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我并沒有等多久, 很快就看到了齊康遠遠地走了過來,然而,他并不是一個人, 身邊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 而齊康的手機正在對方的手中。兩個人一起看着屏幕前行。
我瞬間反應過來, 齊康或許還不太會用手機的定位功能, 于是找了旁人幫忙。
我的助理還在車上,他下了車,應付了一番, 得知男孩是齊康的同學,順手取了一件小禮物送給他。
男孩推辭了一番, 最後還是拿了禮物離開了, 臨走前還和齊康約好了“明天見”。
助理又拉開門, 請齊康上車。
齊康看了一眼離開的同伴,又看了一眼助理,拿着從同伴的手中取回的手機, 上了我的車。
——他顯然是有些不高興的, 因為剛剛下車應酬的是我的助理, 而非我本人。
我猜他會認為我過于“有架子”,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意思。
但我并不想解釋, 因為我的确是這麽個性子,他剛認識了短暫的一段日子的熟人,并不值得我去浪費時間交際——況且按照我過往的經驗, 那人如此熱心腸,天生善良的概率有, 有所圖謀的概率也有,我懶得判斷, 幹脆從一開始就不要有接觸。
齊康坐在我的身側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剛剛期待着見面的我,仿佛是一個傻子。
我心裏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不能埋怨齊康,我們的三觀和處事方式總歸是不一樣的。
我用指尖摩挲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戶口,思考着齊康什麽時候會同我說話,正思考着,齊康就開了口,他問我:“今天一切還順利麽?”
我回過神,有些冷淡地回了他一句:“不好不壞。”
“你不喜歡我帶同學到你面前?”齊康直接抛出了一個直球。
我想說“并沒有”,也想說“我不習慣在有助理的前提下和陌生人交談”,但真正說出口的,卻是我未曾預料到的話語:“你的手機在他的手裏,你們靠得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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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康愣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了一點,他說:“我還是不太會用導航,這附近的路有點複雜,我怕我找不到你,剛好他在身邊,我就麻煩他幫忙了。”
這話與我最初的猜測是一致的,然而,當我花費了一點時間,再次回憶自齊康出現在我眼前,到最後他上車之間的經歷,卻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于是我問他:“是你向他求助的,還是他主動提出要幫你的?”
“我們坐在一起,他或許是看到我操作有些生疏,就問我要不要幫忙。”
“你婉拒過了麽?”
“拒絕了一次,我說我可以自己試試……”
“然後他沒等你試試,就拿走了你的手機?”
“……他只是熱心腸。”
“定位不止可以從我分享給你,也可以從你分享給他,他應該是有手機的吧?”
“我不會分享。”
“但他會,從你們的教學樓到這裏,步行大概要二十分鐘,他一直在用你的手機導航,對麽?”
“……對。”
齊康也終于反應過來了,他說:“他沒有理由害我,應該只是沒注意。”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好,除非他有所圖謀,”我無聲地嘆了口氣,“你不覺得他太過熱情了?如果說幫你導航,算他熱心腸,那這一路捧着你的手機不撒手,算什麽事?”
“……或許他只是喜歡我這款手機,想多玩一會兒?”
“那也沒有必要時刻捧着手機,看清大致的路線,捏在手機,拐彎處看幾眼也就算了。你那同學,是不是一直捧着手機、放大了路線,讓你跟着一起看,還離你靠得很近?這一路,他有沒有順便用你的手機軟件給他自己發了好友邀請?有沒有向你打聽家裏的情況?”
我問了幾個要害問題,齊康一個也沒有回答,我便知道,并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歸根究底還是那句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好,除非他有所圖謀。
齊康相信人性本善,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但我完全不信。
過了許久,齊康對我說:“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值得年輕人惦記的。”
“你長得不錯,”我擡起手,摸了摸他被我養得更加漂亮的臉,“可以惦記你的身體。”
“我都說了我已經嫁人了……”
“嫁人了也不是不能草,”我面無表情地說着粗俗的話語,“有些人,會更興奮,也更放心,畢竟有了家庭,不會粘人,也不必負責。”
“他說他是有女朋友的……”
“有女朋友也可以出軌,再說,除了圖色,也可以圖錢,哄好了人,再向你借錢,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他未必有那麽壞?”
“你需要證據?”
“調查公民信息是違法的行為。”
“不需要那麽麻煩。”
“你想做什麽?”
“我不會做什麽。”
齊康看向我的眼神,證明他并不相信我這句話,然而他也知曉分寸,很清楚關于這件事,我們之間的溝通最好到此為止。
他無法說服我,而他再繼續替那人辯解下去,只會激怒我。
我們又保持了一會兒沉默,齊康問我:“晚上想吃什麽?”
這是一個很生硬的話題開頭,我看了他一眼,說:“應該是吃涮肉。”
“怎麽想起來到學校附近接我?”
“你第一天讀大學,臨下班的時候,想到這一點,就叫司機掉頭來找你了。”
“我今天上課的時候,走了一會兒神,也在想你,本來以為回到家還要再等等你,但沒想到你來接我了。”
——也沒想到會出這麽個插曲。
我幫齊康補全了他未說出口的話語。
我将齊康垂落在臉頰旁的發絲向後挽了挽,對他說:“以後如果有時間,我會多接你一起回家。”
“還在那個停車場?”
“直接開進學校,你在哪個樓附近,我就去哪裏找你。”
齊康沉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說“好”。
我讓渡了齊康一點自由的權利,然而很快又将這一點權利收了回去。
我見過形形色色的許多人,不得不說,齊康是我見過的,戒心最低的一個。
他明明是被丁曉君徹頭徹尾地欺騙過的,卻沒有得到半點教訓,單純地還像那年剛剛成年的學生,對他人的好只有感激、沒有懷疑。
想到這兒,我甚至有了一點後怕的情緒,倘若放任齊康和他那同學繼續相處下去,或許在不經意間,又會養虎成患,生出些我不期待看到的波折來。
--
涮過了鍋子,齊康要做作業,而我則是要加班,我們找了個書房,開始工作和學習。
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脊椎,發覺齊康的手中捧着一本專業書,正在做預習。
“怎麽不去睡?”我明知故問。
“要等你。”他放下了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以後自個早點睡。”
“沒有你,睡不太安穩。”
這情話的确動聽,仿佛真的似的。
我攬着齊康的肩膀回了卧室,原本沒想做什麽的,但齊康很主動,我想了想他的課表,在意識到他明早沒課後,放縱了自己yu嚴樹。
情濃之時,我或許是太惡劣,半是玩笑半是故意地問他:“你這樣的身體,是怎麽在上的?”
齊康整個人都繃緊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地說:“我總歸也是個男人的。”
“那你第一次當男人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我逼問齊康,齊康卻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抱緊了我,親吻着我的嘴角,向我無聲地祈求着。
我本不想放過他的——但他眼角一直在落淚,不是生理性的眼淚,而是真的在哭。
他仿佛難堪到了極致,也難過到了極致,仿佛壓滿了花朵的嫩枝,再稍稍用力,就會被輕易折斷。
我用指腹擦過了他的眼淚,嗤笑出聲:“早晚會讓你和我說清楚這事。”
然而,我卻又一次地放過了他,沒有逼問下去。
--
第二天上午,我的下屬告知了我一個好消息——我旗下醫藥公司參與研發的新藥終于通過了最後一道審核,即将上市,這條消息讓醫藥公司的股票上漲了5個百分點,還沒有估算這款藥上市後将帶來的巨大的利益。
雖然金錢與我而言不過是一個數字,但在游戲領域接連受挫後,有這麽一個好消息,還是讓我心情愉悅。
午飯過後,雙喜臨門,我那款尚未拿到版號的游戲上了熱搜榜——倒不是公關團隊買的,而是游戲領域的大V連同玩家們自發搜索加熱的。
點進這個熱搜,裏面清一色都是玩家的好評,源頭則是今天游戲系統郵箱裏發放了大量的鑽石和抽卡體驗券。
最關注游戲版號的,除了游戲公司,就是參與游戲的玩家了——他們甚至比游戲公司更擔憂游戲會“涼涼”。
那款游戲沒有下發版號的“小道消息”傳出後,昨夜不少玩家甚至徹夜難眠,不斷刷新等待着官方的消息,而最後官方并沒有辜負他們,發布了明确的通知——不暫停、不下線、如期更新、贈送鑽石和抽卡券。
這種處理的方式,在游戲圈很少見,可愛的玩家們或許是被感動到了,自發地給這個游戲送了一場熱度。
——縱使不會改變版號審批的結果,也很難給相關方壓力,但玩家在通過這種途徑在向“路人”安利游戲和游戲公司,一方面拉了不少新玩家入坑,一方面也在隔空與游戲公司對話——“我收到了你的好意,很感動,作為回報,讓我們一起守護這個游戲,等待事态的轉機”。
這場熱搜,倒像是一封極浪漫的情詩。
心硬如我,竟然也有些感動了。
感動之餘,我也該幹一些正事了。
譬如,走一走“正道”,去幫助“挺身而出”、“不辭辛苦”、“不求回報”、“大公無私”的正義人士,查查我那“靠山”這些年做過的模棱兩可的糊塗事。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這是我應當享有的權利、應當履行的義務,我自然義不容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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