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過去的事

第63章 過去的事

裴知焰真把糖醋魚點到他宿舍了，是沈小滿的舍友帶回來的。

“叛徒，不是說好不給他辦事兒了嗎？”沈小滿趴在桌子上抱着布偶，斜眼氣呼呼瞅他。

就是因為白隴私底下跟裴知焰有聯系，還有問必答，裴知焰才誤以為他和山揚海是情侶，沈小滿逼問出來這事兒的時候，氣得揍了白隴。

白隴保證過，不會幫着裴知焰欺負他。

“你說呢？”白隴做出個手指捏錢的動作。

他把外賣袋放在桌上，哭笑不得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滿崽，實在是他給的太多了，給你送這一趟魚，一個周生活費都出來了。”

沈小滿：“我也很有錢的，他出多少，我出雙倍。”

白隴：“那能一樣嗎？咱們才是相親相愛的好舍友，我從你口袋裏拿錢，跟從他個外人手裏拿錢，你說哪個更賺？他損失了，你還吃到想吃的魚了，何樂而不為？”

沈小滿眉頭一皺，發現說得也有道理。

但他就是不想讓裴知焰如願。

“我看他對你也挺好的啊，滿崽，你倆不就是拍完綜藝之後分開了幾年，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吧？你這麽讨厭他幹嘛？”白隴拖了凳子到沈小滿身邊，麻溜兒地打開外賣，擺盤備餐，嘴裏絮絮叨叨。

“反正他就是對不起我。”沈小滿小聲嘟囔，“當初莫名其妙就不理我，把我丢下跑了。現在又奇奇怪怪地拼命對我好，如果他不是裝出來耍我玩，那他當我是什麽呀？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嗎？他對我好，我就得舔他呀？”

“哎呀，不是舔他，我哪裏是這個意思？”白隴百口莫辯，有點後悔發表評論，他沒法摻和這倆人的紛争，只好把筷子塞進沈小滿手裏，“來，先吃飯。”

沈小滿确實餓了，還饞，選擇性忘記糖醋魚的來源，悶頭開吃。

吃了有十分鐘，沈小滿緩過勁兒來，騰出來精力繼續深思，塞了滿嘴邊嚼邊皺緊眉頭問：“我真不明白，他當初為什麽要走呢？”

白隴一臉深沉道：“說不定背後的秘密令人暖心呢。”

沈小滿翻個白眼，懶得說話。

沈小滿想趕在動漫社新一屆團建合宿之前，成為動漫社的幹事之一，能被拉進幹事總群裏。

這樣就能利用職權之便加文宣部畫畫大佬的好友，作為網友聊熟之後，再在合宿過程裏拉近三次元關系，全方位處成好朋友，完美擴列！

不想靠畫畫，不想裝coser，沈小滿最近苦思冥想出了個好方法。

白隴給了他小道消息，十一假期即将到來，動漫社想在校內湖邊開個小型的煙花大會，前提是能拉到個10萬塊左右的贊助。

這不是個小數目，對動漫社的外聯部挑戰很大。

沈小滿信心滿滿去私聊了動漫社的社長。

社長答應，只要他能拉到贊助，就讓他做外聯部的幹事。

沈小滿自認絕無問題。

在京市，他可是有人脈的！

沈小滿一個電話就給姜敏悅打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原著的故事線發生變化，姜敏悅這些年并沒有受裴知焰資助，是沈家一直出錢資助姜敏悅求學，她也沒有像原著那樣出國留學，而是在京市念書。

不過事業發展倒是跟原著相差不遠，姜敏悅作為獨立作詞作曲的歌手出道已經三年了，在國內小有名氣，混得挺開，深得業內諸多大佬的賞識，找她借點人脈關系，小事一樁。

沈小滿開學這段時間，姜敏悅在海市拍一檔歌手選秀綜藝，最近差不多結束回京，他倆很久沒見面，電話裏約好後天在W大的咖啡館碰面兒，都挺激動。

約定當天，沈小滿回宿舍捎上提前準備好的小禮物，提前半小時去了咖啡館。

咖啡館裏人很少。

他點好咖啡，讓待會兒再做，美滋滋翹起二郎腿打游戲。

直到桌子被敲了敲。

擡頭，又是那張熟悉到令人生厭的臉。

沈小滿嘴角的笑一下就拉下去了。

什麽叫陰魂不散？

“你是不是跟蹤我呀？”沈小滿啪地把手機扣在桌上，生氣瞪他。

裴知焰沒說話。

他身後三個男生經過，有背書包的，有直接夾着電腦的，看起來和裴知焰挺熟，嘻嘻哈哈拍拍他肩，“碰見熟人了？我們去吃火鍋了啊，你們聊，回見。”

“拜拜。”裴知焰點頭致意，說完坐到了沈小滿對面，放下電腦包，“碰巧而已，你可以說是緣分。”

沈小滿知道自己誤會，但不好意思承認錯誤，裝作無事發生，哼了聲低頭玩游戲，不搭理裴知焰了。

好一會兒過去，裴知焰的聲音響起。

“在這兒等誰？”

沈小滿悶頭不說話。

裴知焰又說：“最近忙着給動漫社拉贊助？”

沈小滿嚯地擡頭。

隔着玻璃鏡片，裴知焰目光平靜，“我可以幫忙，當你的贊助商，正好我的新項目需要宣……”

“裴知焰。”沈小滿深吸一口氣，打斷他話頭。

裴知焰一下不說話了。

沈小滿忍着怒火，壓着聲音說：“早就想說了，你為什麽總來幹涉我的生活？我花了好多好多年，忘記曾經咱倆一塊度過的那些日子，結果你現在又冒出來反複橫跳，到底什麽意思？”

裴知焰緊緊盯着他，“在醫院我就說過了，剛開始是我沒有考慮好，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很對不起。現在我做的，才是真心的，我們可以回到以前的。”

沈小滿聽煩了，別過眼神，“你是來真的還是耍我玩，都無所謂，咱倆早就沒什麽繼續當朋友的可能了。你當初不告而別的時候，就是結束。”

裴知焰怔了怔：“小滿，我……”

“你再繼續騷擾我，”沈小滿轉過臉，耳朵根因為情緒激動變得通紅，但表情很平靜，“我就退學，去國外上學，再也不要跟你見面。”

裴知焰啞然。

溫柔沙啞的女低音在咖啡廳裏緩慢流淌，恰好掩蓋他們不高的說話聲，咖啡廳的店員時不時張望，有些緊張，怕這兩位面色不虞的顧客起沖突。

裴知焰沉默了好半天，再開口，聲音低澀：“如果你感冒發燒，生病卧床，會有很多疼你愛你的人照顧你，哄你開心，身體會很快康複。但我還是希望，你一點苦也不要受，也希望……”

好像難以啓齒，他沒說下去。

沈小滿忍不住追問：“希望什麽？”

裴知焰頓了會兒才說：“希望，我是最有義務照料你的那位。”

沈小滿牙根驀然酸了。

他咬緊牙根，一字一頓道：“以前或許吧。反正，現在不可能。”

裴知焰望着他，漆黑眼眸裏所有尖銳都被融化，像灘平靜的死水，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喃喃問：“在你熟悉的故事裏，我跟你是不是完全沒有交集，按照正常發展，連坐在一起聊天的交情都沒有？”

沈小滿心頭陡然一慌。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熟悉的故事裏……

是指原著嗎？有人告訴了裴知焰什麽嗎，還是他自己猜的？

驚慌湧上心頭，與方才的憤怒交雜，沈小滿腦子一熱，不管不顧道：“對。我們兩個本來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但我早早知道你的價值，所以我才接近你，狠狠利用你，你現在明白了嗎？生氣了嗎？現在可以滾蛋了嗎？”

裴知焰默默聽着，發現自己的心好平靜。

他應該憤怒，應該失望，可他心頭冒出的居然是一絲由衷的慶幸——

‘幸好我有這個價值。’

這個悲哀的念頭一出，裴知焰不得不直面自我了。

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沈小滿會不會利用他。

反複跟自己強調“沈小滿是因為想要回報才主動接觸他”，只是選擇離開沈小滿之後找的蹩腳借口，努力醜化沈小滿在他心裏的形象，名正言順地把沈小滿從他的心尖尖上挖下來。

奈何現在看來，并沒有什麽用。

記憶裏褪色的人因為相遇而重新鮮活，他的所有自我蒙蔽全都土崩瓦解。

裴知焰在酒桌見到沈小滿的第一眼，腦子裏想起的全是從前，他拉着沈小滿的手，聽崽崽大聲喊小裴哥哥，拉着手回家吃好吃的，小蘿蔔頭坐在他旁邊求他幫忙寫作業……

想要重返過去的沖動，無可抑制地膨脹。

現在心口也湧出了同樣的感覺，酸澀難忍。

裴知焰說不出來有沒有後悔，只是覺得遺憾，難過，等再回過神來，沈小滿已經起身匆匆離開，他只來得及看到咖啡店口少年略顯慌張的背影。

裴知焰并沒有追，緩慢頹廢地垂下眼

好像落了一身寂寞雪的雕塑。

沈小滿剛跑出門就迎面撞上了許久未見的姜敏悅。

是戴着墨鏡的姜敏悅先認出沈小滿的，她一臉驚訝拉住沈小滿，還沒來得及問咋回事，被沈小滿拉着跑了。

姜敏悅稀裏糊塗被拉去了學校一處僻靜的小花園，空無一人。

“怎麽回事呀？”姜敏悅摘下墨鏡，哭笑不得。

沈小滿叉着腰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花壇沿，翻了個白眼。

“正好碰見裴知焰了，沒把我氣死。”沈小滿罵。

姜敏悅很驚訝：“裴知焰？他怎麽你了？”

沈小滿深吸一口氣，把最近裴知焰的惡行叭叭了一通，愁不知道該怎麽擺脫裴知焰，不明白他為何要突然糾纏不休。

“這樣啊……”姜敏悅摘下帽子，她溫和笑笑說：“可能他受不了一無所有的日子了，想要抓到點溫暖吧。”

“噫。”沈小滿作出抖雞皮疙瘩的姿勢，嫌棄道：“你們寫音樂的說話都這麽酸嗎？抓什麽溫暖啊，人家事業有成財運亨通，爸爸欣賞他媽媽疼愛他，還有那麽多兄弟姐妹，這麽大的家庭還不算溫暖？”

其實說到最後，沈小滿在反諷。

他一直瞧不上裴家的作風。

哪裏像正常的家？

姜敏悅嘆口氣：“父親欣賞給他的壓力一定很大，本來媽媽可以作為開解的角色的，但她早就去世了不是嗎？裴知——”

“什麽？！”沈小滿打斷她話。

他有點懵。

什麽去世啊？

姜敏悅有點驚訝：“裴知焰沒告訴過你？”

見沈小滿的懵樣兒，姜敏悅嘆口氣，繼續說：

“他回到裴家的第六年，阿姨就去世了。我聽寰揚說，當初阿姨找到裴知焰的時候，她就……就已經得了重病，只不過當時情況尚可，表面看不出來，她瞞着裴家包括她先生在內的絕大部分人。我猜，裴知焰臨時決定回裴家，跟這件事有很大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