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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郁卿實在不理解，上次明明是她說可以不必認她這個媽媽，既如此，現在又何必用這種指責的語氣來反問她呢。

氣氛正僵持着，王琴洪亮的聲音傳了進來。

“不愧是高級VIP病房啊，好氣派！”

王琴走到病床邊，親親熱熱地握着郁卿的手，“小卿啊，身體好些了嗎，我跟你媽媽聽說你出事了，馬上就過來看你了。”

王琴四處張望，見霍斯言并不在這裏，瞬間覺得這趟有點白來。

“謝謝，請坐吧。”郁卿收回被她握住的手，往旁邊的沙發方向指了指。

游蘭并沒有坐下，亭亭站着，衣飾和妝容從頭到腳無不透着講究，她似乎在什麽場合都如此完美，就像放置在櫥窗裏的精美擺件。

游蘭端量着郁卿，語氣風涼，“你要是聽我的離姓霍的遠一點，今天就不會受傷。”

“我受傷是意外，與他無關！”郁卿蹙着眉梢反駁，臉色仿佛又蒼白了幾分。

新媒體部是她主動要去的，直播間也是她好奇進去的，這件事壓根怪不到霍斯言頭上。

郁卿倔強的目光迎上她，“如果二位是來探病的，那我很感激，如果有別的目的，那請走吧。”

游蘭的臉色一沉，沒說話，也沒走。

這時，護士走了進來，“郁小姐，機器提前準備好，您可以來做檢查了。”

“好，我現在就去。”

郁卿掀開被子，雙腳下床着地的一瞬間有些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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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的扶住腦門，而游蘭則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個人拽住免于摔落。

這是她們第一次有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郁卿聞到了游蘭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她的神色一怔。

原來，她也喜歡茉莉。

“謝謝……”郁卿內心微動，後退兩步與她拉開距離。

“我陪你去。”游蘭忽然開口。

郁卿的眼裏閃過複雜的光，她沒說話，只當默認。

“那二嬸也陪你去。”

王琴等在檢查室外面的走廊，游蘭則一直陪她進到了裏面。

等待醫護人員做準備的時候，郁卿眸光遠眺，聲音很淡的開口，“以前我感冒發燒，都是爸爸陪我去看病的，但是點滴室裏的其他小朋友都是媽媽陪着的。”

“我不是說爸爸就不可以陪小孩看病，只是——”話頓，她微不可及地輕嘆了聲，“我只是有一點點遺憾，別人都有媽媽陪着，只有我沒有。”

游蘭的心口猛地一窒，望着小姑娘往前走去的背影，她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檢查結果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郁卿又回了病房等候。

游蘭的臉色比方才緩和了不少，她對郁卿說，“出了院你可以回我那裏住。”

王琴跟着道：“不然回二嬸家裏住也可以，咱們都是一家人。”

“不必了。”

郁卿拒絕的很幹脆。

她在最困難的時候她們沒有出現，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這種遲來的關懷了。

游蘭蹙眉道：“我最後一次勸你，你跟霍斯言不會有結果，因為你爸絕不會同意。”

游蘭清楚的知道郁遠山當年有多厭自己，多憎霍家。

她承認當年是自己對不起他，所以她現在才會極力勸阻他的女兒跟霍家扯上關系。

“大嫂你別激動，我看小卿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大哥最疼小卿，肯定會依着她的，而且霍三少爺不僅手攬寰宇大權，日後還是霍家的當家人，咱們瀾川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眼熱呢。”

王琴明面上笑呵呵勸着，心裏忍不住鄙夷，她游蘭當初不還是從霍家出來的，離婚輕松分走了她們郁家大半財産，如今在這裏充當什麽正義使者。

“為什麽爸爸那麽讨厭霍家？”

“你真想知道？”

“對！”她迫切地想知道緣由。

游蘭沉默半晌，轉頭朝王琴道：“阿琴，你先出去等我吧，還有，以後別叫我大嫂了。”

王琴尴尬地笑了笑，仍厚着臉皮攀親，“哪能啊，你始終是我大嫂。”

病房的門被關上，游蘭不算溫柔的話音平靜陳述。

她口中的陳年往事跟蘇南禹當初調查來的相差無幾。

端看霍家這幾個兒子的顏值就可以知道，霍老爺子年輕時候可謂英俊，不僅出手闊綽，還把處在水深火熱的游家救了回來，游蘭被他深深吸引，既視為恩人，也是珍藏在心底裏的人。

只是後來，王子與灰姑娘的夢破碎，他竟然親自開口要她嫁給別的男人，将她當成生意上的一顆棋子。

她心灰意冷，如他願嫁給了一直愛慕自己的郁家長子。

其實她也被郁遠山的體貼和愛護感動，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心也在慢慢愈合，只是後來，郁遠山知道了一切的真相，離婚，也是他先提出來的。

那一瞬間，游蘭覺得整個人都解脫了，可心底裏也有一絲慌，像是整個人被懸在高處，不上不下的那種慌，她感覺自己可能失去了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郁卿聽完，只覺難以置信，甚至整個三觀都被颠覆，“你不喜歡爸爸，為什麽要嫁給他，為什麽要生下我？”

“因為有人需要我嫁給他，而他正好也喜歡我，至于你——”

游蘭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但她還是說了出來，“我本來就沒想要生下你。”

郁卿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她的唇色白了一片，話哽在喉嚨處，輕顫開口：“你……你說什麽？”

游蘭咬牙撇開臉去，避開她的目光，“但是你爸很喜歡孩子，我跟你爸離婚，他什麽都願意放棄，只要你這個女兒。”

郁卿的手心緊緊攥着身上的病號服，忍着心底翻滾的情緒，低着頭，眼眶猩紅。

“事情你都知道了，這下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極力阻止你。”

游蘭的心底五味雜陳，轉身行至病房門口，她停下腳步，“我不喜歡來醫院這種地方，你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諸如此類的意外。”

病房的門再次被關上，室內又陷入沉寂，長久的沉寂。

直到霍斯言趕來，郁卿還是保持着先前的動作。屈膝抱着身上的薄被，将下巴抵在膝上，頭發散落，遮住了臉頰。

霍斯言喚了她好幾聲，小姑娘才如夢初醒，慢慢擡起頭。

霍斯言這才發現她濕潤紅腫的雙眸，他心下一緊，連忙問：“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郁卿拽住他的手，嗓音低啞，“不是……”

她半跪在床上，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撲進他懷裏。

“怎麽了？”霍斯言不自覺放緩聲音，托着她的腰，掌心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郁卿搖搖頭，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一串串跌落下來，“我害怕……”

她從來沒有這麽無措過，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霍斯言，她習慣了在他身邊的日子，她甚至沒辦法想象沒有他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可是游蘭的話卻像是沉重的烙印般印在了她的心口。

她原來，是不該被生下來的人啊……

聽着小姑娘厚重的鼻音，霍斯言暗暗自責，她這是哭了多久，明知道這是她第一次住院，他真不該離開的。

“抱歉，我回來晚了。”他溫柔地低喃在她耳邊。

哪知這話惹得郁卿哭得更兇，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抱住他。

醫生和兩個護士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都吓了一跳。

霍斯言回頭見着來人，也沒避諱放開懷裏的小姑娘，溫聲朝他們說：“麻煩你們稍後再來吧。”

醫生深知他的身份，連忙點頭。

護士跟着走出去，三步兩回頭竊竊私語：“我宣布這是本年度最帥的男家屬了，而且好溫柔啊啊啊。”

另一個護士也道：“甜甜的戀愛什麽時候輪到我啊啊啊啊！！”

郁卿自然也聽到了動靜，抽噎了幾聲，止住了淚水，從霍斯言懷裏慢慢擡頭。

“不哭了？”

“嗯……”

霍斯言抽過紙巾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又進洗手間浸濕了毛巾給她擦臉。

“那我讓醫生進來了？”

“好。”

霍斯言望着她情緒低落的臉色，眸底的疑慮一閃而過。

他道：“以後我一定陪着你。”

郁卿的唇瓣動了動，望着男人溫柔的眸光，她幾度欲言欲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所幸郁卿和林秘書的檢查報告都沒有什麽大問題，反倒是俞漾的骨折得養上半個月。

林秘書由陸冬送回家，外加一個星期的帶薪休息和獎金。

雲錦灣別墅裏，芬姨也早就做好了一桌飯菜等着給郁卿接風。

聽着外頭的汽車聲音，芬姨連忙摘下圍裙，拿上東西走到門口。

“小姐你終于回來了，來來來，讓我給你揮一點柚子葉水。”

芬姨的手中拿着幾片沾着水珠的柚子葉，往郁卿的胳膊點了兩下。

“這是我們老家那邊的風俗，病人出院後用柚子葉的水灑一灑，以後就會無病無災了。”

不巧的是整個別墅區都沒有人家裏種柚子，王芬一大早跑了好幾個水果攤才找到了這麽新鮮的兩片。

王芬上下打量她，心疼道：“小姐都瘦一大圈了。”

“芬姨……”郁卿才剛止住淚水的眼眶又熱了起來，她伸手抱着她，“謝謝芬姨。”

許是剛出院，郁卿的午餐飯量吃得并不多，可是吃晚飯的時候，郁卿也是吃了兩口就飽了。

王芬覺得不太對勁，霍斯言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郁卿坐在沙發上拿着逗貓棒逗皮皮，可是連逗貓棒的羽毛脫落了都沒注意。

霍斯言将她整個心不在焉的狀态盡收眼底，他沉思稍許，拿着手機走到陽臺，撥了個電話過去。

“陸冬，你去趟醫院，查查早上誰去看過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