燈微黃的光,看到穆寧直和一只流浪貓一樣蹲在跟前,臉上的倦意以及蒼白的唇色,微微皺起眉頭,彎腰拉住穆寧直的胳膊,将他從地上拉起來。

手心的肌膚是冰涼的,席政不假思索,脫下外套遞給他,随後走到車門前給他開門。

穆寧直抱住懷裏沾染着溫暖體溫的衣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坐到副駕駛座。

車內純音樂很是溫和,催得穆寧直直打瞌睡。

回老家這一個星期,真的沒有一天是睡好的,穆寧直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席政開着車,将車內音樂聲音放小了一點,遇到紅綠燈停下,這才轉頭去看穆寧直。

他的視線像是回暖時從冰山上融化流下的水,從穆寧直的熟睡的臉龐一直流到手腕。

他一早就注意到穆寧直的左手腕被厚重的白色紗布纏起來,現在從裏面滲出了點點的殷紅。

席政眼睛眯了眯,經過紅綠燈之後,将車開到路邊的藥店旁,下車輕柔關上車門,買了藥膏和新的紗布回來。

穆寧直睡得很熟,就連席政拆開他的紗布露出手腕上猙獰的刀痕給他上藥時,都沒有醒來。

暗紅的傷口盤踞在他的霜白的手腕上。

像是自.殘,像是自.殺。

席政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用沾了藥膏的棉簽輕輕塗在上面,扯出幹淨新買的紗布重新給他纏上。

穆寧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他在車上睡了兩個小時,席政就将車停在他家樓下兩個小時。

要是他要睡一晚,席政也能在車上和他一起呆一晚上。

穆寧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先伸手摸了下嘴角,聲音帶着困倦,對席政說:“麻煩你了席教授,我先上樓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席政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下車的動作。

穆寧直疑惑地回頭看着他。

“你的手腕……為什麽會有傷?”席政目光落在潔白的紗布上。

穆寧直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手腕不自覺地動了動。

他看到紗布上小巧的蝴蝶結,和之前自己綁的完全不一樣。

這一瞬,穆寧直腦海裏閃過很多說法,完全可以搪塞過去,可是如今他幾近自暴自棄,忽然很想知道,若是席政知道了原因,會怎麽做。

要是知道他是個gay,會反感嗎?

他想要将自己真實的不堪的一面展露出來,用來試探眼前的人。

“我自己割的。”他說,“因為我爸媽叫我去相親,讓我結婚。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同性戀。”

席政眸光一顫,松了手,靜靜地看着他。

此話一出,穆寧直完全繃不住,眼角忍不住紅起來:“我喜歡男人,我不可能為了傳宗接代去找同妻。這和做一個人渣有什麽區別。于是我媽拿着水果刀割腕逼我,但被我搶先一步。”

他故作輕松地晃了晃手腕,“然後我就在醫院待了三天,他們才肯放過我。”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目光膠着在一起,氣氛凝固。

穆寧直緩緩垂下頭,咬着自己蒼白的下嘴唇,瞬間就後悔了。

這下子好了,還沒有和人家熟悉,就先把人家給吓跑了。

活該單身!

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秒對穆寧直來說都是煎熬,他深呼吸一口,壓低聲音開始圓場:“席教授,你要是覺得膈應的話,我就不為你治療了。等一會兒我把我們醫院最好的醫生推薦給你,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了。

因為對面的人又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是手心。

穆寧直被席政較低的體溫冰了一下,擡起頭略帶詫異地看向他。

只見席政握緊了他的手,指腹摩挲着穆寧直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在宣告什麽,眼神穿透幹淨的鏡片傳達到穆寧直的眼底。

緩緩俯身,在纏着紗布的手腕上,傷口處,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穆寧直暈暈乎乎地上樓,大腦和一團漿糊一樣,回蕩地全是席政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認為穆醫生是最适合我的醫生,不需要換。”

什麽意思?

是在認可他的醫術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那樣的舉動?

會讓人誤會的啊啊啊!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一樣的下了車,頭也不回的上的樓。

電梯緩緩上升,穆寧直順着胸口強迫自己的冷靜下來,餘光看到手腕上的蝴蝶結,瞬間又不冷靜了。

抓狂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決定去找耿陽談心。

出了電梯門,發現耿陽家的門是大敞開的,疑惑地走過去,發現耿陽蹲在轉椅上,面對着電腦移動鼠标。

穆寧直走近,才看清耿陽的神色。

耿陽眉頭緊鎖,眼角和鼻尖都通紅,顫抖着咬着左手大拇指,咬到手指尖都紅到發紫。

電腦顯示的是修文網頁,鼠标光标一直放在【确認修改】這一個按鍵上,可電腦就像壞了一樣,任憑點擊多少次,也沒有反應。

穆寧直立刻察覺出耿陽的不對勁,伸手把他快要咬破的手指解救出來,轉動轉椅将他轉到自己面前,皺着眉頭問:“怎麽了?”

下一刻,他看見耿陽眼眶迅速衍出淚光,淚水滾落眼眶。

耿陽顫抖着聲音,語氣裏裹挾着穆寧直從未聽過的悲傷,呵出來的氣息都含着絕望:“我找不着他了……”

穆寧直問:“找不到誰?”

耿陽抱頭崩潰地大喊道:“向夏!向夏,向夏……我找不到他。”

他的精神狀況很不好,一直說着要找向夏,可是穆寧直根本就沒有見過名叫向夏的人。

耿陽坐在轉椅上,哭的昏天黑地,就好像什麽東西崩塌了一樣,脆弱得就如同回到了高三那年一樣。

穆寧直看他哭腫了眼,一時間看上去還停不下來,一狠心,給耿陽後頸來了一記手刀。

他掌握好分寸,造成頸動脈窦性暈厥,敏捷地接住昏過去的耿陽,拖到床上。

忽然從廁所沖出一團白花花的東西,撞到他的小腿上。

穆寧直低頭一看,是一只薩摩耶。

耿陽什麽時候養的狗?

穆寧直在屋內看了眼,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先不說耿陽家裏突然收養的大狗子,就衣櫃裏那些明顯小了好幾個碼數的衣服是怎麽回事?

還有鞋櫃裏的鞋,洗漱間多出來的牙刷水杯,廁所上方的氣球……

穆寧直眉頭都快擰成一團麻花了。

這屋子有其他人住過?

是和誰呢?

是耿陽一直念叨的向夏嗎?

向夏?

他到底是誰?

向夏:我是他老攻:)

劇情捋了捋,感覺後面的感情線有些奇怪,前面和後面的線就修了一下。

這一本寫的我有點累,可能還是因為自己能力問題吧。争取努力給大家發糖之餘加速完結,文不會很長,十五萬左右吧。

謝謝大家支持~

有小可愛讨糖了,那我發個糖?(噓,晉江,不準,開car,我們悄悄的,打槍的不要。)

某年後的某一晚,耿陽正在和愛人進行那些晉江會屏蔽的運動。

他被咬住後頸,聽着身上的人提出很過分的要求——

那人要耿陽喊他向夏的名字。

耿陽腦袋埋在柔軟的枕頭裏,眼尾紅得如同塗了最豔的胭脂,水光粼粼,羞恥地開不了口。

“為什麽不喊?”

那人俯在耳邊,嗓音低沉動情。

耿陽嗚咽着搖頭。

他才不會喊呢!這樣他會有極大的罪惡感!

就感覺在和未成年人一起做……

太太太羞恥了。

那人低聲笑了,也不逼着耿陽,輕聲喚了句:“哥哥。”

耿陽聽了渾身打了個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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