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救命之恩總須還

救命之恩總須還

“師妹！”樂珩一出隧洞便瞧見凡若和一黑衣人并肩懸于水中，認定他便是擄走凡若的莫公子，怒急大喊着沖過去。

“你敢害我師妹，我殺了你這個魔人！”

方才喊出魔公子的如媚，早已遁出珊瑚叢，如流星般欲急沖至凡若面前，卻被已發現異狀的袅袅縱身而上擋住其怒意濤濤的瘋狂攻擊。

大群美人魚魔見魔公子有難紛紛湧來，于半空之中将凡若和弘冥圍得嚴嚴實實。只因弘冥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不敢冒然對凡若發起進攻。

蓮枝青劍的劍身如水波蕩漾，有鮮紅血水溢出弘冥傷口漫入海水。一直穩穩不動的黑色幕籬，隔着湧動海水好似被風吹過而微微飄起一角。

“蜥寶別動手！還有你們也停手！”

弘冥心緒波動間喝止肩上蓄勢待攻擊凡若的蜥寶，又叱令其餘屬下。

弘冥側頭面對凡若，嘴角扯出一朵慘淡微笑徐徐道：“原來你早已認出我……也罷，我不怨你，恩情總須還，這便算還了你當年陰陽鎮界的救命之恩。”

他松開攬住凡若的手，握上刺傷自己的劍，同凡若僵持對視。

凡若和弘冥恩怨糾葛之前，被擋于隧洞內的汐知和樂珩已沖出洞口，沖入海水之中分頭和水月及其他美人魚魔纏鬥起來。

“這些美人魚魔太可怕，脫了皮也要置我們于死地！汐知幫幫我！”

樂珩被一群美人魚魔圍攏于中心，左支右绌，身上已被她們身上猝不及防飛出的魚刃劃出幾道傷痕。

“我也想幫可幫不了。”汐知在附近回道，“啊——死魚魔，竟敢暗算你汐仙人！”汐知轉而大叫，頑強抵擋着美人魚魔頭頭水月。

“擋我者死！又是狗屁仙人，有人臉皮薄不敢承認自己是仙人，也有人臉皮厚上趕着充仙人！”

水月身上飛出的透明魚刃，因為和海水融為一色看不清，讓法術高強的汐知差點吃了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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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一邊手下毫不留情，施法引動魚刃如飛刀忽遠忽近攻擊，一邊嘴上不留情地譏諷：“我們早已摸清你底細，你便是那汐靈族少主汐知，常年于凡界海域轉悠，和仙界仙人狼狽為奸殘害我們魔界同類！”

“放你、的……”汐知被氣得差點爆粗口，“你們魔人才是心狠手辣殘害衆生不知廉恥之輩！等着，我們汐靈族很快将舉族來端你們老窩！”

“那你們就都別想走了，通通留下當海草的肥料！”

汐知的狠話徹底惹怒水月，頓時将魔公子有意善待凡若一行人的顧忌抛諸腦後，一聲呼嘯間她一個回旋蕩水而開，瞬間同汐知拉開一大段距離。

四周海水中傳來一聲緊接一聲的尖嘯聲。

那些原先圍攏着凡若和弘冥的美人魚魔紛紛呼應着水月，于“嘩啦啦”一陣整齊劃水聲中朝各處分散，結成一個衆星拱月大陣。

“停下咒歌大陣！水月，不許傷害她們！”

弘冥振聲疾呼，黑色幕籬激蕩開來，如同他澎湃激動的心情。

這一刻凡若瞧見弘冥臉上激動異常的神情，和他平日清冷形象大相徑庭，除此之外，他眼神之中沒有一絲對自己刺傷他的怒氣和恨意。

弘冥呼聲剛落，美妙而空靈的歌聲還是渺渺而起，交織成一張無形海網，飛速朝衆人收攏而來。

如媚方才聽見水月嘯聲之際一陣慌亂，差點着了對戰中袅袅的道。她正欲提醒大王子，不料卻聽見他對水月的喝令，臉色一變，擔心被嫉恨取代。

如今渺渺歌聲響起，她不禁臉現興奮之色。

袅袅瞧見如媚方寸大亂的模樣，面上一喜頓覺時機到了，攻勢愈猛。誰知突然間識海被針紮似的，随那歌聲越來越響而更加疼痛難忍。

“啊——啊——”

在場除水月一衆美人魚魔、弘冥和如媚外，其餘在場衆人連連尖叫出聲，那歌聲如強烈的咒語，緊緊箍住腦袋。

如媚其實是在強忍不适，可還是愈來愈難以忍受，水月的咒歌大陣雖主要針對異族人，也會波及在場除施法者以外的旁人。

如媚朝弘冥大喊：“魔公子，此地危險，請您盡快棄了這些異族人，盡快撤離！如媚先行撤下！”

她想的是以自己果斷行動引猶豫不決的魔公子棄人獨撤，于是喊完即刻施法祭出金瓣迷漫花遁去。

事不宜遲，原本還在猶豫的弘冥也祭出金瓣迷漫花。

可他瞧着凡若因為歌聲刺腦而早已松開蓮枝青劍、緊緊抱頭的痛苦模樣，不顧還插于胸口的劍，欺身而近，騰出一只手攬過凡若。

兩人身影在金光黑氣籠罩下瞬間消失。

如月一見到如媚和少主已撤離，又拔高音調呼嘯一聲，緊随其後的是音調一轉變得愈加高亢的歌聲。

袅袅、樂珩、汐知三人試圖掙紮着施展遁身術逃離，誰知這個咒歌大陣好似附有空間禁術，讓三人施法屢屢失靈。

頭痛漸漸加劇，樂珩掙紮着靠近袅袅。眼瞧這樣下去三人便要命喪其間，不約而同，三人紛紛掙紮着祭出身上寶物，努力施展靈力控制着寶物朝美人魚魔群遠程飛速襲去。

老爹的本命法寶“萬形”難道這時要掏出來用了？

袅袅有一瞬猶豫不忍心，因為老爹強塞給自己的本名法寶一旦受損，他雖會感應到而前來搭救自己但也會随之受傷。

“轟轟轟——轟轟——轟轟——”

還好數聲巨響攪動海水，掀翻一個個美人魚魔，連水月也被掀翻好幾個跟頭，歌聲大陣頓時被打斷。

瞧準這個時機，樂珩拉住袅袅的手，兩人齊齊施展遁身術，而汐知也于此時再次施展遁身術。

這下終于成功，三人身影消失于洶湧海水中。

水月穩定身形後瞧見三人逃離，本欲立馬下令衆魚魔去追，可是她聽見魚魔們紛紛尖叫起來，扭頭一望。

那些被寶物攪動的海水拱起濤濤巨浪，已卷着一些魚魔狠狠砸向魔魂宮。

“我的族人！”關心美人魚族人性命的水月大叫一聲，毫不猶豫轉身朝朝夕相處的手下們游去，心中想着是能救下幾個算幾個……

*

“嘩啦啦——”一陣破水聲從一處平靜海面響起，海面上露出一個腦袋，正是汐知。

他的頭還很痛，昏昏沉沉如醉酒一般，飛上半空跌下，墜入海水，又鑽出海面試圖飛上天空。反複試了幾次，頭越發沉，最後累極，懸浮于海面随波逐流，沉沉睡去。

海面上日升日落，終于汐靈族族長汐威尋到漂于海面的汐知，把他接回汐靈族隐地。

只是可嘆的是，汐知醒來後，将關于海域魔魂宮的一切事情完全忘卻，只記得自己曾上過一艘凡人商船、逮住一只為惡的海魇獸。

然後……然後自己不知為什麽就漂于海面上。

族長汐威立時判斷汐知是遇到比海魇獸更為厲害的海妖，中了強攻神識的洗魂術失去部分記憶，只好派手下去荒極海查探。

另外一處海面上，一片大草葉子如一葉扁舟穿雲過霧在夜空之中朝北飛去。

草葉舟面刻滿衆多敘事詩，足見舟主人好詩。舟中央靜靜躺着兩個恬靜安睡的女子，頭發如雜亂海藻般蓋于臉上，瞧不清容顏。

草葉一端翹起草梗處斜倚一個翩翩美男子——芊靈族少主芊萰身長膚白，雅致書生氣之中透出一點兒稚嫩。

他時不時擡手用草葉條子抽打頭頂漂浮的水露，待其墜落，迅即探出另外一只手裏攥着的水杯草去接住水露。

接滿一杯水後，芊萰靠進那兩位女子，用草葉條子的草梗那頭去撥開其中一位女子的臉頰處，将夜露給她盡數喝下，随後又重複同樣的操作給另外一位姑娘喂下夜露。

“唉，我頭一回專程來汐靈族隐地尋同輩汐知切磋，誰知他早已去荒極海巡視，久久不歸，我只好又獨自乘這草葉舟歸去。你們說，我是不是運氣很衰？”

“不過搭救漂浮海上的你們也算功德造化一場，你們運氣倒是極好。”

漫漫長夜，月冷星稀，佳人寂寂無回應。

芊萰不得不一人舉杯對風吟道：“汐靈知己久未遇，浮影成雙入葉舟。扁舟行，流風散，盼解語，佳人依舊夢中酣，漫漫遠途不得複。獨留芊萰，夜夜寂寂與露訴。”

被芊萰從海上救起的兩位佳人，乃是從美人魚咒歌大陣逃出生天的樂珩和白袅袅。

而蓮凡若卻已被千弘冥帶入魔界安置于一處秘密所在，也是昏睡中……

*

魔界岟幽泉，一樹櫻桃花搖曳花瓣飄落，為幽幽泉水妝點出柔美漣漪。

櫻桃樹下黑岩後的毯子上靜靜躺着一位年輕女子，她身蓋一件黑色披風，一瓣櫻桃花輕悄悄落于她略有些蒼白的面容上。

她便是蓮凡若，此刻樂珩、白袅袅在草葉舟上已醒，謝過芊靈族少主芊萰搭救之恩又請他搭載一路往東北方尋她而來。

袅袅謊稱五靈寶鑒為鳥族的“尋花寶鑒”，明為感應尋覓凡若這朵山蓮花，暗裏循着水靈珠的微弱潮汐感應。

又有一朵櫻花瓣落于凡若鼻尖，鼻尖癢癢，弄得她打出一個噴嚏。

凡若恍恍惚惚間抽了抽鼻翼，悠悠醒轉，耳畔傳來叮叮咚咚泉澗聲，她扶着一側黑岩緩緩坐起，偏頭循泉源聲望去。

潺湲湧澗煙波中，有一個朦朦胧胧的背影。

那人似乎感應到凡若醒了驟然轉頭，吓得凡若将頭縮回大黑岩後，右手觸摸到置于一旁地面上的蓮枝青劍，一把抓起來護于身前。

她這才發現連帶着同劍被自己攥在手心，還有一件黑色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