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探村

探村

晨食還沒吃到嘴裏，楚家幾口人就因這雞肋的金手指相顧無言地呆坐在了偏廳裏。

“要不，我先賣一年壽命，反正我還小！”楚靈提出比較快速可行的方法，只要換來買幣，做絨花的速度就能大大加快。

楚華茂最先出聲反對：“不行，拿命換錢最不值得！”

其他人也跟着點頭，特別是楚真，更是神情嚴肅：“姐，不勞而獲的錢沒那麽好拿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若是開頭就沒有這些工具出現，她還能靜下心來慢慢弄，這會兒看到趁手的工具出現，她的心就跟着浮躁起來，再也沒法靜下心來做事。

“你先把款式畫下來，一會兒我們先去村子裏轉轉再說。”

“那好吧！”

楚真的安排也實屬無奈之舉，他們雖是穿越人士，卻是開局就欠債那種“負二代”，眼下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別無他法。

匆匆煮了碗能噎死人的糙米粥喝下，付華英收拾一通，帶上昨天在鎮上買的一把白面條和一顆白菜領着楚真姐弟出了門。

楚華茂要留在家裏繼續潛心研讀，楚靈要畫圖。

三人都換下綢衣，穿上昨日買的灰色粗布衣，付華英還在頭發上裹了塊同色的粗布。

“我們現在終于有了幾分融入這個村子的樣兒！”

楚真一臉大氣凜然地挺着胸口，看神情只覺得她好像還十分驕傲。

如果她的小胖手沒有一直撓被粗布磨得發紅的胳膊的話，付華英倒是會選擇相信她崇高的種田志向。

Advertisement

按照模糊的記憶，付華英領着兩姐弟先拐去了周四家所在的村中間。

周家的院子不小，正屋也是青瓦房，只有兩邊的廂房是泥屋。

楚真個子太矮，只能看到籬笆外牆上爬滿的青苔和牆角用紅泥壘起的牆角。

“這個劉婆子倒是有些本事，就靠一個女人就能建這麽大座青磚瓦房。”楚懷透過竹籬笆中的縫隙打量着周家的屋子。

“羅妹子在不在？”付華英沒敲門，就站在籬笆外高聲喊道。

她記憶裏村子裏的人都是這麽叫人，好像沒人還敲門等候。

羅氏沒應，院子裏的狗先發出一陣狂吠。

“汪汪汪--汪汪--”

許是狗吠引起了屋子裏人的注意，沒一會堂屋裏就走出來個女人的身影。

盤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上插着支木釵，剛從門檻一跨出來，就與付華英大眼瞪小眼地尴尬在了原地。

兩姐弟都透過籬笆的縫隙看到了來人。

赫然就是昨天鬧出醜聞的劉婆子。

人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會兩個有些仇怨的人見到，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吵鬧上幾句。

特別是劉婆子，見到付華英的心情只能用複雜至極來形容。

要說不恨是假的，可要細說，又得感謝付華英。

一廂複雜思緒之下，她幹脆裝成沒看到人，朝着屋子喊了幾聲羅氏的名字，腳步一轉鑽進了屋後的廚房。

很快，羅氏就從後院鑽了出來。

“是嫂子啊，快！屋裏來坐！”

看到是付華英，羅氏忙笑着跑來開門。

“我還有事，就不進去坐了。”付華英高聲沖後院的方向說着，說完才又拉住羅氏的手低聲道：“我剛撞見你婆婆出門，等以後你分了家我再來。”

羅氏也是才想起付華英與自家婆婆之間的恩怨，心下了然地點點頭，擠眉弄眼地捂着嘴笑了起來。

兩人笑夠，付華英才說明來意。

“我就想着去拜訪下村長，妹子可要與我一同前往？”

羅氏猛然想起昨日在鎮上撞見夫子之事，連想都沒想，連聲就應着要去。

這邊剛應聲，那邊就朝院子右邊河溝方向一聲爆呵：“狗子，狗子！”

兩姐弟都被這聲不折不扣的驚天巨吼震得腦中嗡嗡作響，楚真捂着耳朵從大門右側籬笆轉出來，驚恐地看着遠處猴一樣的身影連滾帶爬地跑來。

“喲！原來你兩姐弟都在呢？”

羅氏心情大好，看到兩姐弟立馬就想起了自己答應要給做包子的事。

還沒等狗子跑進，她連連拍着大腿又往屋子裏小跑而去。

楚真：“……”

等那只“猴子”跑進，第一件事就跟羅氏做出了相同的動作，猛拍了幾下腿後大着嗓門沖幾人吆喝：“你們就是楚家的敗家子？”

三母子：“……”

這話不知怎麽接！

楚真好奇打量他，曬得黑漆漆的臉上兩個眼睛尤其大，瘦長的身條顯得手長腳長，跟白胖胖的楚懷一比，确實像是只“瘦猴。”

不過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股機靈勁，瞬間給他增色不少。

楚懷哈哈一笑，小胖手杵着腰：“我們家只有我爹娘是敗家子，我們三姐弟不是！”

付華英：突然覺得手癢了是怎麽回事？

“哈哈，那你可不能學你爹娘。”狗子語重心長地教育起楚懷，為此還不惜拿自己爹娘說事：“我就堅決不學我爹，以後誰敢欺負我媳婦，我就跟他拼命。”

“小兔崽子，說誰呢？你！”

拼命是沒法拼命了，狗子耳朵被剛好回來的羅氏狠狠一扭，整個人像是扭麻花一樣跟着東歪西扭。

“童言無忌，妹子可別當真！”付華英忙阻止她。

“什麽無忌？”羅氏聽都沒聽過這個詞，手下的動作一松，從懷裏的布包裏拿出兩個黑漆漆的饅頭遞給楚真和楚懷。

“娘，我的呢？我也餓！”狗子湊上，又被羅氏一把揮開：“嬸子家沒有白面，等以後買了白面再給你們做包子。”

“謝謝嬸子！”

兩姐弟接過齊齊致謝，手裏的黑面饅頭還有溫熱，濃郁的面香沖擊着鼻腔。

狗子還在羅氏身旁扭着麻花，院子裏柳氏突然出現。

“拿自家糧食去做人情，大嫂可真是好算計啊！”

“這是我晨食省下來的饅頭，弟妹可別亂說，弟妹要想給你娘家侄兒做人情，也可中午少吃些！”羅氏直接回嘴。

雖一句話就堵住了柳氏嘟嘟囔囔的嘴，卻也讓拿着饅頭的兩姐弟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楚真掰開一半，笑呵呵地朝狗子遞去：“狗子哥，你吃一半，我吃過晨食還不餓！”

狗子并沒有直接去接，反而是擡頭瞅了幾眼他娘，看沒有橫他材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地塞進了嘴裏。

就是這麽一半劃嗓子的黑面饅頭，狗子吃得比什麽都香。

不僅讓羅氏五味雜陳，就連付華英心裏都跟着一酸。

羅氏老說自己兒子是個不懂事的小混球，在她看來，這孩子才是真真的心疼人又懂事。

“狗子哥，我這還有！”楚懷也遞上一半。

這回狗子接過倒是沒有塞進嘴裏，先沖楚真姐弟伸出只拳頭，豪氣地指了指自己：“以後誰敢欺負你們，就報我狗子的大名。”

“你個兔崽子！”羅氏又開始爆呵。

無視了柳氏陰陽怪氣的冷諷，一行人朝村長在村頭的家走去。

兩個大人步子大，沒一會就把三人甩在了後頭。

楚真使勁捶了兩下胸口，翻着白眼咽下拉嗓子的饅頭。

雖然感動！

可黑面饅頭還是被她拉入了黑名單，這種東西嘗一次就足矣，下一回沒準就被噎死了。

“哎！”狗子故作老成地幫着拍楚真的後背：“你們這些少爺姑娘，哪會吃我們窮人家的吃食。”

“狗子哥。”楚懷脆生生地喊他：“你好有學問！”

沒頭沒尾的一句恭維，不僅讓狗子紅了臉，就連楚真都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從哪裏聽出來學問深淺的？

“你說話文绉绉的，和咱們村的那些孩子都不一樣！”楚懷繼續拍着馬屁，說完還自豪地拍着自己左肩：“我也要像狗子哥一樣，讀書考科舉！”

“你個沒進過學堂的稚兒，就想考科舉，真是空口白牙！”

楚懷的誇獎聽得狗子飄飄欲仙，反正也不管合不合适，一股腦地把自己從夫子那聽來的詞用在了話裏。

楚真：“……”

“我總有一日會趕上狗子哥。”楚懷睜着眼說瞎話，眨巴着大眼崇拜地看着狗子，那信誓旦旦揮舞拳頭的樣子，別提有多別扭。

單純如狗子哪能看出，牛氣哄哄地摟着楚懷的肩，一副哥兩好的模樣說起悄悄話。

楚真：“……”

前有羅氏付華英八卦，後有楚懷大言不慚。

楚真兩廂比較，還是選擇了快跑幾步，追上付華英兩人，靜靜當個聽衆。

壽山村人多，事兒也很多。

村裏有泾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楚姓為代表的一撥，另一邊就是周姓帶頭的雜姓。

楚為大姓，加之村長又是姓楚，眼下在村裏占據絕對主導地位。

而周姓暗戳戳地搞出不少事，找準機會就想把楚生從村長的位置掀下去，換成他們周姓的人來當。

而羅氏他們家因為當家人早逝，家裏由劉婆子拿主意，早被排除于那派的核心。

這幾年姓周的氣焰更甚，是因為村裏出的兩個秀才，一個姓楚，一個就是姓周。

姓周那個出自周老大家的長子，嚴格算起來還跟羅氏家是堂兄弟。

不過，提到這個堂哥，羅氏很是不屑：“這幾年都沒拿正眼瞧過我們家大牛。”

周錦得了個秀才功名之後再無精進，在鎮上找了個私塾當起了夫子，一年到頭也不見得回村裏來一趟。

就這，周老大家還見人就吹，自家長子多争氣，在鎮上有多體面。

之所以周家人現在還會甘心屈居于楚姓之下，全靠那位在縣城進學的楚唐明威懾，這才能讓村裏勉強能維持住表面上的平衡。

“唐明？可是二堂叔家的長子？”付華英憑借着記憶問。

她的記憶實在模糊，原主的記憶裏好似從來沒和這家人有任何交集，見面也只是淡淡招呼一句，多一句話都沒有。

“正是，要不咱村長的位置咋能坐得穩穩當當，還不是多虧了唐明哥？”

與周錦截然不同的态度，羅氏提起楚唐明時，滿心都是敬佩與親近。

往日楚唐明還在村裏時與村子大半人家的關系都很融洽，不管是誰家有所求他都會盡量幫忙。

這些年來幫村民寫的家書都能裝幾口箱子。

“我家大牛也老提起唐明哥，念叨了好幾次咋人還不回來。”

提起這位傳聞中的“偶像”，羅氏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直誇獎到了村長家門口，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瞧我這張破嘴。”

“我愛聽！”付華英挽着她的胳膊，笑得真誠。

楚真：這種八卦！她媽确實非常愛聽，說一天一夜都不帶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