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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在家等待的馮婉夫妻倆再怎麽想,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結果。
檸溪這孩子多重情,她這個媽媽是再清楚不過的,她真的不能想象女兒要是出事了,她該怎麽辦?
在殡儀館裏,女孩子的父母一個勁兒的給檸溪磕頭賠罪,那個孩子被吓得不行,卻也知道自己害死了人,眼淚吧嗒吧嗒流着,學着爸媽的樣子道歉。
她忍着悲痛,還不得不應對他們,張雨然就沒那麽好對付了,哪怕當時她也想救這個孩子,是因為她是個人做不到漠視,可為什麽他們不懂得看好自己的孩子?
等到事情無法挽回的時候再去道歉,那條人命就能回來了嗎?對于張雨然的指責,那對夫妻只有流淚,只會說對不起。
“你們走吧。”檸溪紅着眼眶,她的修養不允許她去遷怒,她知道無論那個人是誰,布布都會去救的,可是現在她想自己安靜下,想陪他最後一程。
她這次不想再去顧慮別人的感受了,只想把這段短短的時間攥在自己手裏。
馮婉抱着女兒,眼淚也掉了下來,或許在怨恨上蒼為什麽這麽對待她的女兒吧。
卻只能放手讓他們去見最後一面。
張天翊在後邊看她盡管悲涼依舊挺的很直的背影,拳頭緊緊攥起,卻只能去幫她處理好別的雜事。
任由她沉溺在悲痛中。
如果死的那個人是他的話,她也會這麽悲傷嗎?
他自嘲地笑下,這次是徹底把對她的感情放在了心裏的最深處,因為有個人用他的生命去愛他所愛的那個女孩。
而那個女孩從前不會接受他,以後更加不會。
她說的對,他們就只是一條平行線,永遠都不應該相交。
在一個房間裏,入殓師早就把他收拾好了,見她進來,他也就退了出去,只是他一出來就給維修人員打起了電話。
“喂,老秦,剛才斷了一兩分鐘的電是怎麽回事兒?要是有問題得趕緊修啊,這樣要吓死人的。”他不滿地說,做他們這個行業的,就怕被吓,會吓死人的。
結果那邊傳來的聲音讓他氣急。
“不可能,絕對停了,你好好檢查下。”
他說着也沒仔細看路,結果就撞到了個孩子,一個外國樣貌的男孩子,長個異常可愛,藍色的眼睛泫然欲泣,看着可疼人了。
“小朋友抱歉啊,叔叔沒撞痛你吧,你的家人呢。”他連忙把他拉起來,給他檢查着。
他始終不說話,一臉的茫然,好像找不到親人了。
沒辦法,撞到就要負責,他就帶着他去找他父母,男孩子一路上乖乖的跟着他,眼睛裏劃過些什麽,在那人詢問的時候,再一轉身,他就已經不見了。
那人古怪的很,被他問的人還以為他耍他呢。
“小張,你可別唬人啊,那家大人會帶孩子來這裏。”
“可是……”
然而這件事注定無解,成為了注定多怪事的殡儀館的一樁奇談罷了。
出了殡儀館,有人手裏攥了個奇怪的東西,離開了那裏。
就算檸溪再不舍,時間都是固定的,她哭的再厲害也沒有,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化為了飛灰。
她的布布,再也不見了。
不見了。
之後幾天,檸溪的狀态都讓人很擔心,馮婉很想把女兒接回家裏,但是檸溪一直都不肯,不只是因為她現在住進張家害怕他們忌諱,也是因為她想獨自呆一下,和他在一起。
這時她第二次抱着骨灰盒了,每一次的痛感都是那麽清晰,痛入了心扉。
b市她終究是不會再呆下去了,她要帶着他回到他們相遇的地方,按照他的心願,把他埋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那樣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她會好好活下去的,這樣才能陪他更久,才能不讓他擔心。
馮婉根本不放心她這樣走,奈何她太過堅決,倒是張雨然一定要跟她一起走。
作為母親,馮婉真的很欣慰她們兩姐妹和好,可為什麽要在這種情況下。
那個孩子死了,把她女兒的心也帶走了。
這次,檸溪沒有拒絕,一路上,張雨然擔憂地看着她的表情,這幾天她也成熟了很多,大概是看到了生死了吧。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生命是那麽脆弱,脆弱到能夠輕易摧毀,又那麽不留一絲痕跡。
剛到機場,倪黎的父母就接到了消息,他們到底是檸溪在s市認識不多的長輩了,因為照顧倪黎的那段時間,早就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女兒。
再說對于那個男孩子,他們也感到很可惜,卻又不知道怎樣安慰她。
只能盡全力将那孩子的後事安頓好。
這些日子真的很慌忙,晚上張雨然帶着檸溪回家。
她現在對他們之前住的地方已經很熟悉了,她們住在一個房間,另一個房間門永久的關上了,正如她姐姐的心。
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就連她也一樣,只能在她最孤單的時候陪着她罷了。
夜晚,張雨然已經睡了,檸溪躺在床上眉毛蹙着,身體動了動,從噩夢中驚醒。
她喘息着,酸澀就湧了上來,害怕吵醒她,捂着嘴唇裏壓抑不住的顫音,跑去了衛生間。
靠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打開水龍頭沖着自己,這時才敢哭出來。
眼睛裏的熱液和冰冷的水流就如同冰火兩重天般,要是布布在的話,她是絕對不敢這樣的,因為他會心疼,可是現在她想放縱下自己,僅此一次。
這樣他就不會生氣了吧?
夜漸漸地深了,張雨然醒來見不着她,又聽到了外邊水流的聲音,一打開悶就見渾身冰涼的她,眼淚也流了出來。
“檸溪你聽清楚,他已經死了,就算你再悲傷,他也回不來了。”
她的吼聲響徹在檸溪的耳邊。
“我知道啊……”檸溪擡頭看她,蒼白的臉上揚着笑意,喃喃道“以後不會了。”
再也不會了。
她不懂她說的話,只能幫她擦拭幹淨,帶她去睡覺。
這一次,她的手緊緊扒着她,生怕她會又溜走。
第二天,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要是從前,不到日上三竿,她是絕對不會起床的,然而現在她九點能起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哪怕這個點在別人眼裏依舊是個很晚的時間點。
她揉揉眼睛,摸了摸旁邊,又沒見她的身影,驚慌地坐了起來,就下床去找。
結果一出去就聞到了飯的香氣,她恍然的站着,就見檸溪從廚房出來。
“雨然你醒了,來吃飯吧,嘗嘗我手藝怎麽樣?”檸溪一臉的笑意,把她拉到椅子上做着,給她筷子。
她做的是雞蛋羹和金色的薄餅,很簡單的食物。
張雨然還是瞅着她,不明白為什麽一晚過去,她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姐,你……”
“這些年我們都沒能好好吃過飯,真的好遺憾,你喜歡吃什麽告訴我,我給你做哦。”她依舊笑着道,仿佛她從來都沒有悲傷過,就是她的眼睛仿佛也沒有了那個人的影子,就像他從未出現過。
人,真的能忘記的這麽快嗎?
哥哥或者她都是這樣。
接下來檸溪還帶着她去逛街買衣服,似乎要把這十多年錯過的時光統統補回來。
她也就認為檸溪是真的忘了,明明她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又覺得這樣對那個人很不公平,還有她是真的忘了嗎?
她怎樣從她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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