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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管福大山能不能接受老福家中大獎這個事實，福老太都沒有心情管了。

現在讓她犯愁的是，這獎金領回來了該咋花？

晚飯後，老福家一家五口，除了在外地上大學遺憾缺席的福文軒和呼呼大睡的福多多外，其他三人全部到齊。

福老太放下碗筷，抹抹嘴，掃視一圈，才說道："咱家最近出了一件大喜事，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咱多多買的彩票中獎了，中的是頭獎，獎金兩百萬，交完給國家的稅錢也還有一百來萬，大山，素芬，你們說說這錢應該咋花？"

"媽，您說咋花就咋花，俺跟素芬都聽您的。素芬，你說，是吧？"

福大山樂呵呵回答。

這會兒，福大山算是回過神來了。

"對，媽，您說了算。"張素芬贊同。

福老太滿意地點頭，笑笑開口：

"我是這麽想的，這筆獎金呢，是咱家多多掙回來的，這筆錢我老婆子厚臉皮留下一部分錢給文軒上學用，剩下的錢買上幾套房子，再買上幾間門店，這房子，門店以後啊等到咱多多長大了，算是嫁妝也好，算是私房也好，就都留給多多，你們覺得呢？"

"媽，文軒是個臭小子，還給他留啥錢，要俺說都留給多多得了。"福大山甕聲甕氣開口。

張素芬張了張嘴，沒說話，私心裏她也是不贊同給長子留錢的，這是多多買彩票中的獎，有本事的男子漢都是自己攢錢買房子娶媳婦的，可是這文軒上學需要錢是事實，現在家裏的光景........

"行了，大山你心裏想的啥，我心裏有數，多多這孩子心裏有她哥，是不會計較這點小事的，都散了吧。"福老太擺手。

福老太把獎金的事情敲定後，第二天就告訴了福多多她的安排。

對于奶奶從獎金裏扣一部分錢給老哥上學用這件事，福多多是沒有意見的。

福文軒身為福家的長子，也曾經是福老太乃至福大山夫婦的心頭肉，直到妹妹福多多出生，福文軒就徹底失寵了。

福文軒對于唯一的妹妹也是十分寵愛，福多多小時候長着一張蘋果臉超級可愛，圓嘟嘟的，兄妹感情很好。

老哥上大學需要錢，沒關系呀盡管拿去。

福多多如是想到。

孫女如此懂事，福老太很寬慰。

吃過早飯後，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荷花巷裏瞬間熱鬧起來。

從早上開始，福多多就一直害冷，一個勁兒總想打寒顫。

不會是又要遇見鬼了吧？

福多多背着書包戰戰兢兢。

結果她剛走出家門，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祈淵。

祈淵個子很高，荷花巷的巷口很窄，個子稍微高一點的人進門的時候都要彎腰能進。

祈淵的外公外婆一直住在荷花巷，他小學時父母離婚，就搬過來跟外公外婆一起住，也就是這樣認識了住在同一個巷子裏的福多多。

啧啧，原來不是遇見鬼，是遇見瘟神了。

福多多從小就是個懶姑娘，每天去學校上課都要卡着點才會出門，祈淵出門早就站在小巷口等着福多多一起上課。

看見福多多出現，祈淵眼梢一挑笑了起來，他原來就長得劍眉星目，不笑的時候尤其冷峻，可一旦笑了又仿佛能醉透人心，學校裏的女孩都受不了他的笑容，只有福多多和死黨夏朵朵能免疫。

祈淵拉了一下手裏的背包，看福多多穿着露膝蓋的校裙皺了皺眉，他兩步走過去，解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遮住她的校服短裙：“校服裙子怎麽又這麽短？”

福多多伸手推開他，翻了個白眼質問：

"你有毛病呀，校裙是學校統一訂做的，學校女生都穿的這麽短，你去管她們好不好？"

福多多不高興，祈淵也沒有生氣，他好脾氣的笑笑：

"她們穿的短不短跟我有什麽關系？"

"那我穿的短不短跟你又有個毛線關系？！"福多多張牙舞爪說完扭頭走人。

這個祈淵不知道有什麽毛病，自從搬到荷花巷的第一天起就整天粘着她，學校裏的女生都羨慕她，可是福多多只覺得煩。

祈淵嘆息一聲，沒有追上去：

"多多，以前的事情，你真的都忘記了嗎？"

福多多沒有聽到他的嘆息，這會兒她正在巷子口的早餐攤子對着美食流口水，蟹粉小籠包和冰鎮酸梅汁上了桌，福多多瞬間忘了剛才的不痛快，一口一個小籠包，吃的滿嘴生香。

早點攤的主人王大爺也住在荷花巷，王大爺早些年退休了，閑不住就在巷口擺攤賣早點，不圖賺多少錢就圖有個事幹。

王大爺有兩個孫子，沒有孫女，偏偏他就喜歡小孫女，福多多從小白胖白胖的，王大爺就喜歡她這樣喜慶的小孫女，他笑眯眯招呼她：“囡囡，爺爺晚上吃香菜鲫魚大馄饨，你王奶奶今早包好的，香着呢，晚上來爺爺家一起吃。"

"好來。"福多多樂呵呵應了。

因為兩家住的近，王爺爺，王奶奶從小有啥好吃的私下都給她留着，王爺爺日子過的也不很寬裕，吃她是不會吃的，但是她還是願意去看兩位老人，哪怕是陪老人說說話也好。

吃完早點，福多多背着書包去上學校。

福老太趁着天好，在院子裏曬涼席。

現在是九十年代末的夏天，荷花巷家家戶戶還沒用上空調，夏天天氣悶熱，晚上睡覺熱的很，福老太就在涼席上灑些水，吹着電扇就很涼快。

福老太在院子裏忙活的功夫，隔壁的火撈太住着拐杖一瘸一瘸的進了福家小院。

"老姐妹，你這是忙活啥呢？"火老太扯着嗓門喊。

"曬涼席。"福老太不鹹不淡回答，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這個火老太可不是個善茬，是荷花巷出名的碎嘴，她早年出車禍瘸了腿，不能出去工作整天在家養着，吃飽了撐的整天在巷子裏轉悠打聽別人家的閑事，啥話傳到火老太耳朵裏，沒一會兒功夫保準全荷花巷的人都知道了。

福老太明顯不待見火老太，她卻沒有自知之明，火老太一屁股坐在小院的馬紮上算是不起來了。

"老姐妹，你家也是要發了啊。"火老太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話。

福老太皺眉：

"你這啥意思啊？"

"俺都聽說了，你家大孫女買彩票中大獎啦，那家夥一張彩票值老鼻子錢了，你家還不算發啦？"火老太皮笑肉不笑。

本來這老福家的事和她老火家也沒什麽關系，中彩票是國家掏錢又不是她老火家出錢，犯得着她在那裏鹹吃蘿蔔淡操心，可她心裏就是眼紅！

想她火婆子嫁到老火家四十多年，給老火家添了三兒一女，那可是立了大功勞的！

想當初老不死公婆在世的時候，還不是照樣要供着她，她火婆子威風了一輩子，到老了憑啥福老太就處處壓她一頭！

福家大閨女在國外教書那就不用說了，就連福家不争氣的大小子都在工廠裏當了車間主任，憑啥她火婆子的兒子就下崗？火婆子越想越氣，恨不能福家一家老小都倒大黴不可。

福老太看着火婆子陰陽怪氣的一張老臉，心裏有氣，面上卻不顯。

"老姐姐，你這是在哪裏聽的瞎話，俺家像是中彩票的人家？"福老太慢慢悠悠回答。

火老太：........

一上午的功夫，火婆子說的口幹舌燥的，福老太一直跟她打哈哈，就是不承認家裏中獎了。

沒套出想聽的話，火婆子拄着拐杖氣呼呼走了。

火婆子一走，福老太沉了臉，家裏彩票中獎這件事她本來就沒想瞞，這樣大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可是福老太沒有想到，這消息會傳的這麽快，這才第二天就有人上門打聽消息了，這往後下去還得了！

看來得趕緊想個辦法了！

傍晚時分，突然下起了雷陣雨，雨下了半個小時就停了，荷花巷的屋檐上淅淅瀝瀝的滴着雨點，屋後的泉水池子裏傳來陣陣蛙鳴。

晚上巷子裏很多老人端着凳子出來乘涼，拿蒲扇扇風，和鄰居拉拉家常，享受着自然風的清涼。

蹊跷的是，老福家卻大門緊閉，沒有人出去納涼。

火婆子憤憤不已的盯着老福家緊閉的大門，吐了口唾沫，哼，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