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夜闖紅杏樓遇魔

夜闖紅杏樓遇魔

林域魔魂宮主洞，如媚壓下心中對蔓子仙的憤然正療傷。

一陣腳步聲自洞外響起，如媚立刻分辨出來，倏然睜開眼，歡喜暗道“是魔公子”。她未當下轉身，而是又用駐顏術強壓下臉上皺紋。

“魔公子！”

如媚笑顏如花回身飛下高臺，報臂行禮态度殷勤，“公子可是來查問蔓靈族族長蔓青壽誕之事？”

不等弘冥開口，如媚自顧自禀告：“天君親往蔓海子賀壽，如媚知魔公子定時刻擔心魔化大計，早着人前去打探。魔公子請放心，天君率衆仙賀壽後未曾派人駐守凡界，全數離去。”

“只是五靈族對凡人失蹤日多之事略略有所察覺，正聯手調查，如媚已命轄下魔衛及凡界棋子務必更加隐秘行事。”

如媚邊說邊擡頭查看弘冥臉色。他一臉隐怒，她隐約感覺似乎和自己有關，只是見他沒有立時打斷自己的話，一徑往下彙報。

如媚隐瞞蔓子仙的仙界太子歷劫身份，心中忐忑，不知告知魔公子是否妥當。

萬一她被禁止對蔓子仙下手，待他歷完劫返天，自己哪有能耐尋仇到仙界去？

“如媚——”一陣靜默後弘冥開口。

“如媚在。”如媚小心翼翼回話。

“如媚，我強調多少遍，不可随意傷凡人性命，你因何明知故犯？！”弘冥口氣狠厲起來，臉上隐怒已明。

“如媚……”如媚本能想糊弄說自己沒有，可面對魔公子，她總是不想欺騙他，艱難地咽一口唾沫，“我……”眼睜睜瞧着弘冥揮掌一撥一撩。

“呼啦啦——啪！啪！啪！”

一陣疾風刮過如媚裙擺，掃向傘架上的傘。那些花傘悉數被勁風卷至她腳下，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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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歌已交代，你自己還有什麽話說！”

弘冥怒道，将如媚之前贈予他的美人花傘亦丢至她面前，差點砸到如媚的臉。

“我……既然魔公子知曉，如媚再狡辯便是如媚的不是了。”

如媚挺起胸膛，鼓足勇氣坦白：“是，是如媚命豔歌将一些擄來的凡人剝了皮，制了傘。可是，不管是魔化還是制傘，不管是凡人還是仙人靈族人，在如媚心中，您和魔界至始至終一直是第一位……”

“你——”弘冥氣結揚手。

“魔公子要打要罰，如媚毫無怨言……”如媚梗起脖子，一副倔強又委屈的模樣。

弘冥心中惱恨作勢欲打，見她如此，還是有點不忍，“罷了，亦是本王子的錯，是本王子給了你生機，又将你卷入仙魔恩怨之中。你，禁足此洞內不可擅自出洞，暫時不用再管此地魔魂宮，我會另外命人暫代接管。”

“還有，那個你的‘好屬下’凡人豔歌手上女子乃是精靈，未免引靈族警覺，本王子已命豔歌放走她。豔歌已被約束，你好自為之！”

弘冥語氣淩厲，将“好”的音咬得很重刻意提醒如媚，轉身出洞。

一見弘冥欲走，如媚不自覺伸出一只手扯住他袖角，被硬生生帶偏身子，扯到傷口一時松懈，駐顏術頓時失效。

弘冥被她扯住，詫異一回身，正好瞧見她皺紋陡現而灰敗的臉，和略略痛苦的神色。

“你受傷了嗎？”弘冥探詢目光先是釘于她臉上，随後偏向那些七零八落于一地的花傘，未再顧及如媚以袖掩臉的緊張情态。

一揚手，一柄傘從地上飛起，落入手中。

弘冥盯着裂了好幾道口子的傘面，轉頭問如媚：“你的傷和這些殘破的傘有何關系？如何受傷的？”神色冷冷。

如媚微微皺眉忍住傷口疼痛，露于粉袖外的雙眼露出苦澀一笑。

“如媚親自潛入蔓海子查探，不料被被蔓靈族小少主蔓子仙發現，一時不慎被傷了。”如媚盯着弘冥希冀從他臉上瞧出關懷神色。

“此等大事為何不禀告？！算了……你且于這洞內好自反省，這是療傷藥，你老老實實待着先行療傷。”弘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陰着臉遞給如媚，大踏步邁出洞。

他就這樣走了？他嫌棄我心不良善？他嫌棄我臉醜了？

什麽鬼精靈，明明他是袒護那朵野蓮花的身邊人！一想起魔界中凡若那清麗脫俗的臉貼在魔公子懷中，如媚便心火大盛。

如媚掏出袖中一個小瓷瓶，“啪”一聲摔碎于地，裏頭青色丹藥滾落。這駐顏丹效力還是比不過木靈珠……

不行！不行！如媚心中叫嚣。

催動金瓣迷漫花，如媚火急火燎潛回魔界，潛至長興樹外将飛翼魔獸弄暈。

她飛上樹冠，将一顆帶有木靈力的寒冰珠變成木靈珠替換真珠。望向另外一顆水靈珠，如媚下意識欲伸手去拿。

不可，她像是被燙到縮回手，這樣更易被魔界察覺！

也罷，只借走木靈珠便好，待傷勢療養好、恢複容貌，再行還回。

祭出金瓣迷漫花，臨走前如媚朝那昏睡的飛翼魔獸一揚手，自己消失空中。

“奇怪，方才我怎的突然睡着？”

那飛翼魔獸伸翅拍拍腦袋，擡頭望去，水靈珠和木靈珠還完好，逡巡四周，仍是只有它一獸未有旁人，不再糾結。

如媚悄然遁回林域魔魂宮主洞，掏出一個鏡子端詳自己容顏。

照着，照着，臉上愠色陡現，揚手設下一個結界，又揚手吹滅洞內燭火，獨自在黑暗中療傷。

*

又是一個月圓夜，凡界林域安平城集市熱鬧非凡。

凡若一路詢問路人關于紅杏樓的下落，子仙雖言明不需要她幫忙，但她承他盛情總要回報一二，況且她下凡便為除魔衛道，豈能對魔人作惡袖手旁觀。

尋至紅杏樓，瞧着入口漆金牌匾，凡若豪不思索擡步欲往大門內闖。

“哎呦呦呦，哪家嬌娘子忒不害臊，如此心急闖我紅杏樓？！”

一陣尖着嗓子的老鸨聲音響起，斜裏冒出一個肥大胸脯，凡若差點撞進去。幸好她及時收腳，閃向一旁。

“哎呀，原來竟是一個美人兒。怎麽着，你是要投奔我紅杏樓作花魁呢，還是，又一個不識好歹闖我紅杏樓，肖想将你夫君‘捉奸’在床？”

那老鸨朝凡若步步緊逼挨來，兩個兇神惡煞的彪形一左一右協助圍攏。

紅杏樓中又趕出一個美人兒，不過不是來一同堵凡若，而是迎面一把扯住一位瘦削青年，嬌滴滴地迎入紅杏樓。

“哎呦，賈公子，三日未見，可把夏荷想得撓心撓肺，夙夜難寐呢！”

夏荷一陣柔柔發嗲聲，和緊貼賈公子的辣眼樣，把凡若整得渾身頻起雞皮疙瘩。

原來這就是畫清、畫悅所謂的青樓，都怪自己凡界經驗淺薄，非要行正門。若是早早從後門偷溜入內，哪會遇上這些牛鬼蛇神。

在老鸨和兩個壯漢圍攏之前，凡若吓得落荒而逃……

自從懂事後，凡若腦中就沒“放棄”二字。

深夜，紅杏樓四周民居已黑寂寂一片熄了火，唯有紅杏樓依舊燈火通明，莺歌笑語。

凡若用黑色紗巾蒙上雙眸，從紅杏樓後門遁身入樓。

沒有，這裏也沒有，凡若一一排除房間，細細查探魔人氣息。

當她闖入一個綴滿紅紗幔的空房間，停頓一下。

雖未曾發現魔人蹤跡，凡若卻留意屋角傘架地上，有一柄撐開的小巧花形傘。瞧着有點兒眼熟，她一把扯下黑紗巾，上前細瞧。

這柄傘，這柄傘和荒極海上莫哥哥随身攜帶的那柄頗為相似。

雖所繪美人像不同，但這傘形狀、色澤及綴花風格卻如出一轍。怎會如此？

凡若疑惑間彎腰拾傘，耳邊傳來“哐當”一聲，一陣風從瞬間打開窗中吹來。

誰？！凡若瞬間警覺，挺直脊背，轉身間雙手蓄力于胸前。

一陣黑煙飛入房內，在凡若面前迅疾游蕩兩三回，沒等凡若出手，又迅速朝窗口繞去。

“哪裏逃！”凡若嬌叱一聲，蓮枝青劍飛旋而出，攔在窗棂處，劍尖朝屋內直指黑煙。

黑煙來回亂竄，似乎十分焦急。

“青蓮網落！”一聲響亮呼喝，凡若掐訣而出，無數道藕絲般青光從蓮枝青劍上激射，瞬間織成漫天光網朝黑煙籠罩而去。

那黑煙竄動幾次，一股腦朝凡若沖來。

凡若大喝一聲“滾回去！”，一掌狠狠擊出，雲團不小心滾落出袖，而掌風則直直掃向黑煙。

“啊——”傳出一陣凄厲女聲的黑煙，落入随之縛來的光網中不斷掙紮。

“哼——魔祟，逃不了吧。”

凡若冷笑一聲，揚手待收回蓮枝青劍和光網，誰知有一股更大團的黑煙陡然浮現在光網之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股新至黑煙擊潰光網，卷住裏頭的黑煙，掃開蓮枝青劍，飛遁出窗遠去。

凡若收蓮枝青劍入手，飛窗而出急追。剛追一截路，那黑煙陡然間消失蹤跡。

“凡若！”

凡若正待往前飛尋看看，背後傳來一陣呼喚，蔓子仙的聲音。

她轉過身正好與子仙四目隔空相對。子仙眸中有歡喜又有擔憂，迅速靠近。

“子仙，你怎會在這兒？噢，你是也來紅杏樓查探的吧。”

凡若先是有些提防這個突然出現的子仙是否為魔祟所化，後嗅到子仙身上特有的青蔓清香，不再有疑。

“正是。”子仙答道，“我方才于趕往紅杏樓道上，遠遠瞧見你追着一團黑煙飛出窗，是之前襲擊畫清和畫悅的魔人？它逃哪兒了？”

“我沒追上，追到這，它憑空消失，逃了。”凡若指指她身前位置。

“抱歉，我被父親壽宴後送往禮數給拖住，沒能早一點來紅杏樓查探。你受驚了。”子仙一臉歉意望着凡若。

“無妨。我和我師姐入凡界歷練，除魔乃我們本意。”

“凡若，你莫要再孤身行此危險之舉。我——”子仙眸光閃了閃，直接坦言，“我會擔心你。”說出口，子仙心情終于輕松不少，還有些雀躍。

“呃？咳咳——”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話語，凡若頗覺有些不自在，不小心嗆了口口水，咳嗽幾聲。

“多謝。”

凡若平複心情後禮貌性答了句，微微別開臉，盯着遠處，岔開話題，“我們接下來要不要分頭去追看看？”

“好……”子仙剛起頭說出這個字，好似覺得不妥，轉口道，“此刻魔人估計逃遠，我們怕是追不上，不若我們回紅杏樓查探線索？”

“如此，也好。”凡若應道，這時才想到跌出衣袖的雲團，“啊”一聲把子仙驚了一驚。

“啊，子仙對不住，我突然想到我的雲團還落于紅杏樓，我們快趕回去。”

子仙點點頭，有意等凡若靠近他身旁，方一道朝紅杏樓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