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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陸英才随意道:“這有什麽。我過兩日約了人打馬球。之前不是答應過帶令妤過去麽?我就厚臉皮領她過去,讓我的好友們把家裏女郎們都帶出來,跟令妤認認臉呗。憑令妤的才情,最起碼不可能如某人般惹衆怒。”
陸夫人再次被人話裏話外地奚落,臉上本就肅穆的神情,更加繃得莊重了。
如此尋好了解決方案,陸英當即扮起了貼心的伯母,離開了陸老夫人的院子,她就去了“雪溯院”看望養病的羅令妤。伯母駕到,羅令妤誠惶誠恐,掃榻相迎。陸英的突然熱情,羅令妤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大伯母可從來對她不在意的,不意外的是家裏就剩下她一個表小姐了,碩果僅存,由不得陸家不在意。
然而聽陸英熱烈無比地邀請她打馬球,羅令妤唇角那得體的笑容就僵了:打馬球?她她她不行啊。何止不行,任何需要運動的社交,羅令妤都不行。
長輩發話,哪有小輩反駁的道理。
陸英直接敲定板:“我讓人給你準備一身缺骻袍,你休息兩日,後日跟我一同出門。你來建業也半月了,該是出門與各家女郎們見面交際了。”
還是熟悉的伯母。
熟悉的口吻。
一時羅令妤近乎恍惚……想當年父母健在、大伯父活着,他們羅家嫡系還住在汝陽時,大伯母就是這般不理會別人、只顧自己過得舒暢的性子。一晃過了許多年,大伯母居然還是不記得她運動不行這樣的事。
陸英說完了,看一眼侄女,見羅令妤唇角微含笑。以為侄女歡喜,她高興道:“那就這麽定了。”
羅令妤一愣:“……呃。”
怎麽就定了呢?!
但是陸英已完全不理會她,招手讓屋外的侍女靈玉進來,讓靈玉着人量尺寸、做衣袍。陸英已經安排起所謂打馬球的事,在強勢的大伯母面前,羅令妤心中憂郁,幾次找機會,都沒找到拒絕的機會。
打馬球的事,就這麽突兀地定了下來。
陸英一走,羅令妤便開始慌張。她因落水而養卧在床,這會兒完全沒了心情,踱步在窗口走來走去。羅令妤一扭頭,看到了窗外院子裏,妹妹羅雲婳蹲在花圃邊,手掌時張時合,花在她手上綻放,消失。
羅令妤上身伏在窗口,敲了敲木攔:“你又在玩什麽?該學琴了!”
羅雲婳好不容易趁姐姐有事、偷偷玩一會兒,就被姐姐發現。她肩膀哆嗦了一下,垮着臉站起來。不妨羅令妤又好奇地看着她的手:“你在變戲法麽?怎麽變的?”
羅小娘子不愛琴棋書畫,就愛玩耍。姐姐一問,有了不用當即去學琴的機會,小娘子立刻跳起,眼睛亮晶晶地奔了過來:“是三……是我新學的戲法呢,我教你玩!”
……
次日,羅令妤還在煩惱該怎麽找借口拒絕陸英的打馬球時,侍女靈玉進來通報:“女郎,二郎和三郎聽說您病了,一同過來看您了。”
靈玉很意外:“二郎和三郎怎麽一起來了?”
羅令妤同樣訝了一下。陸二郎恐怕既是代表其他郎君過來問候,也是代替他母親陸夫人來看望;陸三郎的到來,就簡單多了……他推她下水的嘛。他一直不來看望,羅令妤對他的薄情已有了準備。陸三郎居然來了……這個表哥果然喜怒無常。
果真,兩位郎君在門外脫了鞋履後,便款款步入,坐于榻上。羅令妤坐于主位相迎,目光隐晦地從陸顯的面容上飄過,瞥向他後方的那個山巅冰雪般高貴不可攀的陸三郎,陸昀。
陸昀眉挑了下,在二郎沒看到的時候,與羅令妤視線短暫地接觸。目中清冷,他衣袍略拂如雲:“羅妹妹……”
羅令妤刷地紅了臉:讨厭……他叫她什麽呢?!
陸昀:“不在麽?”
羅令妤:“啊?”
與陸三郎面面相觑半天,羅令妤才漲紅了臉,意識到陸昀說的恐怕不是她,而是她的小妹妹羅雲婳。心裏奇怪妹妹怎麽會和三表哥這麽熟,還被三表哥喊妹妹。她和他不打不相識半個月,他也還是生疏地叫“表妹”,和叫其他表小姐沒區別……羅令妤掩去心中的幾許羨慕,推脫道:“婳兒在習字。”
陸昀慢聲:“我字也寫得不錯,教她足夠。她人在哪兒?”
羅令妤:“……”
心中已非常嫉妒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指明了方向,看陸昀真的就這麽起身走了。她心裏重哼一聲,扭頭,将注意力放到一直端着茶盞看她二人的陸顯面上。陸二郎清風朗月般,道:“三弟和表妹的關系似乎不錯。”
羅令妤吃力地問:“……二表哥哪裏看出的我和三表哥關系不錯?三表哥明明很厭我啊。”
陸顯意外無比:“厭惡?他是喜歡吧。”
羅令妤:“……”
二表哥眼瘸?
陸顯溫溫道:“三郎慣來和表姐表妹們不熟,能和表妹你多說兩句話,已經讓我很吃驚了。”他目光一閃,“之前看三郎那般……我以為他戲弄你,現在想來,恐怕态度不一樣,就很說明問題了。“
羅令妤身子前傾,想多聽陸顯說兩句,但陸顯出了下神,就不說了。陸顯垂下眼,餘光瞥到表妹的花容月貌,心中黯黯。這般貌美的表妹,大約也和其他女郎一般,心悅三弟?不然何以身子前傾?
羅令妤眼尖地瞥到他一閃而逝的神色。心裏一怔後,羅令妤問道:“表哥何以一直提三表哥?不提自己呢?那日小宴後,表伯母一直不讓表哥出門……表哥也挨罵了吧?是我對不起表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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