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七

三十七

聽到龔鄭的話，原本閉目養神的龔程，忽的睜開了眼睛，瞪着正在開車的龔鄭看了一會。

他倒是任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他扭過頭，看向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沒有。”

“那你瞪着我看什麽？”

“哦，你好像比以前更帥了。”

龔鄭把視線從路況收回來，他那親愛的弟弟只留給他一個大大的後腦勺對着他。

“我倒不覺得自己更帥了，只是覺得自己變的更成熟了，恩，你說的應該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

龔程扭過頭，看着他，心想：這人還真是，給個杆子就往上爬，給點顏色就開了染坊。

龔鄭就像沒有感覺到他的輕視的目光，“再說了，要說到帥，誰能帥過龔二少。”

龔程的臉色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他給自己來了三個深呼吸。

正好趕上堵車，龔鄭有些不耐煩。

B市的交通簡直已經到了人神共忿的地步，他一轉視線，就看到身邊的人在玩手機。

他之前就覺得龔程回來的奇怪，突然就買了機票回來。

之前打算讓他在元旦的時候回來，雖然老爺子不說，可是他能看的出來，老爺子挺想他的，他也是真正第一次在國外呆這麽長的時間。

結果人家可好，出去後就不想回來了。

他已經記不清楚龔程那天在電話裏到底說了什麽，不過中心意思他聽懂了，他不會來了！！

他和老爺子說，老爺子眼裏閃過一絲的暗淡，不過立馬就拍着桌子喊，“我那是不讓他回來麽，小兔崽子……”

所以當他聽到龔程說回來的時候，他在手機的另一端足足愣了五秒鐘。

“看什麽呢？之前我可記得有人說手機就是用來打電話的，一個電話打過去天大的事都解決了。”

“哦，沒什麽。”龔程絲毫沒有注意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麽，他翻看着他偷偷給顧和和拍的犯傻的照片，他現在心情非常開心。

車子不經意的抖了一下，龔程擡起頭，挑眉看着他，眼裏好像在說：幾天不見車技進步很快啊！

龔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說，默默的開車。

龔程回來難得見到他爸坐在沙發裏，帶着老花鏡在看報紙，随後進來的龔鄭看到老爺子也是一愣，随後揚起嘴角，這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回來了。”

龔程長了一張到處惹桃花的臉，就算用在威嚴的話說出來都略帶輕佻，于是他爸一下子怒了。

曾經龔程在軍隊磨練過，誰知道脫了軍裝，全身的浩然正氣蕩然無存，說起話來都痞裏痞氣的。

龔震天感覺到自己的血壓在龔程的痞裏痞氣中騰騰的往上，要是有八角胡，估計都能被他吹起來。

原本靜谧的大廳裏，突然被這兩個原本氣壓不和的兩個人攪得天翻地覆，前一刻還在期盼兒子回家的慈父蕩然無存。

在他們還沒有開始時，龔鄭果斷打斷了他們，“你路上不是困得要死嗎，到家了，怎麽的又不困了，趕緊上去休息。”

龔程哦了一聲拖着行李箱上樓了。

“你看看，你看看他，在外面什麽都沒學會，站沒站樣，說話也沒個說話的樣子……”

龔鄭有點頗為好笑的看着這對父子，雖然老爺子氣，可他看得出來他心裏在說終于回家了，他在外的兒子終于回家了。

龔鄭默默的聽着他的絮叨，他沒有感覺到煩，相反他感覺到一種家的溫馨。

龔程推開門倒在床上，掏出手機，繼續看裏面的照片，他也沒有想到，這幾日不知不覺竟然給顧和和照了那麽多照片。

“你怎麽在這？”

“快收拾一下，下來吃飯，媽做了一桌子的飯。”

龔程迷迷瞪瞪的根本沒有聽到他對稱呼的改變，“哦，我這就下去。”

要說在這個家裏誰最盼着龔程回來，非他的媽媽莫屬，之前就不同意把他送出國讀什麽書。

後來龔程過節也沒有回家，再見到兒子心裏一陣心酸，在她眼裏，兒子長得好，有能力，又聰明。

“你多吃這個……”

“這條魚是我今天一大早就去買的，絕對的新鮮……”

……

雖然小兒子在國外遭罪，如今終于可以享享福了，但是大兒子也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她當然也沒有忘了他。

“我今天去竟然發現有你愛吃的窩瓜，來嘗嘗……”

“這個魚你多吃一些，我聽說醫生要經常熬夜，得多補補，過會你帶一些回去……”

龔震天看着程素心給這個夾完了給那個加，就是沒有自己的分，明明白白給嫌棄了心裏真不是滋味。

他故意咳嗽了一聲，他看向他媳婦，她倒好看都沒看。

他接連又咳了幾聲，連兩個兒子都回過頭來看他，她終于開口了：“卡着了？”

老爺子一臉寫滿了快給我夾快給我夾，結果人家看了他一眼，“感冒了？過會去吃藥，真是的，兩個兒子在家呢，你少出門啊，別傳給他們。”

龔鄭挑了一塊肉放到老爺子碗裏，老爺子一顆碎的七七八八的心，好歹黏了幾塊，他聽到自己的兒子淡淡的說，“這肉媽做的不錯。”

龔鄭話音剛落，剛才鬧騰的餐桌上靜了下來，程素心有點不可思議的問，“你剛剛叫我什麽？”

龔鄭擡起頭，“媽，我剛才說這肉媽做的不錯，不肥不膩，适合爸。”

程素心的眼睛瞬間濕潤了，對啊，這是她兒子啊，她養了十多年的兒子啊。

“恩恩，好孩子，好吃你就多吃一點，不夠我再做……過會你再帶一些回去啊……”

龔鄭這一聲“媽”，龔程也挺奇怪，他一直叫阿姨，他突然記起剛才在樓上他說的那句話，“媽做了一桌子的飯”，原來之前他就已經改口了啊。

“為什麽？”

“因為我回來了。”

回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包含了太多的含義，龔程卻聽懂了，“是啊，哥，我們都回來了。”

“你回來，展輝知不知道？”

龔程心裏一個哆嗦，好像自己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被他一語道破，他有點惱，“突然決定回來的，難不成我還要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龔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個話題被挑開，龔程的心裏立刻像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一樣不平靜。

他這次回來最想見的人，就是展輝，他最不想見的人，仍舊是展輝。

他到現在都沒有想好，怎麽去面對他，又怎麽和他說。

龔程決定在沒有怎麽開口前不去找展輝，但是這樣一下子空出來好多時間。

以前的那些哥們也不能找，在床上躺了幾天時差覺之後，決定去買點禮物送給他哥，這麽多年他哥終于肯認他們是一家人了。

龔程以前的那些女朋友的東西，大都是他那位敬業的秘書給挑的，再不就是他帶着她們去商場，她們看中什麽他刷卡買單。

他還真沒有單獨給一個人買什麽禮物，在他常去的幾家店裏逛了一圈後，突然發現他對他哥的喜好一無所知。

店員問他選什麽顏色，他不知道。

店員問他的尺碼，他不知道。

後來店員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但是龔程是誰，臉皮比城牆還厚，面不改色的又轉了一圈，眼睛突然在櫥窗裏的模特身上的腕表停住了。

龔程有些出神，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他哥，他到一邊接電話一邊問：“哥，你說白色好看還是黑色好看？”

手機的那端的龔鄭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又看了一下手機，沒有撥錯號啊，“……”

“你覺得我很有經驗？”

“你給參考一下啊，我這不是突然有選擇恐懼症麽？”

“龔二少，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就你那魅力往那一站，什麽顏色都黯然失色。”

“我知道啊。”

“那你打電話什麽事，快說，我忙着呢！”

“哦，為了你好過，過會媽媽的電話你別接啊。”

“為什麽啊？”

回答他的是滴滴的電話聲。

等他轉過身時，就看到了展輝，身邊還站着一個美女，美女手裏拿着他剛剛看中的腕表，展輝給店員遞過一張卡。

龔程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買來的禮物并不是送給他哥，而是那個他或許永遠不會再見面的顧和和。

是不是很諷刺？

一套的禮物，他和展輝竟然會都打算買下來。

“龔…程，你回來了。”展輝一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龔程，一抹驚訝掠過。

龔程笑嘻嘻地往前走了兩步，“恩，剛回來沒幾天，被我媽禁在家裏倒時差......”

“這不剛放出來，還想着去找你聚聚呢，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啦，你啊，真不稱念叨……”

“行了啊，出去後，口才就是不一樣了，”展輝倒了他一拳，“你怎麽在這？”

龔程努努挂在他臂彎裏的袋子，展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來買這個？”

“什麽叫我來買這個！我怎麽不能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