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俊俏
第28章 俊俏
用過早膳, 侍婢前來通傳,聞人禮回來了。
聞人禮是國公府的二老爺,聞人驚闕的生父, 上了年紀,蓄着美髯須,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
江頌月嫁過來三日,只與這位公爹見過三面,說過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句。
這日同樣,聽他說了些場面上的囑咐後, 兩人退出,準備去江府。
江頌月近距離接觸過的父子, 只有姑丈一家,那對父子, 做爹的貪心, 做兒子的懦弱, 但關系緊密,與聞人驚闕這對父子全然相反。
扶着聞人驚闕穿過月門,她沒忍住心中的好奇, 問:“你娘在世時,你們父子關系也是這樣冷淡嗎?”
聞人驚闕道:“母親素來不管事。”
就是說他娘沒什麽存在感, 在與不在,沒有什麽區別。
江頌月沒法理解這樣的血親關系。倘使她父母在世, 她是絕不會與父母這樣疏離的。
“你也這樣覺得嗎?”
說話時有陣風吹來,掀起江頌月鬓邊的碎發,讓她暫時停下腳步, 松開了聞人驚闕。
将碎發撫至耳後,她再踮起腳将聞人驚闕頰邊被吹亂的發撫了撫。
聞人驚闕的手順勢擡起, 扶住她的胳膊肘,被她的寬袖遮住。
“沒印象了。”他說道,“我對她的記憶只有十五歲之前屈指可數的幾面,太久遠了,記不清了。”
江頌月有點為未曾謀面的婆母難過,嘆了聲氣,手放下時順便把聞人驚闕的袖口抻了兩下。
她想要爹娘,可惜爹娘死的早。
聞人驚闕有爹娘,可惜有與沒有一個樣。
遺憾時,聽不遠處有人笑道:“今日不是要去江府?你們倒是不急。”
江頌月回頭,瞧見被風吹得簌簌搖曳的景觀竹附近,有一個眉眼溫柔的年輕婦人,身着雲繡霧藍織錦裙,外罩銀色的牡丹薄絨披風,寬松的衣物遮不住她腹部的隆起。
是袁書屏,身邊跟着面色不虞的聞人雨棠。
“三嫂。”江頌月牽着聞人驚闕轉身,與她行禮。
袁書屏由侍女扶着走來,目光向兩人袖下牽着的手上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道:“今日怕是要落雨,快些去吧,以免歸來不便。”
已與長輩請示過,随時可以啓程,江頌月打着晚去不回的主意呢,巴不得快些落雨,根本不急。
但這話不能說。
她瞟向聞人驚闕。
“這就去。”聞人驚闕笑着說道,“今日天寒風大,三嫂身子重,當心着涼。”
與袁書屏寒暄後,江頌月看向聞人雨棠。
放在以往,聞人雨棠早該出聲找茬了,如今江頌月成了她的五嫂,身份比她高,她才沒吭聲,就是面色很是難看。
江頌月不想鬧笑話,沖她微微颔首,把長嫂的姿态擺出來,應付過去就得了。
兩人關系素來不好,袁書屏是知曉的,見狀不好說什麽,但面前還有個聞人驚闕,做妹妹的見到眼盲的兄長,一句話不吭假裝不存在,那就是聞人雨棠的不是了。
她這親嫂嫂沒看住妹妹,也有些責任。
袁書屏沉下臉看向聞人雨棠。
聞人雨棠這才不情願地福身,“五哥。”
聞人驚闕恍悟,“六妹也在?你不出聲,五哥還真不知道呢。”
這句說完,袁書屏眉頭一皺,再次無聲向聞人雨棠施壓。
聞人雨棠這一個多月來屢次受罰,是學乖了點兒,但心中委屈不減,她憋屈地找了個理由,悶悶道:“我在看五嫂呢,沒來得及與五哥說話。”
“是嗎?”聞人驚闕聞言笑起,仿若對兩個姑娘的不合全然不知,問,“看了這麽久,是覺得你五嫂貌美嗎?”
“……嗯……”
相識三載,江頌月頭一次聽見聞人雨棠說她的好話。
這簡單一個“嗯”字,能讓她心梗上三個月,午夜夢回,估摸着想重回今日,扇自己幾巴掌。
江頌月心裏舒爽,但見好就收,挽着聞人驚闕的手微微用力。
後者察覺她的意思,道:“你五嫂與我今日有正事要做,你想找她說話,改日提早約吧。”
聞人雨棠咬牙切齒地應下,與他二人道別。
等二人走遠了,她才怒氣沖沖道:“我想與江頌月說話?也不想想她什麽出身,她配與我說話嗎!”
袁書屏遙望着遠處,沒有理她。
庭院被灰蒙蒙的天空籠罩着,秋風肆虐,吹得枯葉飄零,在這一片晦暗顏色中,只有兩道鮮豔色彩。
新婚夫妻今日第一次回娘家,都是盛裝打扮過的,兩人挽手并行,衣袂在風中翻飛,遠看着,好比風中比翼雙飛的彩蝶,好不親昵自在。
“我真想不明白五哥為什麽要娶她?祖父也是,怎麽能答應……”
聞人雨棠說了半天,一句贊同也沒得到,發現袁書屏盯着前方發呆,也看了過去。
看清後,她臉一皺,鄙夷道:“大庭廣衆之下就如此拉拉扯扯,到底是小門戶出來的,真不知羞恥!”
“你五哥看不見,不讓人扶着,如何走路?”
“那也不至于讓江頌月來扶,前日我就想說了,那麽多族親長輩都在呢,江頌月竟一點不避嫌地與五哥牽手,開席的時候,我瞧着她都恨不得上手去喂我五哥了……怎麽會有這麽寡廉鮮恥的人!”
袁書屏想起來了,那日江頌月全程小聲與聞人驚闕說話,問他想吃什麽,不斷地給他夾菜。
她大着肚子呢,夾菜也不方便,可聞人慕松一眼沒多看她,給她夾菜的只有婆母和侍婢。
“人家是夫妻。”她道。
“夫妻又怎麽樣?三嫂你肚子這麽大了,也沒要三哥來扶啊。”聞人雨棠說得斬釘截鐵,“那江頌月以前看我五哥的眼神就不對,定是早就打五哥的主意了……”
袁書屏心上被刺了一刀,心緒沉悶,已聽不進她的話了。
三嫂你肚子這麽大了,也沒要三哥來扶啊。——她不想嗎?是他不願意。
聞人慕松就是一塊冰,人前不曾對任何人表現出親近之意。
有人羨慕她得了個英俊且忠貞不二的夫婿,可誰又知曉,他這夫婿人後與人前是一樣的冰冷呢?
袁書屏再往前看,見江頌月二人已走到圍着護欄的折橋上。
一身鮮豔石榴紅裙的江頌月松開了聞人驚闕,繞到前面倒退着走路,聞人驚闕既無竹杖,也沒人攙扶,由着她聲音的指引順利跟上。
袁書屏看得豔羨,心道,若是聞人慕松也能瞎上一回就好了。
聞人雨棠對她所想一無所知,還在責罵江頌月,“依我看,什麽夜鴉山匪都是假的,五哥眼睛受傷就是江頌月一手策劃的!”
.
車攆尚未停穩,管家就帶着人跑出來,殷切迎着江頌月與聞人驚闕。
他們這邊被簇擁着去見江老夫人,另一邊,侍女氣喘籲籲,先一步跑去內院傳信。
“來了來了,帶了許多禮,兩人還是牽着手過來的!”
“當真?”
“真的!可親密了!”
江老夫人喜不自禁,忙拄着拐杖往廳外走,到了外面沒眺望到夫妻二人的影子,趕緊又喊侍女上茶點,讓人檢查她的衣着可還得體。
侍女道:“老夫人您忘啦,咱新姑爺看不見的。”
江老夫人“嗨呀”一聲,道:“我怎麽和丫頭犯了一樣的錯!”
侍女紛紛捂嘴笑,只雲翹不知道這有什麽可笑的,一板一眼問:“緣寶閣那事已瞞了三日,今日能告訴縣主了嗎?”
江老夫人的笑立刻止住了。
江頌月大婚當晚,緣寶閣後院走水。
幸得下人起夜及早發現,火勢很快被撲滅,并未引起傷亡,連走水這事都沒傳出去,可江頌月想用來做喜服的那批鲛魚錦出了意外。
掌櫃的不敢在那會兒去國公府找江頌月,就找到江老夫人這裏。老夫人做主,讓所有人對此保持緘默,一切等新姑爺登門之後再說。
今日新姑爺登門。
“用過午膳再說!”江老夫人一錘定音。
江頌月與聞人驚闕到了花廳,見到的便是一張張喜上眉梢的笑臉,可見江府所有人對這位盲眼姑爺都十分滿意。
給江老夫人敬了茶,幾人在花廳閑聊。
聞人驚闕長得俊,又愛笑,這邊親昵地接受江頌月的照顧,那邊一口一個祖母,把江老夫人哄得合不攏嘴。
同時他手上也沒停,仔細剝着核桃,小塊的果肉自己吃下,囫囵的放在盤子裏,堆滿半個碟子,再推給江頌月。
江頌月臉紅地接過,一半分給祖母,一半放在自己面前。
核桃果肉飽滿香酥,偶爾帶有一絲淡淡的苦味,但江頌月只覺得甜了。
祖父去世後,她只剩下一個親人。沒想到幾年過去,現在多了一個,還這樣溫柔體貼。
江頌月看着最親密的兩人,心裏的歡喜難以言表。
江老夫人也高興,這麽俊俏、識禮數、知道疼妻子的年輕人,怎麽就讓她孫女兒撿到了呢?
真是菩薩保佑!
閑談了會兒,江頌月忽然記起一件事,與江老夫人做口型:先前說過讓你好好看看他,我做到了吧?俊不俊?
“……不冷不冷,府裏人多,都盡心着呢……”江老夫人嘴上與聞人驚闕說着話,眼神與江頌月彙合,一個勁兒點頭,就差把“俊”這個字說出口了。
聞人驚闕只當自己是個真瞎子,對祖孫倆的互動視若無睹,繼續溫聲道:“祖母若是有事,盡管讓人去府中通傳,說一聲我就來了。不必顧慮,左右我在府中也是閑着。”
“哎,好孩子……”
說這句話時,江頌月朝着聞人驚闕臉上使眼色,江老夫人看過去,被那風流眉眼分了心神,答得有些敷衍。
江頌月見狀,直接開口:“玉鏡別動,你臉上沾了點兒棉絮,我給你擦掉。”
她站起來,來到聞人驚闕面前,一手托着他下巴讓他仰臉,另一手招呼江老夫人上前來。
——上前來,近距離仔細看看他有多俊俏。
江老夫人也不怕臊,趕忙讓侍女将她攙扶起,輕手輕腳地靠近了。
一老一小兩張臉無聲湊到聞人驚闕眼前。
江老夫人花白的鬓發、江頌月烏黑的卷睫,纖毫畢現到他能數出來,還得假裝沒看見。
聞人驚闕心中默然,目光渙散着,順着江頌月的手仰起頭,以方便這祖孫倆觀賞。
如何?——江頌月驕傲地沖江老夫人擡下巴。
江老夫人面露贊嘆,看着被她大大方方摸着臉、不躲不閃的聞人驚闕,欣慰又欽佩地點頭,一臉“我孫女兒出息了”的表情。
就連側面扶着江老夫人的侍女,都一臉快按捺不住的欣喜與癡迷。
聞人驚闕:“……”
這近距離的打量與堂而皇之的點評,饒是他也有些撐不住。
這盲眼還得繼續裝。
他盡量把注意力放在江頌月的手上,問:“這時節,我臉上怎麽會有棉絮?”
江頌月眼睛眨了眨,道:“嗯……不是棉絮,我看錯了,是、是在哪兒沾上的蛛網……”
她朝後方使眼色,侍女回神,忙扶着江老夫人坐回原處。
江頌月雖與聞人驚闕成親了幾日,給他喂過飯,為他擦過嘴角,這樣直白地摸臉還真是第一回。
聞人驚闕的臉白淨如玉,摸着溫熱光滑,就是不夠圓潤,眉骨、鼻梁骨與颌骨硬得硌手。
不過這點兒不足可以用秀色可餐的容貌抵消。
江頌月在他面前俯首,望着他仰起的雙目中映着的自己的面容,覺得他好似在全神貫注地凝視自己一樣。
她面頰微紅,餘光瞥見祖母坐好了,兩手捧住聞人驚闕的臉輕晃了晃,這才松手,道:“好了,擦掉了。”
聞人驚闕:“……辛苦月蘿。”
江頌月臉上飛紅,“咳,不用客氣。”
江老夫人最是開心,笑呵呵道:“就是,夫妻間說什麽謝啊。”
“是呢。”聞人驚闕輕飄飄地附和。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