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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王一頓了片刻，臉上重新挂上谄媚的笑：“就是看中那塊地臨着忘川，能時刻感受到獄島光輝的沐浴而已。”

無常心中有些許懊悔，多餘問這一句，白白聽了一句廢話。

他轉頭看向花希顏，嘴裏的話卻是對王一說的：“那塊地，真是獄使衙門的麽？”

王一的冷汗又湧了出來，真的假不了，那假的也真不了啊。只要衙門不出示證據，普通百姓，哄騙了也便哄騙了，但這是無常大人，他如何哄騙？

他哆哆嗦嗦的開口：“大人，屬下口誤口誤，我的意思是，那塊地，是衙門早晚要征收的。”

“那你的嘴确實挺不穩定的。”花希顏插嘴調侃到，“既然不是衙門的地皮，那我合法合規的建設，哪裏出了問題，需要扣押我的人至今不放出來？”

王一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劉小五被抓起來不是因為地皮的問題，是尋釁滋事，打了人.......”

“那便尋來對峙一下。”無常開口。

王一忙應下，喊人去前街傳喚。

不多時，手下跑了回來，在他耳邊小聲回複了什麽。

王一臉色一變，對手下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轉頭看向這兩位爺，按照下屬的說法，那群混子，應該都是無常料理的，看來今日這人，還真是得放了。

他心裏合計着，先送走這兩人，再想辦法，于是開口說道：“那個......被打傷之人，說不追究劉小五的責任了，我這就派人去将小五放出來，來人......”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轟隆的一聲巨響。

王一與花希顏聞聲都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有無常還面色無常的小口喝茶。

随後一個鬼吏跑進來禀告：“大人，不得了了，獄牢塌了！”

未等王一答話，花希顏着急的喊道：“快帶路！”

那日，小五母親顫顫巍巍的樣子在花希顏腦中晃過，她已經失去了老伴，如果再失去這僅剩的兒子，那她真是再無顏面對她了。

幾人匆忙趕到獄牢面前，只見整個獄牢的外部都已經塌陷，裏面從外觀看起來，尚且完好。隐約能聽到獄牢內部，傳來斷斷續續痛呼的聲音。

王一忙安排鬼吏們搬石頭救人。現場一片混亂。

花希顏開始只去關心小五可否無恙，此時看着鬼吏們假裝積極實則慢吞吞的動作，她忽然明白過來，獄牢怕是就是王一下令炸掉的。

她不知道，王一為何執意要置小五于死地，難道那塊地，真的有什麽說法不成？

“禀告獄使，那邊那幾塊落石太大，我們人手不夠，實在是搬不動！”一個鬼吏過來禀報。

花希顏看了他一眼，張口諷刺道：“獄使手下的演技有待磨煉，這語氣不應如此平緩。”

衆人還在消化花希顏何意之時，花希顏上前幾步，撸起袖子，一擡手，将一塊碩大的石頭搬向了一旁。

于是衆人張大嘴巴，看着花希顏大氣不喘一口的一塊塊将大石頭搬到了一旁。

只消片刻，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通道。

花希顏沒有與王一再廢話，身影一閃，進了獄牢。

于此同時，無常才慢悠悠的踱步到現場。

獄牢裏面此時一片慘狀，好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是鬼吏審問犯人的地方，比較空曠，但距離出口比較近的幾個牢房，也受到了嚴重的摧殘。

花希顏不論是在凡間，還是在天庭，哪裏看過這種場面。

她壓抑着自己的恐懼心裏，喊人過來救治。

門外緊随她進來的鬼吏也有不少，聞言紛紛上前攙扶犯人。

花希顏看着被石塊壓在下面的衆人，雙眼浮上猩紅。

她慢慢将石塊一點點的挪到一旁，生怕一個不小心，讓被壓之人受到二次傷害。

當她看到幾個被壓成一攤爛泥的屍體之時，終于忍不住轉身吐了起來。

待王一與無常過來之時，花希顏剛吐完。

她眼中含淚，嗓子眼有說不出的難受，心口處像卡了一塊上不去下不來的石塊。

無常走到她跟前，扶起她來，與她對視了片刻。

花希顏感覺舒服了很多。她感激的看了無常一眼。

随後她重新振作，一個一個牢房查看衆人傷勢，還好除了門口那幾間牢房，裏面并未受到什麽波及，只是犯人們都處于半死狀态，想來之前的刑罰，着實不輕。

她轉眸瞪向王一，王一啞口。

為了讓小五交出地契，王一與手下的囑咐是，在拿到地契之前，人不能死。

那便是只要留口氣便可以的意思。

他即使沒去看，也知道小五現狀定是很凄慘。

如若這樣把人交出來，那肯定沒有他的好果子吃，于是他讓手下一不做二不休，将獄牢炸了，這樣哪怕找到小五，不論生死，都可以推脫到獄牢坍塌之上。

沒想到手下這幾個笨蛋，做個事也做不明白，炸個獄牢，能只炸半邊，還炸在外邊，怕是波及不到小五那邊。

做此事的鬼吏：那炸藥引線如此短，放到最裏面，我還有得跑？

雖說沒被波及，但是花希顏看到小五的時候，他的狀态非常不好。

奄奄一息，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到他的胸口還在浮動。

他滿身傷痕，血跡斑斑，身上看不到一絲完整的布片。

花希顏咬牙，轉頭惡狠狠的看向王一。

王一被她的眼神吓到了，他也是這獄界僅次于獄島那幾位的人物，竟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哥看的內心慌慌。

花希顏一把抱起小五，向外沖出去，一邊沖一邊喊，快找大夫來！

還未沖出大門，無常止住了她，花希顏眼中的猩紅尚未完全褪去，瞪着眼吼道：“別擋我救人！”

無常看她有些失控，将她定住。

花希顏心中就要暴走，這一刻她甚至想把整個一層給掀了。

無常将手懸空拂過花希顏懷裏的小五。

片刻，小五竟然醒了，但是身上的傷卻依然未見一絲好準，他傻愣愣的看了看把他抱在懷裏的花希顏和周圍的環境，一時間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人.......這好像是東家……他靠的近，竟一眼認出了花希顏。

東家，東家這是......為了救他把獄牢炸了？！

而花希顏也在小五醒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

心中本來騰起的想毀滅一層的火苗，本來正竄天旺盛，在小五睜眼四處看的一刻，仿佛燃着便被凍結，直到懷中的小五那一聲東家響起，那凍住的火苗忽然破碎，稀裏嘩啦的落了一地。

無常個壞心眼的，可以提前知會她一下，非要看着她暴走不勸阻，臉都丢到姥姥家了。

“嘶——疼疼疼疼疼疼疼......東家你的手！”懷裏的小五打破了尴尬的場面，連聲喊疼。

花希顏這才注意到，她尴尬的手指亂摳，竟然摳到小五破損的皮膚上了。

“他只是精神、靈魂痊愈了，身上的傷，還需他自己養。”無常在一旁“好心的”開口解釋。

花希顏只想再摳幾下，不光摳小五，她想把現場的人都摳暈過去。

“獄使，大夫來了！”

“請了幾個？”花希顏接話。

“能找到的......都......都來了。”

“去獄使府！”

于是這天的獄使府後院，一群莺莺燕燕在院子裏面露不悅的交頭接耳。怎麽就把後院都占了，醫治這些滿身髒污的犯人，真是晦氣。

花希顏看着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轉頭上下打量了王一幾個來回。

這家夥五短身材，腰粗屁股大，還挺着個大肚子，若是尋常人這幅尊榮，怕是連個媳婦也讨不到，所以這麽多人追求權力金錢，便是為了這些。

她看了看王一眼下深陷下去的烏黑，心想，不斷追求權力金錢的路上，不斷的提升自己的欲望，縱欲過度，終究得不了福報。

眼見着天色已經開始泛白，站在一旁的無常開口道：“今日便到此為止，王一你負責将犯人都醫治清楚，去世的，好好安葬，明日我還會再來。”

他轉頭看了花希顏一眼，花希顏明白他的意思，點頭應下：“我也先走了，王一獄使咱們改天再見。”

說完她又欲抱起小五。

小五，她是一定不放心留在這裏了。

小五眼見着東家要抱上自己。忙強忍着站了起來，他手一身，拉過旁邊的一個鬼吏：“鬼吏大哥，能否借一下佩刀，明日一定奉還。”

鬼吏一臉訝異，不知該如何行事。

王一帶着一臉假笑湊了上來：“小五兄弟要佩刀作甚？”

“當拐杖。”小五不願與他搭話。

獄使忙喊來屬下，給備了個輕便結實的拐杖，待小五确定可以自行行走，幾人才離開了獄使衙門。

離開了衙門的範圍，花希顏看向無常：“無常大人，接下來可有什麽安排？”

無常想了想，開口道：“在下能否與你的手下換一個房間住？”

花希顏：……

無常笑道：“姑娘莫要多想，只是這日光出來，我這身體，可能會有些異樣，姑娘體質特殊，若在姑娘附近居住，能省卻些許麻煩。”

花希顏一愣：“你不能見光？”

無常搖頭：“也不是不能，只是我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花希顏看他眼下也隐隐有了黑眼圈，想來昨日，他去客棧不知做了何事，夜裏，又一直沒見他休息。她沒細問，點頭應下。

花希顏欲擡步走，忽然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