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淺吻只在情深處（三）

淺吻只在情深處（三）

弘冥眼中凡若身影一頓，兩相凝望後她再次揮起手，這回朝自己奔來。

就在弘冥有凡若撲入自己懷中的瞬間錯覺，她已一陣風停拉起他雙手轉起圈跳起舞。

弘冥呆愣了下随即下意識反過來反握她的手，引領她盈盈踏步跳起獨屬于魔界的雙人舞。

因為莫哥哥第一次主動領舞，凡若欣喜得兩眼盛滿光芒，一開始舞步還有些生澀，接下來越跳越順腳。

她沉醉其間，快樂得無以複加。

夜靜花如星，花好人如蜜。

衫擺如花打開又收攏，一舞結束，弘冥伸出兩只手分別将凡若額兩邊散亂發絲撩開。這一下整得方才主動拉他手共舞的凡若，仿若被定住身形，呆呆望着弘冥英俊臉龐。

冒着粉紅泡泡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

弘冥雙手不知何時已捧于凡若臉側，他低頭靠她的臉愈來愈近。

凡若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卻今夕何夕身于何處，眼中滿滿的都是弘冥的臉、他的唇，近了，近了。

她摒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她感覺自己好似溺于水中，正等他一吻渡氣解救自己，心繃繃的，又甜甜的。

眼見他的唇就要吻上她的，“啪噠噠”一陣響聲驟然劃破靜谧的夜，将陷入忘我情境的兩人瞬間拉回意識，驚吓慌亂各退一步。

蜥寶興沖沖于遠處溜一圈，返回原地時發現主人和這山蓮精靈之間有點奇怪。

為何兩人面對面站着，眼神有些慌亂，也有點兒拉着絲兒似的不舍？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蜥寶“滋滋”吐了吐舌頭，眼神無辜望向弘冥，屁颠屁颠湊近，将尾巴彎至他面前邀功讨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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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未留意，原來蜥寶采花回來，它的尾巴卷着一把迷漫花兒，晃得頗為耀眼。

為掩飾此刻面對凡若的尴尬，弘冥裝作注意力被蜥寶吸引，蹲下身伸出手掌，讓蜥寶竄上來。他将它托至眼前，伸出另外一只手接過它尾巴上的花束。

蜥寶躍上弘冥肩頭，縮着腦袋乖乖伏下。

弘冥緩緩将花遞至凡若面前，而凡若還未從方才暧昧和尴尬中醒過神，未伸手去接。他微微擰下眉，好似缺了什麽，揚袖一揮，一群美麗光蝶憑空出現，繞着兩人紛紛扇動翅膀。

這突來的浪漫，讓凡若恨不得鑽入黑岩下的尴尬消散大半。伸手接過花束，那群光蝶便圍攏過來為她一個人舞蹈，有些還落于花束上。

弘冥輕聲喚道：“凡若，過來。”

不行，不行，凡若被花束和光蝶感動的心一下子被凍住，腦海中又浮現剛剛暫時忘卻的兩人待吻畫面。

她面紅耳赤，愣是紮了根似的立于原地。

“那我過去了。”弘冥淡淡嗓音傳入耳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邁步靠前越過那束停着光蝶的花束，一個輕輕的吻落于她額上。

錯愕，驚喜，悸痛，凡若心中有一朵帶苞紅蓮在炙人烈火中倏忽打開花骨朵，灼灼盛放。

又是痛并快樂着，只是這回的心悸痛卷烈焰而來，炙烤得她全身發燙。

“呼呼——對不住小山蓮，小姻快累死了，快鎮不住它了，呼呼——你們抱抱便算了，還是不要進一步、親吻吧……”小姻又在凡若腦海中怨言頻生，随後卻是給自己找臺階，“聽我說，距離，還是可以産生美的。”

“呼呼——好燙，它好燙，燙死我了！”小姻慘叫着，凡若身子也從內到外灼燒成一塊烙鐵。

熱汗從額頭涔涔而下，凡若雙臂抱頭蹲下，不想讓弘冥瞧見異常。

“你，怎麽了？”耳畔傳來弘冥變得略帶磁性沙啞的話音，接着是一陣衣衫悉窣聲，他好似蹲下陪在自己身側，“你怎麽耳朵和脖子這麽紅？我吓着你了嗎？”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我若是告訴他，我體內有顆青色怪種子不喜我接近他，更不喜我和他親親，他會怎麽做？

不行不行，還是不要告訴他，連喬師父都探不出所以然的為難之事，還是也不要讓莫哥哥牽腸挂肚吧。

靜靜蹲了片刻，待凡若清晰感知熱浪從體表退回丹田，她悄悄施個淨身術幹了汗爽了身。

一擡頭，弘冥的臉清晰放大在眼前。他好似怕自己再次“害羞”遮面而開始抽離身子。

凡若的心在失去什麽開始空了，可下一瞬不知是否因瞧出她的失意，他的頭停頓後再次低下緩緩逼近，這回吓得凡若緊閉雙眼。

弘冥肩上的蜥寶，在弘冥的腦袋首次靠近凡若時，早已自覺扭頭不去瞧兩人。

等了一會兒，當它以為一切已結束，仰頭扭過來，又将他低頭靠近她臉龐的這一幕收入眼底，吓得幹脆将身子卷成一團，将頭埋入長尾之中。

“咕嚕嚕——”凡若萬分緊張時刻，肚子不合時宜響了。

“撲哧——抱歉。”弘冥忍俊不禁，“我知道了，比起美麗的花朵、蝶兒，和我，我的凡若現在餓了，更喜歡美食。”

他身處一種微妙關系的轉化中，不知不覺心已靠凡若那麽近，情緒柔化，口吻也親昵了。

弘冥順手化出一顆淡青色的蛋于掌心，“這顆蛋本想還給你，一時有事耽擱忘了，正好我把它烤了給你填填肚子。”

凡若頂着自然發燙的臉，一時忘記是什麽東西，順杆子下坡認真瞧下那顆蛋，那清新淡綠色有點眼熟。

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凡界海域的荒極海島林間她辛辛苦苦上樹掏的那顆鳥蛋嗎？

兩人都将注意力放于鳥蛋上，蛋心之中有只鳥眼皮微微掀了掀，不過蛋殼未動故而凡若和弘冥兩人皆未察覺。

凡若不知為何心生不忍，“這蛋如此好看，還是留着吧。”

“一個蛋而已，再好看也沒你好看，更抵不過不讓你挨餓。走吧，我領你回岟幽泉烤烤蛋，順便接些泉源的水解解渴。”

弘冥雙眸盛滿寵溺，“走吧”音落，他再次拉住凡若的手，動身往岟幽泉飛去。

“倔驢種子又來！”心悸痛是場妖風說來便來，且伴着小姻的哀鳴，“小山蓮，我會告訴你這樣下去先累癱的人是我，啊——我都一忍再忍了，你也忍一忍吧。”

歸途中抓狂的是小姻，痛中作樂的是凡若，最快樂的是凡若的莫哥哥。

頭頂天空雖陰暗，腳下黑岩花海卻是極美。一路風兒吹着臉龐，凡若偷偷蹙眉忍痛偏頭去瞧攬着自己往回飛的弘冥，心中幸福得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這兒真美！莫哥哥，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也會一直對你好的。

*

遁過黑岩壁，遁入岟幽泉，弘冥又讓凡若坐于鋪着黑披風的黑岩上。

起袖一揚，岟幽泉結界和結界外岩壁似乎變成水晶般透明，外面黑岩地上的瑩瑩花海圍繞于四周，而兩人仿若住于花海中央一般。

“凡若可喜歡這處岟幽泉的布置？”弘冥被凡若目瞪口呆的表情逗笑了。

“喜歡。”凡若望着身外景致頗為感嘆。

“我也很喜歡，喜歡這處結界同日月同輝，喜歡結界變幻後真實呈現出夜裏最美的黑岩地。”

“夜裏很美，白日裏果真不美嗎？”凡若抓住弘冥特意重讀的“夜”字，關切詢問。

“白日裏，你不看也罷，我說過只有遍地黑岩和極為危險的幽冥燼火……我來烤蛋給你填填肚子罷。”

弘冥似乎不願多說，順手一彈，于櫻桃樹旁黑岩凹坑內打出一簇火，将那顆鳥蛋輕飄飄丢入火坑中。

他朝肩上的蜥寶攤開手掌示意，蜥寶委屈巴巴地從虛空中抓出兩個鳥蛋放于他掌心。弘冥未理會它，又将這兩個鳥蛋同樣丢入火坑。

凡若本想詳問何為幽冥燼火，可察覺弘冥似乎一時心緒低落而未問出口，只是乖巧瞧着弘冥遙指隔空揮動，将火坑周圍一些細碎岩屑攏一塊兒。

又随着他一揮手，這些岩屑通通撲入并蓋住火坑。那火在坑中暗暗燃燒，時不時從岩屑縫隙間探出火苗偷瞄兩人。

凡若不由被弘冥的一番操作轉移注意力，“烤蛋不是要把蛋放在火上烤？怎的埋入土中？”

立在一旁的弘冥聞言心情頓時好了，低頭展眉笑答：“我曾瞧見凡人這麽烤過，好似叫‘土竈’，火把土烤熱了，土便把蛋烤熟了。”

“說得有些道理。”凡若點點頭，微微打個哈欠，仍打起精神羨慕道，“如此聽來，莫哥哥你必然游歷過不少人間好地方，還有什麽有趣的事兒，說來凡若聽聽？”

凡若笑得有些疲憊，看起來又累了，應是咒歌大陣的後遺症吧，弘冥瞧入眼裏，疼在心上。

“快歇歇吧，你也玩累了。”

弘冥輕輕哄道，他自己未察覺到自己這一日來翻天覆地的變化，笑得多了，話多了，語氣溫柔了，會調侃也會哄人了。

只有他肩上的蜥寶，從驚詫，到吐槽，到不忍直視，到如今的見怪不怪了。

凡若眼皮開始打架，原先坐直的身子有點兒搖搖晃晃。弘冥坐下來，把她頭攬至自己肩上讓她靠着自己睡。

心悸痛襲來，凡若腦子更累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迷迷糊糊間，凡若輕輕說了句：“櫻桃花寓意……”

“你說什麽？凡若——”弘冥偏頭細聽。

“櫻桃花寓意珍惜幸福，我希冀你我皆能珍惜我們的宿命情緣，好嗎？”最後兩個字淡淡飄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