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戰場（3）

第一章戰場（3）

金妮仍然抿着嘴唇，把花放進一個裝了水的花瓶裏。“一切都分崩離析。死了更多的人。戰争控制了一切和所有人。”

“斯內普怎麽樣了？”德拉科口幹舌燥地問。

“那個假惺惺的家夥死了。”金妮說。這句侮辱裏沒有刻薄，好像只是在重複他人的觀點。所以德拉科沒有回應。

“怎麽死的？”

“你知道，他是個間諜。他殺死鄧布利多之後，我們就不歡迎他了。你們的人也不喜歡他。在一次突襲中，他們殺了他，而不是帶走他。”至少她的聲音裏沒有陰暗的快樂。如果有的話，德拉科覺得他無法承受。

“什麽時候？”他嘶啞地問，試圖咽下喉嚨裏的腫塊。“什麽時候發生的？”

“大約一年前。”

德拉科的心涼了。現在他永遠不會知道納西莎·馬爾福去了哪裏。對于藏匿一個人來說，愛爾蘭是很大的地方，即使這個國家在地圖上看起來很小。這片土地到處都是藏匿之地和魔法物品，城堡和奇幻。她可能在任何地方，他根本不知道要從何找起。

“你看起來不是十分驚訝。”金妮說。

“他們就是那樣，”德拉科沒精打采地回答。“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可能知道的事情了。”德拉科輕聲說。

“他以前跟唐克斯提過安全城鎮。所以他們想到了這個地方。”她不情不願地說。

德拉科閉上眼睛，感覺耗盡了力氣。“但沒有人确切地知道。沒有人會知道。”

“你在說什麽？”

“他殺了校長，因為我做不到。我可能會被折磨，甚至被殺。我母親也會有危險。他把我們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你父親死了。他們認為他未經允許就被攝魂怪吻了。”金妮補充道。

德拉科搖了搖頭。“斯內普寄給他的一封信裏藏着一瓶魔藥。我請他這麽做的。”

金妮眨了眨眼睛。“你請求他殺了你父親？”

“比攝魂怪的吻要好。比慢慢瘋掉要好。”德拉科看着深紅色的花蕊。“不管他有什麽過錯，他仍然是我的父親。”

聽到他的話，她的眼神變得冷酷起來。“他有許多過錯，不是嗎？”她的聲音苦澀，帶着惡毒的恨意。

“你發生了什麽？”

“什麽意思？”她問，換上了一副無辜的表情。格蘭芬多們一定被愚弄了好多年。

“你不是十足的格蘭芬多，對吧？有多少人知道你真實的樣子？”

聽到他的話，她臉色煞白，驚慌地抿緊了嘴唇。“滾出去。”

德拉科站起來，陰影籠罩了他。“如果我不呢？”

她那張蒼白的臉露出恐懼的表情，好像突然開啓了開關。他能聽見她喉嚨裏擔憂的嗚咽。這是受到驚吓的動物發出的聲音，它曾經受到過折磨，現在正等待着同樣的折磨。他看着她縮起身體，讓自己變成更小的目标。

“韋斯萊。”他輕聲說。她的黑暗突然變得醜陋了，他的興趣也不再重要。他感到很羞愧。他打算利用她的秘密來打發無聊，然後把她扔在一邊。他不會比他們正在躲避的那些危險人物好到哪裏去。

她向後退去，撞翻了椅子。她的動作快得出奇。

德拉科走向前，身後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當她看向他時，他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她更快地後退，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壁。他跪在她面前，陰影又動了起來。

“韋斯萊？”

“走開。”她像小孩一樣輕聲說。

“剛剛發生了什麽？”

“走開。這是你的錯，不是我的。不是我做的。”

他突然意識到，她沒有看他。她在看讓她害怕的東西。他環顧廚房，希望能看到可以幫他使她擺脫這種狀态的東西。他在爐子的老舊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看起來眼窩憔悴地凹陷，頭發烏黑，陰影使得嘴巴像是露出了可怕的笑容。但他看起來并不可怕，只是一個刻薄的黑發男孩。

“韋斯萊。”德拉科堅定地說，對她伸出手。

她躲開了他。“我不會這麽做的。我不會的。”

看在梅林的份上，發生了什麽？德拉科想。她拼命地揉搓雙手，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德拉科突然想起了他二年級時的她，她揉搓雙手，到處都是紅色水漬。血。她那時只是一年級學生。

“韋斯萊！振作起來！”

她的眼神突然清醒了，她幾乎是惡毒地推着德拉科。“你！出去！你不屬于這裏！”

事實上，他認得這種脾氣。在學校時，他曾經在她眼裏看到過同樣的脆弱的憤怒。這是她拼命達成他人期望的根源。她什麽都沒有了。她一年級時發生的事情把她的靈魂燃燒殆盡，只剩下一個空殼。

“你獨自被困在這裏，韋斯萊。這裏沒有別人。”

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深深的憎恨。他懷疑沒有人見過她這麽脆弱的樣子。

“你不屬于這裏，馬爾福。走開。忘了你見過我。”她的聲音冷冰冰的，德拉科相信這通常能幫助她達到目的。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到牆上。他的腿抵在她的雙腿之間，他把她的胳膊舉過頭頂。他們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德拉科從來沒有發覺她寬大的衣服隐藏了如此美妙的曲線。但她卻目露兇光，下巴和肩膀都緊繃着。

“一年級時有人傷害了你。為什麽沒人發現？”

她的反應很激烈，在他手中掙紮，尖叫着說她的家人都是好人。啊，他戳到了痛處，一種永遠無法愈合的劇痛。她一年級時遇到了可怕的事情，而她寶貴的家人甚至沒有人注意到。

沒關系。他的家人也經常忽視他。

他的臉離她很近，他露出了真誠的笑容。“沒關系，韋斯萊。沒有必要撒謊或假裝。只有我和你。你不必為了我假裝。但我很欣賞你的努力。”

“你真卑鄙，”她呲着牙，嘶嘶地說。“放開我！”

“你沒有其他人可以傾訴。為什麽不和我談談呢？”

她反抗着他。“出去，”她嘶嘶地說，危險地眯起眼睛。“在你後悔之前出去。”

德拉科沒有上當。他緊緊地貼在她身上。“你不能告訴洛夫古德，對嗎？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吧？為什麽不告訴我？我無法透露給別人。我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他的嘴唇湊近她的耳邊，聲音幾乎像是愛撫。“不用非得在這裏。我在鎮上有一個公寓。我在藥店工作。離開這個地方，否則你永遠不會釋懷。”

“你什麽都不知道，馬爾福，”金妮嘶嘶地說。“放開我，然後滾出去。”

“你用你的黑暗建造了一座寺廟。它吞噬你只是時間問題。”

她設法推開了他。“已經是這樣了。”

她的眼睛是空洞的，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她垂下肩膀，下巴松弛了下來。她的整個姿态表明她很痛苦，想讓他離開她。

德拉科聳了聳肩。“哦，那好吧。格蘭芬多的勇敢不過如此。如果你還能鼓起勇氣，你知道去哪兒找我。”

她默默地看着他離開。當他關上門時，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白色花瓣上。在昏暗的廚房裏，深紅色的花蕊格外鮮豔。

金妮慢慢地倒在地板上，雙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德拉科靠在廚房門外，能聽到她的哭泣。她已經從光明進入了深深的陰影裏。它蒙上她的靈魂，使她前景暗淡。她對恢複完整不抱希望了。

沒關系。德拉科知道支離破碎地生活是什麽樣子。這是斯萊特林十分擅長的。他的每個部分都被分隔開來。他不知道完整地生活、頭腦與言行一致是什麽感覺。他是破碎的，一直都是如此。

等她準備好了，她會來找他的。在這裏，他有足夠的時間浪費。如果斯內普真的死了，除了他母親，沒有人知道他還活着。她自己也藏起來了，沒有斯內普的幫助，沒有人能找到她。德拉科真的只剩下自己了，不用背負任何責任。他可以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他可以耐心地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現在，他想知道金妮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