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不甘

不甘

把這劍從岩石中切出來不會比把天火從冰面下挖出來更難。從結構上來講天火那次其實更為複雜，因為他被困在在地面以下，想把他弄出來挖掘面積比現在要大得多。

劍插在了山腳的位置，我只需要掃描出它的具體長度，然後把那一整片的岩石切下來就行。我甚至還有閑暇把切下來的岩石修成一個方塊。

這把劍真的很大，它有兩個我那麽高，一看就是給機體高大的賽博坦人使用的。呵，這個世界終究是屬于大型機的。

我對它失去了興趣。擺擺手讓旁邊的礦工把它連着石塊一并擡走：“叫升降通道，把它帶上去。”

威震天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抛下了那個不肯好好回答他問題惹他不快的汽車人走了過來，很高興地說：“幹得好，靜電！就是這樣，絕不能把它留給擎天柱。”

我沒說話，看向了那個被按着跪倒在地的陌生汽車人。

威震天很少這麽高興，但事情不會這麽輕易結束的。

聲波那邊的誘敵行動到現在也沒有壞消息傳來，說明汽車人确實被誘餌成功吸引過去了，且被一直吸引到現在。

這也說明擎天柱對數據庫內容的破譯确實落後了聲波一步。起碼在這個坐标上落後了聲波一步。

然而這裏來了個汽車人。

我把電鋸關了扛在肩上，慢慢走到他旁邊。

其實這把電鋸我做得也很大，它是有些沉的。

但也還好，反正沒有我此刻的芯情沉重。

我問他：“感知器讓你來的？”

他昂着頭反問我：“為什麽不能是我自己想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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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說話确實很惹人生氣。

“你不知道位置，只能是感知器。”

這邊的開采我全程都打開了信號屏蔽設備，絕對沒有被汽車人檢測到指引信标的可能。

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就是擎天柱被假信號引走後基地裏還存在另一個具備破解數據庫內容的人，他在擎天柱走後接過了這份任務并和聲波一樣成功破解出了這份坐标的位置。

除了感知器還能是誰。

我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汽車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感知器會派他過來。這家夥有什麽好的？

我打開了電鋸的開關。

他剛剛殺掉了六個士兵，我要分六下肢解了他。

我得動作快一點，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汽車人來救他。

不能問他怕不怕死一類的廢話了。

我張口對他說道：“感知器知道他派你過來只是讓你平白送死嗎？”

他臉上毫無懼色，甚至還在嘲弄我：“我想恐怕感知器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人喜歡他到了每句話裏都要帶上他的地步。”

……

我把電鋸的轉速調到了最高檔。

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他。他今天非死不可。

最先砍掉的是他的右手。

他悶哼了一聲，但還是嘴硬道：“來啊，虎子，看我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不需要看你皺眉頭，我只要你死。”

踢開地上那只手，我繼續對他說：“告訴我，你覺得感知器會為你的死內疚嗎？”

他冷笑一聲：“今天死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這話很有意思。他覺得我才是會死的那一個。

為什麽？是對自己的盲目自信，還是知道會有支援？

汽車人的主力早就聲波引走了，擎天柱的消息應該還是被斷絕的……感知器還會派人來救他？

我決定把他的話當作虛張聲勢，繼續砍他的左手。

……沒砍到。

一束激光射中了我的電鋸，把它打偏了。

我朝來處一看，是隔板。

汽車人的主力竟然在這個時候趕過來了。

看來誘餌也就只能發揮這麽久的作用了。

我數了數，過來的汽車人足足有六個。除了隔板還有大黃蜂、阿爾茜、飛過山、天火、千斤頂。

沒有感知器。

插着劍的石方已經被礦工護送到了飛船的升降梯上，這次任務最根本的目标已經達成。

就目前的情形來說和汽車人交火不是不可以，但多少有些沒必要。

然而威震天沒有下令。沒下攻擊的令，也沒下撤退的令。他只是在四處張望，問：“擎天柱呢？”

他喊着“別讓擎天柱靠近遺物！”帶着現場的大半士兵變形飛走了。

只有零星幾個不會飛的留了下來。

憑我和他們是攔不住逐漸逼近的汽車人的。我只能讓他們撤退，然後收回電鋸自己變形飛走。

臨走前我跟那個汽車人說：“你最好祈禱不要再次遇見我。”

他用自己成功保住的那只左手對我回以變形瞄準，然後是射擊。

他當然射不中我，地面單位怎麽可能射得到我？我飛得那麽好。

我毫發無損地順利飛回了報應號上。

但我真不甘芯吶。

真不甘芯吶。

威震天或許能體會到我此刻的芯情。他對擎天柱的堵截也失敗了。

擎天柱變成卡車成功開到了山頂，然後一躍而下徑直撞進了升降通道內，靠噸位直接擊飛了兩個護送的礦工，然後變成人形把剩下的兩個也扔了下去，接着攥住劍柄直接把它拔了出來，最終順勢跳出了升降通道。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他成功在升降通道爆炸前把那把劍拔出來、奪走了。

升降通道很難修。破壞到這種地步就更難修了。我起碼要往裏面砸進去三個自轉周期才能恢複它的正常運轉。

但我此刻根本沒考慮到那些。

擎天柱抽出了那把劍。它閃着令人目炫的青色光輝，将這裏照得如同白晝。

……所以威震天之前說的那些領袖的話都是真的。這把劍是，之前的賽天驕之錘也是。

……領袖到底意味着什麽？

我一直沒有進報應號，站在推進器正上方的甲板處看着下面發生的一切。

擎天柱很喜歡那把劍。我看得出來。他朝報應號揮劍時甚至還來了個轉體蓄力。

在這之前我從不知道一把劍能發出這麽強勁的沖擊波。

……所以威震天關于這把劍“強大力量”的部分也是真的。

雖然成功逃脫了，但威震天現在芯情一定不會好。

沒事最好還是不要去主控室觸他黴頭。

不過我本來就不需要去。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幹呢。

最要緊的是被擎天柱一劍下來破壞了大半的飛船推進器，升降通道都成了次要的。

或許是被現實打擊到了的緣故，又或許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總之威震天腦模塊終于清醒了些——他這次起碼沒再想着用暗黑超能量體什麽的來修複飛船了。

他只是把這些交給了我，連同輔助聲波破解鐵堡數據庫的任務一起。

……起碼他知道了保持信息優勢的必要性。

我本該對這份天降的任務芯存抗拒的，畢竟我真的很忙，我連自己的研究都已經耽擱很久了。

比如強化液。

我之前參照着古代賽博坦人的綠色強化液把儲存的強化液都升級了。顏色配成了金色，很好看，效果也不錯。

但它們使用起來的消耗速度太快了。

這固然和我近期的高強度活動有關，但無論效果還是持久程度，它也确實比不上那份我在意識不清狀态下配出來的透明強化液。

人一旦用過真正的好東西，是很難将就回去的。

雖然我叫透明能量液吐真劑，可它顯然并沒有那麽簡單。畢竟吐真劑不過是一種簡單的迷幻劑，能夠切斷腦模塊高級功能的信息傳遞罷了，沒什麽技術含量。

其實透明能量液也是有點像迷幻劑的，但我知道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它的作用機制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我平時工作很忙，只能斷斷續續地研究它，到現在也沒什麽頭緒。

我不該耽擱這麽久的。

但我總是很忙，而且越來越忙，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使。

比如現在。我不僅突然多了一大堆要修的東西，還迎來了威震天給我新加的任務。

雖然真的忙不過來，但我不僅沒有對此産生抗拒，甚至還有些樂見其成。

汽車人那邊擎天柱的數據庫破譯過程肯定有幫手的，如此緊要的關頭，即便裏面的信息再機密擎天柱也不會拒絕同伴的協助。

首先是感知器，天火或許也能加進去——他對數據信息一向敏感。

他們能做的事，沒道理我做不了。

三兩下啃完一個能量塊，我用手背抹了下嘴，這麽想到。

不過是時間罷了，擠一擠就有了。

我很快開始了四線程的工作日常：後勤供應、對飛船和升降通道的維修、對透明強化液的研究分析，還有對鐵堡數據庫的解析破譯。

真上手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麽破譯鐵堡數據庫花了聲波那麽多的時間。

鐵堡數據庫采用的是非對稱加密，但兩組密鑰不僅都沒被公開，還給密文又套上了區塊加密，足足套了三層。然後将得出的數據轉化成兩組素數，再把它們的乘積進行封裝。

大包裏是小包，小包裏是更小的包，每個包的加密編碼都不同。

鐵堡的人竟然真的對整個數據庫進行了這麽複雜繁瑣的加密。他們是懂怎麽惡芯人的。

而且他們到底是怎麽在短時間內做到的，又是靠什麽名字裏帶領袖的東西嗎？領袖之力這麽全能？

我不理解。我要做的只是把信息給破譯出來。

然而我的CPU存在太多缺陷，根本做不到這種程度的複雜運算。

我只好借助飛船的系統。它或許不夠智能，但算力是無法否認的卓絕。

這也意味着我要長期待在主控室裏完成這份工作了，待在有着郁郁不樂威震天和埋頭苦幹聲波的主控室。

他們倆我哪個都不想看見，更不用說一起了。

……為什麽我的個人終端不能像聲波的那樣連接整艘飛船的重要設施。

真讨厭。

當駭翼過來向威震天進言反攻汽車人的時候我更讨厭了。

拿什麽反攻？拿命去填？誰的命？他自己的？

我相當憤懑地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總結了以下幾個信息。

第一，那把劍叫星辰劍。

第二，威震天清楚那把劍的威力不是現在的霸天虎能夠抗衡的。他想要尋找的能夠與之匹配的力量。

第三，威震天在駭翼的提醒下回想起了賽天驕之錘，但它只有在領袖的手裏才能發揮作用。

三條結合起來，很容易能推出一個結論：為了抹除星辰劍帶來的威脅和陰影，威震天需要一只領袖的手。

果不其然，威震天很快對我說：“靜電，我們得去一趟月球。”

……

我知道你想去的其實是被搬到那裏的太空橋。但我只是借助飛船的系統進行運算才會一直操縱着這裏的控制中心，你好歹要先問我一下到底會不會駕駛報應號吧？

雖然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但威震天你其實不知道對吧？問都不問嗎？

而且為什麽不讓你芯愛的聲波駕駛，怕打擾他工作嗎？我就無所謂？

我擠出個笑臉，答了聲是，把飛船駛離了大氣層。

威震天頗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帶着駭翼去甲板了。

渣的。

從子空間翻出罐高淳，洩憤似的一口氣喝完，然後擦下嘴把空罐子扔回去。

那裏空罐子已經摞成了一大堆。

我其實不是很想喝這東西。即便我對它的耐受性其實不錯，但多少還是會受到些許影響的。為此我一向覺得能不喝它還是不喝的好。

但我最近總覺得能量不足。雖然強化液照常用，可我整個機體都提不起勁，氣缸像是在空蕩蕩地幹燒。

我只能想辦法多補充點能量。

高淳在後勤上的儲備量夠大，又富含能源，攝入也方便。我別無選擇，只能多喝點這個。

……

聲波在看我。每次喝高淳他都在看我。

這會兒主控室裏只剩我和他，我終于轉頭直視他正瞧着我的臉：“怎麽，你也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