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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卻是有些可憐。鎮北将軍(陸昀父親)去了後,二夫人也跟着殉了情。老夫人把三郎接回建業,偌大的二院,平時就三郎一人住着。許是同情三郎身世,家裏并不如何管三郎。只知道三郎到處混玩,和建業的郎君們關系都不錯。左相(陸顯父親)想在朝中給三郎謀個一官半職,三郎也拒了。平時女郎們都喜追着他,但我們三郎品行高潔,卻是誰都不理的。”
靈玉低頭,深深望向這位新來的表姑娘:“三郎今晚獨獨理您,您該高興才是。”
羅令妤秋水含情目,桃腮落雪瑩。她輕輕一望,靈玉一股腦把知道的都說了個遍。勉強壓下想起那人時的心肝亂跳,羅令妤在心中計量開了——
三表哥,唔。
父母雙亡,二房的財産全是他一人的。人好像不着調了些,但她貌美如此,他今晚不也失态了麽?名門勳貴,容止出色,還無人管教……幾乎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門好親事啊。
大表哥陸顯自然更好,父親是朝中左相,母親也是大族出身,自己還上進,在朝裏有官職。然這麽好的家世,她羅令妤一介落魄士族出身的女郎,便是想高攀,打動了大表哥,大夫人和左相那一關也難過……
而再旁系郎君們,羅令妤又看不上了。她自诩美貌,心氣極高,千裏迢迢來到建業想求高嫁,以挽救自己和妹妹孤苦伶仃的命運,那稍微次一些的郎君,她若非不得已,也不想選。
羅令妤最後問:“表哥們在家裏時要讀書的吧?”
靈玉眸子一跳,盯着這位花容月貌的表小姐。輕輕的,扯動嘴角,她再次笑得意味深長:“……是啊。”
陸家大郎身上的官職是閑職,平日不用上朝。他人又自律,自然在家中讀書;陸三郎在屋裏的時候,隐約聽到什麽說“受傷”,那大約也是出不了門,會在家裏讀書;其他郎君們,應該也一樣。
只是羅令妤仰目,不解地看一眼靈玉,不知靈玉反應為何如此微妙。她心裏發突,想莫非靈玉看出她的心思了?纖巧麗影映在窗上,羅令妤微微憂郁了。
……
次日清晨,天将将亮,睡在外間守夜的靈玉尚未起身,漆木屏風裏間的羅令妤便悄悄起了。她套上一粉白色窄袖衫裙,披上銀紅繡蘭花紋的披風,随意挽了下發,仍有幾绺淩散發絲貼着臉。蹑着腳步踩在熏香綠席上,開門穿上鞋履,羅令妤手裏握着一個拇指般大小的銀瓶,便就着昏白天色出了門。
清晨踏香采露,當是邂逅郎君的好時機。
概于對陸家院子不熟悉,羅令妤摸索了一番,才尋到去書院的路。她踩過落着花瓣的芬芳小徑,躲入花深樹蔭,一路穿行,至腳的裙裾上沾上青果草屑,長發微微拂過花枝。風清露鮮,碧綠林子裏種着海棠、桃杏等花,羅令妤一手提花袋、一手握銀瓶,如林中妖精般。
她不時往小徑方向看,等候陸三郎的身影。這是二房去書院的必經之道……羅令妤一邊回頭一邊找花露,漫不經心中,她忽然被旁邊什麽一絆。哎呀一聲,向前跌走兩步,羅令妤心髒砰跳回頭,見樹後,竟然走出一個嬌怯的女郎。
羅令妤定睛一看,詫異問:“王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王氏表姐道:“摘、摘花。”
再走兩步,羅令妤專注看樹後,再看到一道曼妙步出的身影:“……韓表妹?你、你也來摘花的麽?”
韓氏女高傲地點下頭,向身後說:“躲着幹什麽?羅姐姐來了,姐妹們都出來吧。”
一時間,樹後叢後出來了近十位美麗女郎,花枝招展,容顔昳麗,皆是借住在陸家、或來陸家做客的表小姐們。表小姐們看到羅令妤,有的嗤一聲,有的當沒看見,有的紅了臉:“羅姐姐(妹妹),你也是來等三郎的麽?”
羅令妤:“……”
她明白昨晚侍女靈玉那個微妙的笑意了:陸三郎實在太招惹桃花,哪怕陸家大郎身世更好,但女愛美色,陸家的表小姐們,明顯更喜歡陸三郎陸昀。
初春時節,枝頭上嬌花紅堕,撒向青草地、湖心水。風吹衣袂,衣裙貼身而皺,羅令妤握緊手裏的香袋,心想:不,我和她們不一樣。
她們只須愛陸三郎的色。
我卻是為身世而想嫁陸三郎。
作者有話要說: 羅令妤:……情敵好多……
陸昀:你現在是不熟悉我,覺得情敵多;等你熟悉我了,你會發現……情敵真的很多。
羅令妤:沒關系,你的情敵更多……
第5章
“既然羅妹妹(姐姐)也來了,不如我們一同去找三郎可好?聽老夫人說三郎受了些傷,不知怎麽弄的,真讓人擔心。”表小姐中那位王姓女郎如此提議。
衆女本為色所迷,蠢蠢欲動,既然互相都看到了,提議一出,一個個紛紛答應了。表小姐們或低頭或揚笑,或害羞或大膽。想陸三郎平時見不到,也不和她們玩,那這麽多表妹一同去看望受傷的陸三郎,陸三郎總不會不見吧?女郎們相攜着,一同出華林,往青苔小徑上走去。卻是走出一段,發現少了個人,她們回頭,看到羅令妤立在原地,并不跟上。
羅令妤欠身,風從後吹來,拂動她的發帶從披風後流到了身前。出門前未曾仔細梳妝,羅令妤長發微亂、面頰粉嫩,立在綠色、紅色深深淺淺的樹前,竟如她身後的千樹花開般燦然。衆女看得怔住,見此女笑盈盈:“我便不去了,我不是來找三表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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