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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龍洗仰頭喝了一口酒,石龍依偎在他身畔:“活人煉丹,在萬兒八千年前,那些殺千刀的香火神這麽幹過,如今倒好,我仙門越活越回去了。”

凝香宮的主人臉上一紅,急赤白臉地大罵:“你這個臭道士!休要血口噴人!”

方龍洗:“哦?血口噴人?”

“對!是你們今日栽贓于我!”

“栽贓?”

方龍洗哈哈大笑,他說:“我記得你有一個得意的大弟子,如今已經十餘年不曾見過了,你看,那挂在那屏風上的不是他嗎?”

“跟他啰嗦什麽?”

祝雪薇語氣平淡,手中白绫如雪:“你丹房裏一張張的藥人是栽贓!你一身莫名其妙的修為是栽贓!你惡業纏身是栽贓!”

“好一個栽贓!你也配用這詞?”

神女垂眸,目光似雪冷,語氣如霜冰。她輕移蓮步,款款上前:“你心思狹隘,嫉賢妒能,手段狠毒,殺人如麻,這世間的道若不殺你,我來殺!”

“誰敢上前!”

凝香宮主人又驚又怒,環顧四周,不知來了多少修士,一朵朵白雲層層疊疊,将這裏圍的水洩不通。

還有一群身份低微。實力低下的低等弟子,穿梭在雲朵間,揮灑飛書。

“看一看,看一看吧,各位師叔師伯,各位師姐師,來看一看這份《告道友書》吧。”

“師妹,煩你看一看,還有這位師兄。”

飛書雪花一樣在雲層間穿梭,有不明內情,閉關才出來的修士,看着看着瞪大眼睛,怒火攻心:“天下間竟然有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我等修士辛苦修煉,竟然只是他人口中的韭菜!”

也有人心思沉穩,覺得不可全信,與同伴道:“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不要妄動!要多反思,萬一就有不合理之處,你看,那些人皮說不定是外門派的,并非我問道宮的弟子。”

“我呸!三思九思思你道祖!人家都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你還覺得自己脖子沒涮幹淨!”

“你這道友說話忒沖!怎麽,只允許你雷霆之怒,不允許我等謹慎小心?”

“這是何等時候,那些小弟子前幾日就冒死在發《告道友書》,他們把真相遞到你眼前了,你居然還想着保全自身?”

“萬一是他們自導自演,栽贓陷害呢?這年頭的小弟子,野心頗大的。”

“你還是人嗎——”

修士暴怒,一拳将那道士打歪了鼻子,讓人連忙勸架,一邊勸一邊踩上一腳:“道友,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何必與他争辯!”

“道友快快讓開些,我腳臭,讓我來踩!”

那道士哎呦哎呦慘叫幾聲,口中猶自不服氣,同衆人吵嚷起來。

另一朵雲上的修士完全摸不着頭腦,問自己的同門。

“此地竟然有如此多的長老?”

“你閉關幾回了,出大事了,快看這《告道友書》。”

低頭一看,越看越氣。

“好,好的很!我今日拼着一身修為不要,也趟一趟這火海刀山,殺他一個不賠,拖上兩個血賺!”

“凝香宮……以修士煉丹……”

“死啊,該死啊!”

“邪魔外道,觍居高位!”

“人人得而誅之!”

也有修士臉色微變,悄悄道:“快去通知長老,凝香宮出事了。”

嘯風就站在這些弟子中間,讓人見他面色難看,站着不動,好心連忙提醒他:“你快去告訴你家白師姐。”

嘯風臉色發綠:“白師姐?告訴她?”

他瞳孔緊縮,總算想起他剛才聞到的熟悉香味是什麽了,嘯風忽然幹嘔出聲,跪地發顫,旁人碰他,他崩潰大喊:“滾!”

“你也瘋了?”

嘯風想到小時候生活的村子,在他進入仙門之前,全家都死光了,那時候趕上災年,沒有吃的,他守着家人的屍體,餓得啃手指頭。

那段回憶太久了。

他自知卑鄙,往上爬沒有手段怎麽行?卑躬屈膝,谄媚逢迎,靠着這些他混得如魚得水。

可吃人?

他吃的丹藥是修士煉的?

嘯風滿臉狐疑,面色慘白,感覺五髒六腑都喘着另一個人的氣。

髒。

真髒。

臭。

太臭了。

凝香宮主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無數低語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臉色慘白。

不管如何,問道丹都登不上明面,他今日犯了大忌,倒了血黴,竟然被一群毛頭小子算計了!

原本在他周圍的修士眼看毀屍滅跡不成,都害怕牽連自身,不動聲色的後退。

凝香宮主人退無可退,幹脆鼓蕩起一身真氣:“我乃太一門的護山長老,何人膽敢動我!”

“我敢!”

話音未落,一道倩影飛來,與他戰至一處。

二人之間迸出數道寶光,原來是法寶相撞,不過幾瞬,凝香宮主人吐出一口血,面色大變:“怎麽會?!”

他立刻想逃,卻被一道劍光逼回,一年輕道士抱臂擋在他逃跑的的路上:“道友,話未說清楚,哪裏去?”

凝香宮主人立刻轉身,又遇到一個修士:“道友,哪裏去?”

四面八方都是人,可偏偏那些長老不敢動,他一個人單打獨鬥。

祝雪薇冷若冰霜,白绫飛出,将那長老的真氣擊破,他吐出一口血,踉跄倒地,抓着祝雪薇的裙擺。

“仙子,手下留情!”

“仙子,我天上有人,我願意保你入仙路,成無上道果!”

呵,女子冷笑一聲,白绫收緊。

祝雪薇居高臨下,手指微動,逼的凝香宮主人現出神府靈臺。

他的道基薄弱,卻異常繁蕪,不知道有多少種道象,這那裏是一個人能修出來的。

祝雪薇化指為刀,斬落他的靈臺第一重,凝香宮主人慘叫一聲,跪地打滾:“你敢傷我!你知不知道我為誰做事!”

祝雪薇冷笑,目光微閃:“哦?你為誰做事?”

凝香宮主人身軀一顫,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閉口不言,祝雪薇斬落他的第二重靈臺,痛的他整個人都快要昏死過去。

此時,天上戰鼓咚咚作響,飄來一朵氣勢洶洶的黑雲。

“惡人堂辦事!閑雜人等退避!”

“速速閃開!”

黑雲之上,道音陣陣。

一群黑衣的白帶修士殺來,他們背着長棍,臉上覆蓋着白色的惡鬼面具。為首的修士青衣麻鞋,戴着一張紅色笑鬼面:“何人在問道宮喧嘩!”

凝香宮主人臉色一喜。

這些惡人堂弟子修為強橫,氣勢洶洶,揮舞着殺威棒:“閑人閃開。”

為首的修士背着手,正氣凜然:“問道宮中,不可私下動刑,來人啊,将這個犯例的賊人押解到問道宮,祝雪薇,你還不速速讓開!”

祝雪薇不但不讓,神情冷漠,硬生生又削去凝香宮主人的一層靈臺。

惡人堂堂主怒道:“你不知死活!”

方龍洗喝了口酒,百十年前他還信大道公理,進了惡人堂,落得個此生修為無法寸進,無法在劍道更進一步的下場。

他拍了拍石龍,石龍咆哮一聲,從方龍洗袖中喚出兄弟姐妹,朝着惡人堂弟子撲去。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早有不忿的修士怒火無處發洩,此時開打,個個抄起家夥,沖上雲頭。

“吃我法寶!”

“賊子,快快受死!”

方龍洗本人則禦劍落下雲頭,走進凝香宮,上面打得極其熱鬧,下面卻很安靜。

聞人異等弟子見到方龍洗,紛紛躬身行禮:“師伯。”

“見過方師伯。”

方龍洗不甚在意的揮揮衣袖,他走到丹房門口,仔細打量薛錯,那個小孩子坐在臺階上,低頭畫符,另一個小妖怪聽見聲音,擡頭看着他。

方龍洗看了會,問:“好小子,你在畫什麽東西?我竟然看不懂。”

孔雲原本正在替薛錯研磨,聞言說:“我也看不懂。”

薛錯的表情十分凝重,他不敢分一絲心神在外,直到一氣呵成的畫完,才冷汗涔涔的擡起頭,望着兩人,卻累壞了,什麽也沒有說。

隔了一會兒,他問:“朗翠,你知道哪裏還有這樣的丹房嗎?”

方龍洗這才注意到,屋子裏有第三個人。那個青年站在陰影裏,雪膚鶴氅,面色冷淡,他望着天上轟轟烈烈的陣勢,似乎極其開心,可又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快樂。

“我低估你了。”

薛錯則搖搖頭,回答說:“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

在雲上鬥法的弟子,豁出性命陪他一起闖入凝香宮的人,都是今日揭開這局面的人。

雲頭上,随着巨龍一聲怒吼,惡人堂的弟子被吹得七零八落。

祝雪薇也削掉了凝香宮主人最後一重靈臺,他的慘叫甚至蓋過了風聲。

天上又飛來數朵白雲,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宮門的護法弟子,對着此處怒目而視:“散去!”

“今日逗留凝香宮者,無論出身,俱都趕出問道宮!”

“爾等不得聚衆鬧事,聽信讒言,速速散去!”

“如若不然,修怪我等不講情面!”

氣氛短暫的安靜,直到有一個清冷的女聲反問。

“情面?”

祝雪薇一道白绫飛出,将雲頭的修士扇飛。

有弟子幹脆的捏碎弟子身份銘牌,冷笑,揮舞着法寶沖上前狠狠一砸:“不用你逐我出去,我自己會走!”

“不過問道宮的人爐豈止這一處,我等今日,要查一個幹幹淨淨,替我冤死百年的師兄師妹報仇雪恨,不死不休!”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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