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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霍家老宅,庭院深深,即便再強的光線折射進來,藏在陰暗角落的地方也永遠不會被照亮。

傭人倒了整整一瓶蓋的藥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仰頭吞下,就着茶水用完藥。

把人晾夠了,才慢慢開口,“留下來吃個飯,兄弟倆冰釋前嫌。”

被晾着的人端起茶杯,饒有興趣地品茗,絲毫沒有要回話的意思。

旁觀者若進來一瞧,還真不知道是誰晾着誰。

老爺子等不到他同意與否,不耐地用拐杖點了點地面,發出沉頓兩聲。

霍斯言這才從容不迫道:“公司還有事。”

“斯言!”老爺子黑了臉色,拄着拐杖站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給予厚望。”

霍斯言勾着唇扯出一抹諷笑,毫不畏懼與他對視,“接下來您是不是要提醒我,別因為一個女人大動幹戈?”

這話看似随意,可老爺子卻從中聽到了一股強勢的鋒芒。

不愧是他的兒子。

老爺子心有贊許,卻也不滿他的忤逆。

他威脅道:“別忘了,你二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霍家原有三個兒子,排行第二的那位不顧霍家上下所有人的反對,娶了一個二婚的寡婦,放棄一切,改名換姓,從此不再踏入霍家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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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這是在警告霍斯言,如果他敢為了郁卿做出違逆霍家的事情,他的下場也是如此。

霍斯言沉默了兩秒,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淡笑,“聽說二哥最近剛添了第二個孩子,二嫂的律所連續幾年獲得十佳律師事務所榮譽,錦旗也挂滿了好幾面牆。”

離開霍家後,事業愛情皆美滿,未嘗不好。

老爺子的面色徹底鐵青下來,“你非要護着那個女人?”

話音剛落,幾乎是一瞬間的,霍斯言便在心裏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答應過郁卿,會護着她,這個承諾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但想到老爺子才吃了藥,便沒說出口,免得再給氣出好歹。

他撂下茶杯,站起身,面色恢複一貫的平靜,“您注意身體,我先走了。”

老爺子穩住惱怒的氣息,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我已經任命庭年為寰宇的副總,與你共同處理集團事務。”

霍斯言的腳步絲毫沒有停留,頭也不回,雲淡風輕抛下兩個字,“随意。”

郁卿宿醉的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果不其然的頭痛欲裂。

“芬姨,霍斯言呢?”她揉着暈乎乎的小腦袋,四處張望。

看不見人,她心裏莫名空落落的,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連自己怎麽回來的都不記得了。

王芬給她墊了個靠枕在後背,忍不住取笑道:“小姐自己的頭還暈着呢,就惦記着找先生啊。”

“我才不是惦記他。”郁卿伸手揪了揪發熱的耳垂,偏過頭囫囵解釋,“我,我找他只是想問問昨晚的事情。”

王芬笑笑不置可否,“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王芬将早就準備好的藥膳喂給她吃,吃完後,宿醉的頭暈立刻緩解了不少。

郁卿的記憶只停留在霍斯言脫下外套給她披上的畫面。

昨晚她孤身一人被困在烏煙瘴氣的包廂裏,不管霍庭年說什麽,她都照做,盡量不惹怒他。

酒一杯杯的喝,她的視線也一直眼巴巴地望向包廂門口,期盼着霍斯言會來救自己。

霍庭年察覺到她的視線,陰恻恻笑了兩聲,“郁小姐,我跟你一樣,期待他的出現。”

郁卿霎時心裏一緊,她明白霍庭年的意思,如果霍斯言來了,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分量的。

既然是有分量的人,那麽就等于捏住了他的把柄。

郁卿開始心亂如麻,甚至産生了猶豫。

如果霍斯言不來,就代表沒有任何人能牽制住他,可是如果他不來,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所以當霍斯言真的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歡喜。

不只是劫後餘生,而是他選擇了她,他說過會護着她,他真的做到了。

回想起驚心動魄的昨晚,她就感覺心裏像塗上了一層蜜,抱着被子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忽然有些好奇,當初許淺受傷,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為她披上外套的?

想到這裏,心裏竟莫名有些不太快意。

不對!

我在想什麽呢,霍斯言都說了是對員工的關照。

別亂想別亂想。

她晃了晃腦袋,甩掉雜念。

“對了芬姨,你知道霍斯言今天什麽時候會回來?”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她想告訴他,謝謝他昨晚來救自己,謝謝他一直保護着她。

她的心裏積了一堆的話和情緒,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他全盤展現,毫無保留。

王芬說:“沒意外的話,先生都會回來吃晚飯的。”

郁卿頓時緊張起來,“那不就還剩幾個小時了!!”

小姑娘立刻掀開被子走下床,飛快走進浴室。

洗漱完後,又在衣帽間待了許久。

一屋子的衣服都快挑花眼了,還是沒找到一件合适的。

“霍斯言好像更喜歡我穿白色……”

不對不對。

她又拿起一條淺黃色的連衣裙。

“上次我穿這條裙子,他也說過還不錯來着。”

換好衣服後又試了不少口紅色號,甚至化了薄薄的妝容。

她對打扮自己這件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上心。

以前為了不讓霍斯言注意到自己,她總是素顏在家,穿的也是家居服。

可是今天,她想在他面前展現出最好的自己。

漂漂亮亮的,完美的自己。

被落日染紅的天際一點點淡去,夜幕來臨。

王芬端着果汁走出來,望着坐在花園秋千上的少女背影,月色襯着她一身銀白紗裙溫婉柔美。

卻也莫名的,透出一抹落寞。

“天都黑了,小姐別坐在這裏了。”

郁卿回過頭,沒去接果汁,只急急問,“芬姨,霍斯言來電話了嗎?”

“還沒呢,小姐先進來吃飯吧,別餓着了。”

她搖搖頭,視線望向門外,“可是我想等他回來一起吃。”

“那咱們就回家裏去等,夜裏風大,別回頭着涼了。”

郁卿看了眼外面的小區馬路。

很安靜,沒有任何車聲。

夜裏的秋風襲來,涼意當頭澆下,灌滿全身。

指針指向十二點。

郁卿無數次透過落地窗望向外面,熟悉的車子還是沒有出現。

靜默半晌,她從唇邊溢出淺淺的一聲低嘆。

王芬看着她從下午的滿心期待,到晚上的失落成空,有心想勸慰幾句,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先生不準點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小姐這麽滿心期盼先生回家,卻是頭一次。

郁卿上樓回了房間,走到鏡子面前,端詳着自己。

粉撲撲的少女妝容,剪裁貼合腰身的高定裙裝。

她從未這麽精心打扮過自己。

滿腔熱情被晾涼了,大概,以後也不會有這種心思了。

拿出卸妝巾将口紅卸掉,換下裙子,拿上睡衣進了浴室。

整個過程她都安靜地沒說一句話,臉色也蔫蔫的。

是啊,霍斯言不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為什麽要這麽失落呢。

心中被困惑和低落填滿。

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打開房門,她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霍斯言的卧房。

門關着,沒有任何動靜。

所以他真的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難道這次又是哪個員工受傷了嗎?

郁卿無精打采地走下樓,視線随意地一瞥,看見了餐桌上還沒收回去的餐具。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三步并作兩步跳下臺階,走進廚房急急問:“芬姨,是霍斯言回來了嗎?”

王芬點點頭,“是啊,先生昨晚很晚才回來,這不,剛吃完早餐出門了。”

話音一落,郁卿迅速轉身往外走,打開大門,看見車子已經開出了花園。

她甚至來不及多想,氣喘籲籲追出去,車子卻沒有任何停留,轉了個彎迅速消失在眼前。

郁卿的腳步一個踉跄,停了下來,定定地望着車子消失的方向。

王芬急忙撐着傘出來,“小姐您這是幹什麽呀,外面還下着雨呢。”

郁卿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車上,壓根沒發覺下着雨。

衣肩上被雨珠暈染出大片水漬,小臉上也落了幾道雨痕,不仔細看反而像淚痕。

郁卿抿着唇不發一語,站在傘下,她回想起初次在花園裏見到霍斯言的那天,他也是這樣為自己撐着傘。

她的唇角慢慢耷拉下來,細軟的手指垂落,無意識地揪着衣擺。

“芬姨,他知道我昨晚在等他嗎?”

“知道知道,早上我跟先生提了,先生還叮囑我呢,說秋天風大,以後不能讓你長時間坐在秋千架上免得着涼。”

王芬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又道:“先生還是很關心你的。”

“他真的關心我嗎?”

她微不可聞地低喃,心頭一團亂麻,“那他為什麽,不能等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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